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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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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华贵妃的诏令并非什么好事后,杜沁然当机立断,开演。
方才还身手矫健的她立刻虚弱扶额,似弱柳扶风。
“夫君~”她可怜巴巴地拉着谢景澄的衣袖,轻扯了两下:“这太阳太毒辣了,人家胸闷气短,感觉走不动路怎么办鸭~”
谢景澄见状,目光担忧地对小太监道:“我夫人身子不适,可否......”
小太监此时也已喘过气来了,假惺惺地笑道:“宫内御医的医术最是高明,谢公子大可放心。娘娘心疼谢夫人,自然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笑里藏刀,尽管口中说着不会出事,面上表情却看起来像“不出事才怪”。
杜沁然一个哆嗦,拽紧了谢景澄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谢景澄闻言,沉吟片刻后道:“那我可否陪夫人一同进宫?”
他示意身后的小厮给小太监递上一枚金叶子,继续道:“我夫人胆小,不敢与外人说话,还望公公通融通融。”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掂了下分量,笑眯眯地匿入袖口,这才道:“娘娘只诏了谢夫人一人,谢公子无须担忧,娘娘只是有些体己话要对谢夫人说。”
话都说到了如此地步,谢景澄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递给杜沁然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杜沁然佯装未见,仰头看着这万里无云的明媚蓝天,叹了口气。
她要这夫君有何用?装饰吧。
杜沁然认命道:“劳烦公公带路。”
跟着小太监重返宫墙时,杜沁然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狡辩。
唔,我不是故意鸠占鹊巢的?
嗯,我绝对不会欺负您闺蜜的亲生女儿?
啊,其实我真的是个好人?
每个解释都分外苍白无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杜沁然摆烂地想。
“宣谢夫人入殿觐见——”
怀揣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杜沁然敛了神色踏入殿中。
卧于美人塌上的人一身艳粉色宫装,金线绣着的靡丽芍药绽于其上,慵懒地半撑着头,享受着几位婢女或扇风或捶肩的服务。
听见来人动静,她眼尾轻轻一挑,缓缓坐起身曼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们纷纷应下,轻手轻脚地退下,离开时带上了殿门。
沉重的殿门嘎吱作响,将原本倾泄在重工地毯上的阳光一缕缕掩去,转眼间只余殿内跳跃烛光,和两个人。
眼看华贵妃一步步走向自己,杜沁然心中咚咚敲起了鼓,一时间也捉摸不透她是何用意。
难道是屏退左右...... 更好杀人灭口?
华贵妃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杜沁然硬着头皮回视。
好半晌后,浓郁熏香伴着华贵妃的蓦然凑近,侵入杜沁然的鼻尖。
她竟措不及防地被华贵妃抱了个满怀!
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杜沁然:???
华贵妃边紧紧搂着她,边在她耳边哭诉道:“孩子,你受苦了吧!瞧你都饿得......”
华贵妃泪眼朦胧地侧头,凝视着杜沁然逐渐模糊的下颌线。
她哽了半晌,坚强地接完了后半句话:“...... 都饿得圆润了。”
杜沁然:...... 这句话倒也不是非说不可。
她用胸腔呼吸法吸气,竭力把小肚子吸了进去,微笑着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新为人妻,有许多事都待学习,辛苦些不算什么。”
杜沁然原本看那架势,还以为华贵妃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谁曾想,华贵妃这一通怀柔策略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斟酌着语气,委婉打探道:“不知娘娘此次诏臣妇入宫,可是有事吩咐?”
咱也虚伪地寒暄过了,早点进入正题然后放她回家吃饭叭,她那病弱的夫君还独守空闺饿着肚子等呢。
华贵妃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一同在美人塌上坐下:“没有要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杜沁然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戏有些过于肉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之间有点什么呢。
她碍于礼数不好意思坐在华贵妃身侧,华贵妃看着她一副要坐不坐的样子,笑着问道:“怎么?本宫这贵妃塌上是有钉子么?”
“娘娘说笑了,您独得圣宠,所用之物自是顶好的,怎会有钉子呢?”杜沁然回忆着古装剧里那些文邹邹的台词,努力憋道:“只是这于礼不合......”
华贵妃美眸一瞪:“谈何于礼不合?本宫与你这等关系,自是不分你我!”
杜沁然有些茫然地“啊”了声。
她倒是说清楚啊!她俩之间是何关系啊?!
华贵妃叹息一声,兀自说道:“想当天,江婉儿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没成想你的身份还是败露了......”
杜沁然听得似懂非懂,隐约觉得好像有个大瓜。
江婉儿是林夫人的闺名,而华贵妃这个意思...... 好似在说,林夫人自始至终都知道她是个假女儿???
杜沁然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接话:“怎么说?”
华贵妃目光带着歉意,拍了拍杜沁然的手:“都怪我年少时不懂事,分明与他两情相悦却仍被荣华富贵迷了心窍...... 唉,这些往事不提也罢。可惜苦了你了,从诞世起便注定了要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她怜惜地为杜沁然将碎发拨去耳后,面带愁容地扔下了重磅炸弹:“而我们母女也注定了要血肉分离。”
杜沁然当即傻眼了。
母女?
她的生母竟不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鬟杜氏,而是身居深宫内院的华贵妃?!
况且听她这意思,自己似乎还是私生女 —— 是华贵妃私通外男生下的孩子!
杜沁然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皇帝的面容。
只是这一次,她似乎能看到他头上的青青草原。
绿得发光,绿得耀眼。
杜沁然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试探地唤了句:“...... 娘?”
