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曲》丸子君

5、第 5 章

　　“阿蛮啊阿蛮，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就数今天最快活了。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其实我真的宁愿和你一样，上场表演，让那么多素昧平生的人都给自己鼓掌叫好，今天看来，这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玉环姐这些年过的不好吗？”我打量乘坐的宝马七香车。珠帘作饰，铺陈锦绣，奢侈馨软令人如登仙境一般。转念再想车外称玉环为“夫人”的彭晏，玉环这些年难道不是很好吗？

　　理所当然普通的问题却让玉环难以启齿：“不……未曾，我过了很好，嫁人了，夫君他对我也很好。”

　　心里一沉：看来彭晏他精诚所致，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那，应该改口叫彭晏为姐夫了。”

　　我诧异，自己还能面不改色地笑出来，语气平和如水。淡淡珠光映衬下，玉环变色满脸通红：“阿蛮，错了错了，我并未嫁于彭晏。”

　　原来如此，长舒一口气，不意外地轻松自在许多。 “那还是要贺一声恭喜了，玉环姐。”我诚心诚意道。不由自主挑开帘子，看策马一边的彭晏，看他英挺如昨的好看侧脸，一颗心随着马车不住上下起伏跃动。偷偷笑，却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内心忍不住自嘲：谢阿蛮啊谢阿蛮，年岁渐长，连昔日那些横冲直撞的勇气都被磨折光了。

　　倒是他先看见我，开口，和颜悦色，仿佛这些年的分别都未曾有过：“阿蛮，有什么事吗？” 我“哼”一声，便算是惩罚了他当年的不辞而别。

　　“彭晏，下个路口朝右转，我要回家了。” “彭晏，不必。直接回去就可以了。”玉环一句话让彭晏直接对我充耳不闻，“是，夫人。”

　　我急得起身，脑袋撞倒顶棚都来不及叫疼：“哎……我说彭晏，你怎么这样，回去，快给我回去。再不走，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却置若罔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驶入高高宫墙的厚重阴影里。隔了薄薄的车壁，我听见金属交接的声音，有人拦下马车。“站住，车内何人？”

　　“羽林军都卫彭晏，车里坐着的是太真妃，快快让路。”一字一句我听得分明，忍不住惊讶捂住嘴，“玉环姐……哦，不，玉环娘娘，您……”迫切有跳下车的冲动。逃之夭夭。玉环却恶作剧得逞似的冲我眨眼，一双手按住我后背轻抚，“小阿蛮，别害怕呀。”

　　***

　　生平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沐浴休息，浑身僵硬又不自在。躺在轻软被褥上却觉得芒刺在背，睁大眼睛看着窗户纸被晨曦渐渐染白，耳边是滴滴更漏声。侍女鱼贯而入，伺候我起身。我却不耐烦地倒踩着丝履飞跑出去。“玉环娘娘，玉环娘娘。”没顾上身后的制止。

　　“阿蛮姑娘请等等，等等，太真娘子正陪着圣上用早膳，别冲撞，可千万别冲撞。” “玉环娘娘，我……”

　　跨过高高地门槛，看见玉环姐正陪着一须发灰白的老者举箸，而那老者虽只戴寻常紫冠，着常服，可玉环那一声“陛下……” 我立刻知道眼前人是谁，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阿蛮真该死，冲撞了大皇帝，大皇帝恕阿蛮罪。”

　　老者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甚至是和颜悦色地问玉环，“玉环，这是……” “它就是阿蛮，陛下，臣妾曾和你说过的小时候在蜀州的玩伴，不想前几日在长安找到她了。”玉环的笑声清脆，让人不由联想起水激玉石。又转而对我道：“阿蛮，有什么事情吗？”

　　“不……不曾，阿蛮冲撞了娘娘和大皇帝，还请娘娘和大皇帝恕罪。阿蛮无事，阿蛮告退。” 深深行礼，躬着身子退了出来，这才发现冷汗浸透重重罗衫。候在门口侍女气喘吁吁。“阿蛮姑娘，您这样太不谨慎了，若真有什么事，我们做奴婢的可担当不起。”客气话里隐带不悦和责备。也是，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身份暧昧又莫名，什么都不是，难怪别人会如此看我。伸手按额角，又摸到冷汗。

　　“啊，以后我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