《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28、第 28 章

　　原以为，杨戬能很快降服那只鸟妖，回到北冥聚集地。
　　可覃囿和沉香他们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杨戬回来。
　　第二日清早，覃囿便召集了族中的青年和刘沉香他们一起去寻找杨戬和青鸟的踪迹。
　　敖寸心便是在这个时候找上的小铃铛。
　　小铃铛哭了一夜，见她过来，勉强笑了笑，“敖姐姐不去帮忙吗？”
　　敖寸心开门见山：“那只鸟妖，是千羽。”
　　小铃铛：“、、、”
　　敖寸心：“你真的想他死？”
　　小铃铛：“沉香他们，真的能杀了他吗？”
　　敖寸心：“能。”
　　小铃铛眨了眨眼，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伸手擦掉。
　　小铃铛：“我想他活，可他活着，我的族人就会死。”
　　小铃铛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敖姐姐想听听他来到北冥之后的事吗？”
　　敖寸心就是为此而来。
　　她想知道，这只叫千羽的鸟妖到底做了什么，到底是个怎样的妖？
　　能让琉纱不顾性命，奔赴千里；又能让小铃铛不顾族规，瞒着所有人帮他。
　　**
　　千羽是只鸟妖，资质不高，修为也低。
　　一入北冥，便被冻晕在雪地里。
　　小铃铛：“我遇见他之前的那几天下了很大的雪，好不容易雪停了，我闹着跟哥哥一起出门，刚好碰到他。那个时候，他都已经被雪埋了，若不是机缘巧合被我们发现，他可能早就死了。”
　　那个时候的千羽是人的形态，小铃铛和覃囿做不到见死不救，便将千羽捡了回去。给他取暖，喂他喝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救回来。
　　小铃铛：“他说他是人类与妖族所生，从小无亲无故，饱受欺凌，两族都容不下他。机缘巧合踏上修行之路，又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还被诬陷妖性难驯，杀了人。他狼狈逃跑，一路向北。知道北冥没人敢来，所以冒死闯了进来。”
　　这样荒谬的谎言，敖寸心皱眉：“你们相信了？”
　　小铃铛：“其实相不相信并不重要，无论他过去是什么样子，来北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在我们这里的时候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样子。他会讲故事哄村里的小孩，会给吵架的阿婶阿娘两头说好话，会经常逗得村子里的阿婶阿娘开心大笑，会用木头雕刻外面的新奇东西做小礼物，会给我们描绘外面的世界，会告诉我们外面有好人也有坏人，会抢着帮阿伯收拾抬回来的冰兽，会笑得很好看，会拍掉落在我头上的雪，会即便被人说闲话也始终是笑眯眯的样子。”
　　覃囿说，千羽来了北冥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北冥的人相信他。如此看来，他真的是很会骗人。骗得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纯良。
　　敖寸心看向小铃铛：“所以你喜欢上了他？可那些不过是他的伪装，他骗了你。”
　　小铃铛：“我知道。哥哥、还有其他人都觉得我天真，觉得我被他骗了。可其实，我知道。我知道他没那么好。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都是骗我的。”
　　小铃铛：“他每次说起外面世界有多么精彩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他也并不喜欢笑，他不喜欢凑到他身边的小孩，被人说闲话的时候眼底总是冰冷的，他说了很多谎话，他只是在刻意讨好我们所有人。我知道他有所图。可是敖姐姐，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小铃铛：“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提起某个人时的温柔。”
　　小铃铛：“他说，他曾经也被人善待过。还说，世界上总有些傻子，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就算知道被骗了，也还是很开心。”
　　小铃铛：“敖姐姐，他有喜欢的人。可是我，喜欢上了他喜欢别人时候的样子。”
　　所以，注定是一场悲剧。
　　可偏偏，她还是想要试一试，试一试能不能做他心里的那个人，能不能让他一提起也变得眉眼温柔。
　　小铃铛：“我提出和他成亲，希望他能留在北冥。他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又反悔了。”
　　小铃铛：“他明明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子，隐忍，伪装，利用别人的信任和感情，不择手段就是想要得到妖祖的传承。可到最后，他却退缩了。他说如果他真的娶了我，他喜欢的人知道了，一定不会愿意再和他在一起。”
　　小铃铛：“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妖，是一只鸟妖。而他喜欢的人，偏偏是鲛人，还是无法上岸的鲛人。北冥妖祖，飞天为鹏，入水化鲲。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妖祖传承，不是为了成仙，不是为了变得有多强大，不是为了自保不被人欺负，是为了变成鱼，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小铃铛：“他为了喜欢的人机关算尽，也为了喜欢的人选择放弃。”
　　敖寸心：“、、、那你之后为什么还要帮他？”
　　小铃铛：“敖姐姐喜欢过一个人吗？泥足深陷的那种。我不想帮他的，可是看到他狼狈逃避族里的搜寻、负伤躲避北冥的冰兽，却始终不肯离开北冥的样子，我心软了。”
　　小铃铛：“我带他进了妖祖结界。”
　　小铃铛：“族里古籍记载，妖祖之血虽有传承之用，可传承的过程中痛苦非常，剥皮敲髓，魂魄皆裂。最可怕的是传承的时间也并非一朝一夕。北冥的冰川下埋葬很多妖怪的尸体，都是传承失败的妖。他们要么就被痛苦折磨得自戕，要么因为承受不住力量爆体，要么魂魄受不住传承化为飞灰。”
　　小铃铛：“我明明告诉了他结果，他却还是要试。”
　　小铃铛：“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明明痛得发疯，却依旧挣扎着保持清醒地样子。那段时间，我甚至在想，他如果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再受那种痛苦了。可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想活。”
　　小铃铛：“他那么想活，却为了一个人甘愿冒死。”
　　小铃铛：“他是一个谎话精，却对一个人捧出了真心。”
　　小铃铛：“我真的很羡慕他心里的那个鲛人，能够那么珍贵地小心翼翼地被他藏在心里。”
　　小铃铛说，千羽将琉纱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连碰触都异常柔软。可敖寸心看着小铃铛说起千羽时候的眼神，又何尝不是将他小心地放在心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世上，总是多得是痴男怨女。
　　怨憎会，求不得。
　　舍身往死，孤注一掷。
　　小铃铛偏头看向敖寸心，眼神脆弱柔软又带着希冀乞求：“敖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敖寸心：“什么？”
　　小铃铛：“阿羽哥哥难受的时候总是念叨着一个叫流沙的地方，他清醒时告诉我说，那是他的故乡。我是北冥的祭祀，不能离开北冥。敖姐姐能不能帮我将阿羽哥哥的尸骨带去流沙。我知道，他一直想回去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