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粉樱》南安尔

19、第 19 章

　　安念樱还没反应过来。

　　这水桶怎么就跑到谢怀酌手里了。

　　谢怀酌道：“领我去二楼拿水吧。”

　　安念樱一下没了主见，不知道该不该让客人做这些，抬头去看爷爷，见爷爷点了点头，才往楼上走，“跟我来吧。”

　　二楼的水，就放在楼梯拐角那里。

　　谢怀酌看见后，半蹲在地上接水。

　　安念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发现谢怀酌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眉目平和，不喜不惧，一如他的字。

　　水接好之后，谢怀酌直接把水桶扛在了肩上。

　　安念樱看着谢怀酌宽厚的肩膀，想起了一些朴实无华的赞美词汇。

　　比如，踏实，能干。

　　可明明这些词汇，用来形容清贵矜持的谢怀酌有些维和。

　　安念樱又想到了哲学上的矛盾。

　　她胡乱想着，都没有发现自己跟着谢怀酌已经回到了厨房。

　　谢怀酌见安念樱在走神，开口道：“已经到了。”

　　“啊！”安念樱回过神来后，又道：“知道了，我这里没事了。”

　　谢怀酌应了一声好后，回到了之前在的位置。

　　雨下得很大，如果温声细语的说话，是让人听不清的。

　　爷爷在谢怀酌回来后，去找了两个板凳，笑道：“要不要去门口赏雨，北方夏天的雨别有味道。”

　　“好。”谢怀酌抛去安念樱的原因，也愿意和这样的老人多亲近亲近。

　　这一条街的楼房都是一起建的，二楼有阳台，所以坐在门口，也不怕被雨溅到。

　　爷爷坐稳当之后，开口道：“你看天，多好看。”

　　谢怀酌抬头去看，天是掺了点灰的蓝色，这灰蓝色也被层层叠叠的云朵映了出来。

　　他还看到有厚厚的云遮住了太阳，那云因此变得金灿灿，像是有神仙在云里边施展仙术。

　　他看得目不转睛，“很漂亮。”

　　爷爷见谢怀酌喜欢这雨景，问道：“和南方的相比怎么样？”

　　谢怀酌在老先生的这个问题里，听出了别的味道，“各有各的趣味。”

　　“是这个道理。”
　　爷爷看着好景色，想着以后，他忍不住为孙女多考虑些，“你是在北方定下来了吗？”

　　谢怀酌知道老先生在问什么，认真道：“我爷爷总念叨着叶落归根，现在回来了，就不走了。”

　　“很好。”爷爷笑了起来。
　　他不想小孙女远嫁，虽有些不该这么想，但是作为长辈总是忍不住担忧孩子走到了远地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受了欺负，没人给出头，生了病，没人照看。

　　谢怀酌聪敏，知道老人家的顾虑，郑重道：“您放心。”

　　爷爷收了笑，拍了拍谢怀酌的肩膀，“念樱纯善，莫要欺她。”

　　谢怀酌从没这么认真地去许一个诺，“不会。”

　　安念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看见谢怀酌坐着木头板凳和爷爷在门口聊着天。

　　她总觉得谢怀酌这样的人，是要坐在大厦的最顶层里的高档真皮座椅上，手上经手着千万，甚至是上亿的生意，而不是坐在寻常市井里消磨着时光。

　　破天荒的，安念樱看着这样的谢怀酌，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的没有那么远了。

　　过了片刻，安念樱对上了爷爷的目光，“爷爷，没有馒头了。”

　　爷爷拍了拍腿，无奈道：“忘记买了。”

　　安念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啊。”

　　谢怀酌也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看着安念樱。

　　安念樱在原地走了两步，拿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了，咱们这条街有卖馅饼的啊。”

　　雨太大了，过路的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湿了。

　　谢怀酌顾不上是不是主动表现了，“给我说地方，我去吧。”

　　安念樱也顾不上别的了，伸出手，用了点劲，想让谢怀酌重新坐回去，“卖馅饼的老板说的是本地话，你听不懂的。”

　　谢怀酌顺着安念樱的劲坐下了，看着外面的雨，又道：“雨太大了。”

　　安念樱弯了一下眉眼，指着头上的阳台，道：“我就从这里走，不会淋到雨的。”

　　“那就好。”谢怀酌往上看了一眼，明白了什么叫关心则乱。

　　“还是拿把伞吧。”爷爷递过来一把油纸伞。

　　爷爷无事时，爱做一些手艺活，手中的这把伞就是他自己做的。

　　伞面是爷爷的书法作品。

　　爷爷的书法作品很贵，但是老人家不在意这些，只管让孙女把伞拿走撑着。

　　谢怀酌看着安念樱拿着油纸伞的背影，出了神。

　　这次的雨，让四周的颜色沉寂下来，而安念樱的出现则让颜色活跃了起来。

　　谢怀酌不禁去想，如果他是画师，那他必定会用最好的丹青，描绘眼前景。

　　安念樱走后，谢怀酌和她爷爷随意聊着。

　　爷爷正要问谢怀酌点什么，手机就给响了。

　　他一看，是他小孙女，“念念，怎么了啊？”

　　安念樱说道：“爷爷，馅饼只剩下豆皮馅和酸豆角的了，我刚打谢怀酌电话没打通，就给你打了。”