华贵妃怔怔看她片刻,随后激动地掩唇,蓄了许久的泪当即流了下来,颤抖着嗓音道:“你叫我什么?”
杜沁然动容地再次唤道:“娘亲!”
华贵妃声情并茂地应道:“诶!”
两人相看泪眼,上演了好一出认亲大戏,待停歇时都觉有些疲倦。
杜沁然喝了口茶,听华贵妃不经意间问道:“对了,你那千雪楼也建了有些时日了,可曾打听到你爹的消息?”
杜沁然听到这句话,被吓得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这这这,华贵妃居然还知道她是千雪楼楼主?
见杜沁然呆呆看着她不语,华贵妃误以为她还没打探到,忧愁地叹了口气。
“也罢。你当初为了寻你爹建这个楼时,我便没有抱太大希望。”
杜沁然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她先前还在疑惑为何柔弱嫡女竟会是千雪楼楼主,今日可算是知晓原因了。
她梳理了下故事线:她亲爹亲妈两情相悦,发生了婚前性.行为,但亲妈为荣华富贵进宫当了秀女。亲爹悲愤交加,从此人间消失。
而狗血的事情是,亲妈带球跑而不自知,并且极有胆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瞒天过海,把她生下来后送出宫托付给闺蜜林夫人,以林府嫡女的身份掩人耳目。
林夫人人淡如菊,早已厌倦了被囿于后宅的生活,便也顺势将亲生女儿林若寒送去了乡下,让她当一只虽无滔天富贵、却自由自在的鸟儿。
只是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只鸟儿会得知自己的身份,主动飞回名为太师府的囚笼。
至于原身,杜沁然的猜想是她早已知晓华贵妃才是她的生母,却对华贵妃心中怨,迟迟不愿相认。
这也解释了华贵妃今日为何会因为她的一声“娘亲”泪流满面。
杜沁然作为一个局外人,经历的只是如今的一个小片段。
可对华贵妃而言,这是她年复一年等候了小半辈子才盼来的奢望。
想通这一切后,杜沁然看着眼前这位娇艳的女子,心里不禁染上了丝怜惜。
在现代社会,杜沁然父亲再婚,后妈对她很客气,但也仅限于客气。
她从未融入过他们新组成的一家三口,母爱让她觉得好奇又陌生,如今就像个占领了别人身体的小偷,悄悄汲取着并不属于她的温暖。
关了殿门的空气并不流通,华贵妃卷起袖子给自己扇着风。
杜沁然沉默地看她半晌,最终还是轻声道:“娘亲,父亲那边还有什么线索吗?我再尽力找找。”
她的确不想过多地参与这个世界,但她如今更想让华贵妃眼中的忧伤变成释然。
也许,找到她的生父就可以达成这一点。
华贵妃摇着团扇的手一顿,红唇轻抿,似是在回想些什么。
杜沁然放缓了语气,引导道:“比如他接触过什么人?消失前可有异常?又说过哪些话?”
华贵妃陷入了回忆中,美人即使蹙眉依旧风情万种。
她如是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也记不太清...... 你还记得幼年常与你作伴的凌哥哥吗?似乎崔郎消失当日,是为了带他外出习武。”
华贵妃的线索给得模棱两可,杜沁然试图从中提取关键信息:“凌哥哥?娘亲,他又是谁?”
那时候杜沁然年纪还小,不记事很正常,华贵妃也并未生疑,解释道:“昔日京都言家的独苗,言凌。你幼年时一口一个‘凌哥哥’叫得欢快,说日后要成为言夫人,还送了他半块鸳鸯玉佩做嫁妆。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华贵妃瞧着杜沁然已梳成人妻的发髻,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你爹知晓你是他的女儿后,便想方设法成了言家公子的武师,便也能时常瞧见你。我也没想到,他竟就这么消失了......”
杜沁然原以为亲爹是接受不了心爱之人另嫁他人,在华贵妃入宫后就渺无音信。
谁料,如今听下来,并非如此。
她亲爹分明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存在,甚至还一直默默守护着女儿。
他万万没有理由突然消失啊。
杜沁然一层层推论下来,觉得亲爹的失踪,比起自主主导,似乎更像是...... 被迫失踪。
如此一来,核心问题就变成了 —— 是谁,策划了她爹的消失?
思及此,杜沁然手臂上冒出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赶紧止住思绪,边搓手臂边问道:“那这位言公子,又在何处?”
不妨先从他这里开始吧。
华贵妃犹豫片刻,缓慢道:“言家在十三年前,便因叛国被满门抄斩。”
杜沁然手下动作一顿,愣愣抬头:“抄家了?”
华贵妃轻轻颔首,转而道:“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沁儿无须为此伤神,我对寻到崔郎这一事也早已没了执念。”
她嘴上这么说着,五官却都连成了一个“愁”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杜沁然心头恰时地浮现出这么一句应景地诗词。
想起写这句词的诗人孤身一人寂寞死于江南的结局,杜沁然一哆嗦,连忙回握住华贵妃的手。
“寻个人而已,交给我你放心。”
眼神坚定得能入党。
华贵妃也被她坚毅无畏的眼神打动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她目光慈爱地注视着杜沁然,轻抚着她乌亮的青丝:“真是娘亲的好女儿。”
杜沁然简直要被华贵妃的母爱光环暖化了,甜甜地笑了下。
她刚想回应时,面上的神色却在那一刻僵住了。
因为她听见了熟悉的系统播报音。
「检测到华贵妃对宿主的厌恶指数为40%,已兑换为2点仇恨值,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不含感情,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