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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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忽然下起了雨。
林蕴对雨声敏感，几乎是雨一落地，他就睁开了眼睛。
雨不算大。
淅淅沥沥的雨降落下来，落到昏黄的夜灯灯光里，被浸出一线伶仃的暗金色，犹如某种鳞粉闪烁的蝴蝶。
林蕴看了片刻，蜷缩起身体。三年前的某一天起，他多了一个无伤大雅、也无法改正的毛病，每逢下雨，他的身体里也跟着蔓延起沁骨的冷气。
沙发另一边有一条宽大得可以将他完全裹起来的毛毯，很短的距离，可他一点也不想动。
但是片刻后，这条柔软的毛毯还是被谁披到了他肩上。
他心尖一颤，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修长分明的手从后伸过来，将他抱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他。
“宝宝，”略微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怎么又在沙发上睡？”
“……贺摧。”
林蕴慢慢地、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想要转身，但是扣在腰间的手太结实有力，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他转不过去。
犹豫片刻，他还是下定决心般，握住这只手。
“我在等你，贺摧。”
“等我？”贺摧笑了一下，轻松将他抱坐到腿上，看着他的脸，“今天有什么好事，怎么会想到等我？”
贺摧性格太强势，就算是笑，也盖不住眼神里的侵略性。这一点，哪怕林蕴和他结婚三年，朝夕相处，依然无法习惯。
“我有事要和你说。”林蕴尽量提起一股力量，和他锋锐的眼对视，“今年是第三年了，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贺摧——”
没有让这句话说完，贺摧神色不改，笑着直接抱起他：“宝宝，你该睡觉了。”
“贺……”
林蕴有点着急，刚开口，嘴唇又被一只微凉的拇指指腹按住。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宝宝。”贺摧漫不经心扫了眼腕表转动的指针，语气不慌不忙，同样不容拒绝，“已经到你睡觉的时间点了，你身体弱，还是要听医生的话，按时休息，好不好？”
“不……”
林蕴还想挣扎，可是他一开口，按住他的拇指毫无阻拦地滑进他的口中。他一顿，脑海里条件反射般浮起很多画面，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微小、但真切的，可以被称为惊慌的情绪。
贺摧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只是若无其事收回手，随后将他放进床，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
“晚安，宝宝。”
……
第二天，林蕴醒得很早。
随后他就意识到，贺摧不在。
贺摧睡觉时会牢牢抱着他，翻身的空间也不太愿意让出来。许多次林蕴混混沌沌做梦，梦到自己被某种遮天蔽日的藤蔓缠得无法呼吸，醒过来才发现是贺摧又把他箍进了怀里。
然而此刻，床里只有他一个人。
林蕴：“……”
……明明说今天说的。
林蕴坐起身，茫然地看着过于空旷的房间，手指无意识攥住被子一角，愣怔的时刻，浴室响起轻微的流水声。
他回过神，连忙下床，奔向浴室。
浴室的门没锁。
贺摧刚洗完脸，看到他急匆匆推门进来，眉梢一挑：“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林蕴直奔主题：“你——”
“嗯？”贺摧应了一声，仿佛准备认真侧耳倾听，但下一秒，他又说，“宝宝，你睡衣乱了。”
林蕴穿的是睡裙，还是他亲自挑选购入，布料质地柔软顺滑，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即使如此，他还是伸出手，仔细抚平细微的褶皱。
褶皱堆在腰际，压平后，这只手自然地握住了林蕴纤窄的腰。
“头发也乱了。”
另一只手抬起来，将林蕴几缕垂落的长发拂到脑后。
林蕴的头发同样是婚后留起来的，三年的时间，已然长到腰际。
林蕴身体一抖。
贺摧洗漱惯用冷水，手也沾染上冷水的温度，冰凉的手顺着头发抚摸下来，一路延伸到他的脸颊、下颌，而后意味深长地托住他的后脑。
这种举动是什么意思，林蕴从前不明白，现在也再明白不过。
“宝宝，你先亲我一下。”
果然，贺摧慢条斯理靠近他，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近在咫尺，低哑的声音里有一点笑意：“然后我们再讨论别的，好吗？”