　　爷爷看着谢怀酌，又道：“念樱说打你电话没打通。”

　　谢怀酌立马把手机找了出来，摁了一下开机键后，手机屏幕没亮，开口道：“没电了。”

　　爷爷点了点头，对着手机说道：“我把手机给他，你们说吧。”

　　安念樱听到谢怀酌的声音后，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怀酌回道：“都可以的。”

　　电话那头，馅饼老板补充道：“你记得给人家说，豆皮和酸豆角可都是辣的啊。”

　　安念樱爱吃辣，所以没想起来这一回事，立马在电话里给谢怀酌说馅饼会辣。

　　谢怀酌问：“会有多辣？”

　　安念樱说了个比喻，“你吃过我们高中的时候，小卖部一直卖的辣条吗？”

　　“吃过。”谢怀酌当时格外好奇这个辣条有什么魔力，让安念樱几乎天天都要买。

　　“就是那个辣度。”
　　“好，我能吃的。”

　　“对了，帮我转告爷爷，可以把炉子的火关了，我回去就可以开饭了。”
　　“好，我知道了。”

　　爷爷听了谢怀酌转告的话后，立马转身去了厨房。

　　谢怀酌看见老先生在收拾一会吃饭要用到的桌子，也走了过去，帮着忙。

　　饭桌收拾好的时候，安念樱回来了。

　　谢怀酌见安念樱身上没有淋到雨，才移开目光。

　　安念樱往厨房走之前，问了谢怀酌手机牌子，然后给他找了一根充电线。

　　厨房当初设计的不是很合理，所以容不下很多人，安念樱和爷爷就让想帮忙的谢怀酌坐在饭桌前等着了。

　　安念樱和爷爷把厨房收拾好，就招呼谢怀酌吃饭。

　　安念樱给谢怀酌分筷子的时候，愣住了。

　　她不知道谢怀酌有没有被人像今天一样留下吃饭过，想着或许该拿一双公筷出来。

　　谢怀酌看了一眼安念樱，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筷子。

　　谢怀酌的动作，让安念樱的顾虑烟消云散。

　　安念樱做甜点有一手，但家常菜也丝毫不逊色。

　　一道醋溜土豆拿捏得极好，让人胃口大开。

　　凉拌茄子也不甘示弱，鲜香四溢。

　　谢怀酌吃着两道菜，都忘了去喝粥。

　　爷爷提醒道：“念念在粥里放了地瓜，别忘了尝尝。”

　　安念樱把小米粥做的很软烂，现在放了一会，上边出了一层米油。

　　除此之外，因为火候到位，粥里的地瓜也一同变得软烂，给小米粥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谢怀酌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回到故乡。

　　吃完饭，雨停了，谢怀酌该告别了。

　　他起身以后，很礼貌地说：“谢谢，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爷爷有些累了，就没有送谢怀酌。

　　安念樱起身，送他到了门口，见他坐上了车，才回去。

　　她刚迈进爷爷家的大门，手机就响了，一看打电话的人是26班主任，赶紧接了，“子妍，是有什么事吗？”

　　栗子妍笑了笑，“我没什么事，你的课代表找你有事。”

　　安念樱听完就觉得大事不好。
　　等课代表接过电话，她问道：“有什么事啊？”

　　课代表无奈道：“老师，明天早读的任务还没有给我们呢！今天下午去办公室找你，你没在，我就来找我们班主任借手机来给你打电话了。”

　　安念樱重重地拍了一下脑袋后，叹了一口气，“我一会让范老师给你早读任务，把电话给班主任吧。”

　　栗子妍接过电话后，安念樱赶紧说谢谢。

　　挂了电话，安念樱看着表上的时间心如死灰。

　　这个点，有晚自习的老师都在学校，这通电话一打，安念樱忘记早读任务的丢人事就会传开了。

　　该打的电话还是要打的，安念樱给范婳星打去了电话，“星星，你讲到第四单元的文言文了吗？”

　　范婳星道：“昨天给两个班都讲完了，怎么了？”

　　安念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进度一样，早读就可以布置一样的任务了，今天我忘记留明天早读任务了，你记得让你课代表给我那两个班的课代表说一下啊。”

　　范婳星听完，“你居然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念樱把手机拿远了，“你的笑声吵到我的耳朵了，我要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安念樱设置了好几个提醒，努力降低自己忘留早读任务的可能性。

　　她放下手机后，发现爷爷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爷爷，怎么了？”

　　爷爷没说话，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往后看。

　　安念樱这么一往后看，看见了去而复返的谢怀酌。

　　现在安念樱从没这么心如死灰过。

　　她被办公室老师笑就算了，被好朋友笑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啊！

　　谢怀酌觉得气鼓鼓的安念樱很可爱，但是他聪明的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开口道：“我忘记拿手机了。”

　　安念樱立马拔掉充电线，把谢怀酌的手机递给他。

　　这一次，安念樱说什么都没送谢怀酌。

　　谢怀酌从店里走出去后，安念樱在爷爷面前，闷声道：“爷爷，你当初铺地板砖为什么要铺得这么好啊！”

　　“我都找不到可以让我钻进去的缝！”

　　没有走远，还能听到安念樱说的话的谢怀酌现在眉眼皆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