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313、第十三章

　　“哇，均分有14.5多呢。”
　　俞木槿完成自己的比赛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高低杠场地，表情里满满的都是羡慕和钦佩。当第一轮总分打出来，比最拉分的高低杠的俄罗斯队高居首位时更是忍不住轻呼出声：“这次俄罗斯队的两位选手都是之前参加过世青赛的，我还有印象。高低杠都能有6.3的难度，虽然套路都差不多，还是好厉害。”
　　“是啊，有并掏嘛，难度分就刷得贼快。”乔念朝简秋宁的方向略有担心的瞥了一眼，但轻快的脚步还是显示她不错的状态和面对最强项跃跃欲试的心情：“没事的小俞姐，你的6.0和她们差得也不多呀。像我这种的就悲剧了。吴导已经放弃我学会并掏的可能性了。”
　　“哪里就差不多了？”俞木槿摇着头，一丝沮丧从眼中划过，但很快又被雀跃取代。她摘下口罩挂在背包上，拿出转体袜穿好，笑着说了句：“确实，是没关系，能尽量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嘛。”

　　可惜两年前有那么多次宝贵的机会都白白地浪费掉了。体育馆穹顶上明亮的灯光被眼角浅浅的一滴泪珠折射出一转眼的光，俞木槿眨了眨眼，很快把浮起头来的这一点悔意熟稔地压下去。
　　后悔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更要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俞木槿无时无刻不在被年初那段日子留下的提心吊胆袭击，家里突兀地面临封城，爷爷不幸住进了方/舱，连习惯于在电话里报喜不报忧的父母都忍不住流露出了惶恐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如常完成训练，在下训之后一遍遍地安慰父母，甚至想办法联系上社区工作人员给家里送了点菜，几乎远隔千里之外成为了家庭的支柱之一，仿佛只需要一两个不眠之夜。没有人疑惑她为什么会从队里训练作风最懒散的人之一摇身一变，成为最刻苦的那几个。
　　只争朝夕。此刻也是这样，她三下五除二地打理好周身上下的装备，早在上一项结束之后就见缝插针地做好了基本的热身准备，上去直接一串跟头，后直540间接连接后直1080。落在界外，但站稳了，度数也转得挺正。
　　“可以的，等下可以试一试，我们这次主要是尝试嘛。”出于防疫的需要，队里这次随行教练的名额比以往又有所削减，俞木槿的训练事宜暂时就由胡旭平负责。“来，还有空当，过来把团两周再跑一遍。”
　　“我不用了，团两周这个我不担心的，不应该让秋宁姐多试几遍吗？”不料俞木槿却连连摆手往后退了两步，“那个……我看她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没问题，你先跑吧。”简秋宁也跟着摆手，她第一个跟头热身的是直两周，弹起来了一大跳，看着有些狼狈，但自己心里有数，感觉还是在的。看来这个心理障碍还是很有针对性的嘛，这就是万幸了，越比越好总比开局精彩后面崩盘强吧。心跳的节奏慢慢缓和下来，简秋宁尽量用搞笑的思维方式来想刚刚的插曲，如果一件事情暂时不能解决，那就先把它放在一边好了。
　　道理很简单，奇怪的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们总是在兜兜转转好久之后才想通。譬如俞木槿在她面前还是肉眼可见地别扭，干脆大退两步走到界外，说什么也要让简秋宁先跑。行吧，赛台时间经不起浪费，简秋宁提口气蓄了势，这次跃起之后完成的是新的开场串，快速后空翻直接带起团身旋，轻轻松松抛出弧线，又做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感受了一下落地的平衡。
　　“漂亮！”乔念右手握成拳头砸进左手掌心，高叫一声，立马接上她的两次快速后空翻间接1080，然后是刘乐萱在吴敬保护下的720旋，最后俞木槿马上接上后团两周，钉住。场上的两位教练还戴着口罩，然而一个眼神的交替就足以形成这样高效的默契。融洽的氛围让密切关注着直播的体操论坛暂时忘记了关于刚才简秋宁失误的讨论，在他们的一片称赞和鼓励中俞木槿第一个登上赛台，开场的立转1440拼了一把，成功转满了四周！除了后直540间接1080那串还是踩到了边线，后面的后直900接前屈和后团两周都是稳稳钉住，比她前几天队测里发挥得还要好，称得上俞木槿不可多得的优质套了。
　　裁判组也很给面子地承认了5.4的全部计划难度，并打出了8.033的完成分。
　　而下一位乔念的演绎则更加完美，同样是比全锦和队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第三串钉住的后直900-前直540衔接和落地都非常富裕，令人叹为观止。5.8的高难成套硬要挑毛病无非是团身720旋一直稍欠些的展体，以及结束串后团两周之后的一小步。就连舞蹈和合乐，乔念一直以来的最大短板，这一年来也有了很大的改观。举手投足不能说多美观，但边角处几乎找不出明显的停顿。
　　13.900．“太棒了，比美国队所有人都高分耶！”乔念有一次高兴得跳起来，当然也没忘记把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给简秋宁加油。“宁姐好好跳个舞就行，肯定没问题的。”
　　虽然以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自己在团体赛的头炮上带头比了个稀巴烂，但如果回到最强项还调整不好情绪，要靠小妹妹们来安慰和鼓励的话，那简秋宁觉得自己还不如找块海绵垫撞死的好。
　　不过乔念的话也确实提醒到了她。
　　自由操新舞的编排。归队之后忙着整合各种难度，竟几乎忘了这件事。事实上这次完赛回去之后队里就要安排她们集体改编舞了。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在赛场上跳起这支舞了。
　　这么好听的曲子，许许多多的回忆，要好好的做个完结吧。
　　抒情的调子配上明快的节拍，本是很难演绎的舞蹈，也有那么久没跳过了，可提示音一响就像唤醒了血脉最深处的记忆。仍是立转1440开场，第一串是新上的快速后空翻接团身旋，稳稳当当的落地隐然昭示着向新动作发起冲击的可能，简秋宁亮相转身的同时也深深地舒了口气。
　　除了开场技巧，其它都是和从前一样的舞蹈编排和动作安排，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犹记得选择这个经典音乐时怀揣的野心和天马行空的梦想，时间真的好快——从前这么想着的时候简秋宁总是会有些惆怅，可今天，结束串的后直两周接前屈顺利完成时她却是平静甚至有些爽快地接受了这个念头。
　　还是在上学期的音乐选修课上学到的。卡农，原意是“规律”，不同高度的声部依一定间隔进入，造成一种此起彼伏的效果，连绵不断的效果。当年的她肯定想不到这个音乐会见证她体操生涯也许是最高高的高峰，和最低的低谷；可也更加想不到，它还会见证她勇敢且释然的归来。
　　“真好看。”下一个上场的刘乐萱和简秋宁交接时用力拥抱了她，红着脸笑着夸赞，又认真地补充：“只有宁姐能跳得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说

　　“可也更加想不到，它还会见证她勇敢且释然的归来。”
这句话也勉励我自己！我努力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