林蕴眼睫闪了闪，注视他片刻，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去。
嘴唇触碰的下一秒，贺摧反客为主地将他压进角落，撬开他的齿关。
林蕴仿佛又被缠绕住了。
身体动弹不得，陷入头发里的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控制着他抬起脸，让他接受这个过于激烈的吻。
气息交融，相缠。
氧气被剥夺，又被慷慨赠与，林蕴大脑发沉，身体发软，几乎要沿着墙壁滑下去，但只是他意识不清的错觉，贺摧一向喜欢在亲密行为里掌控他的一切，包括细枝末梢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
他仍然被紧紧抱着。
“贺摧……贺摧……”
吻得太久，濒临窒息时，林蕴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孱弱的呜咽。
仿佛是在求救。
即使带给他危险的人正是让他本能求救的人。
这种细节微妙地填补了贺摧始终无法被满足的、过激的控制欲。
“宝宝。”
贺摧终于放过他，埋进他肩窝，长长呼吸着，压制躁动的反应。
林蕴还在细碎地哭泣，是一种无意识的生理惯性。
他已经完全意识模糊。
贺摧抬起头，将他此时此刻的模样收进眼里。
嘴唇发红，双眼潮湿，眼里的千头万绪凝结成一片呆滞的湖泊，被眼泪覆盖，泛着粼粼的潮意。
像是被亲坏了。
“宝宝。”贺摧怜惜似的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含混地叹息，“就这样一直叫我的名字……只叫我，你知道我会心软的。”
……
接吻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偏偏林蕴体力不好。
他站不住，被贺摧抱回床，朦朦胧胧睡了一会，等到再清醒过来，贺摧就真的离开了。
贺摧这段时间很忙。
毕竟他是贺家指定的继承人，需要他学习和处理的事情很多。
林蕴神情放空，直到房门被敲响。
“夫人，吃早餐了。”家里的保姆王姨推着早餐进来。
“……”林蕴恹恹地垂下眼，声音很轻地回，“我不想吃。”
王姨仍然将早餐推到床边，真心实意地劝说：“还是吃一点吧，夫人，你最近瘦了好多。”
入春后，林蕴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贺摧请了很多医生过来，总结出一张调养身体的计划表。
他每天的饮食、作息，娱乐，一概在计划内。
他被控制着按部就班调养，但也没有恢复多少。
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心病，这样调养很难有效果，可是主人家的事情，王姨不好提意见。
而且也不能提。
从古至今，高门大户里不能说的秘密和禁忌多如牛毛，贺家也不例外。林蕴对于贺摧，就是贺家上下众所周知的、任何人不能触及的禁忌。
“夫人唷，不管碰到什么，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养好身体，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王姨说着说着，压低声音，“哪怕您是想和少爷吵架呢，也得有力气才能和他吵呀。”
林蕴沉默片刻，安静拿起汤匙。
早餐是一盅文火慢炖出来的养生粥，搭配些许鲜嫩的蔬菜和糕点，颜色和摆盘丰富用心，看起来很能激发食欲。
可他吃得还是不多。
王姨看着他捏住汤匙的细瘦手指，有点心焦，恨不能给他多喂点饭。
“夫人，再吃一点吧，糕点是玫瑰柚子馅，吃起来很清爽的。”
“我吃好了。”林蕴放下汤匙，用餐巾擦了擦嘴唇。
王姨无奈。
“少爷出门之前说，您今天下午可以去玉琳琅散散心，您要去吗？”
玉琳琅是一间手作串珠店。
也是除了这栋房子以外，林蕴少数能去的地方。
林蕴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好一会才轻若游丝地回：“……去。”
……
中午，贺摧没有回来。
林蕴独自用完午饭，大约半小时后，接他的车停在门外。
他换了身衣服，出门。
玉琳琅位于雨城中心，店面不大，装修幽雅，是富家千金开着自己玩的地方，不图赚钱，也不计较成本，珠子价格一个比一个贵，顾客群体少且稳定。
林蕴到时，店里只有两个年轻女生正在闲聊。
不知道聊谁家的八卦，聊到兴起，一个女生声音不自觉提高。
“我就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们两家差距太大了，他还不信，偏要去试，现在好了，他家里直接把他送到国外了，换一个儿子培养，等他再回来，他家里还有他什么事啊。”
“他真的有点拎不清自己的能力，还真以为他也是贺摧啊，发那么大疯还能当稳继承人……”
林蕴撩起珠帘的手一顿。
剔透的水晶珠撞到一起，碰出清脆悠长的声响。
他垂下眼睫，思绪恍惚。
其实他和贺摧，本来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