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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傍晚时分,正值下班高峰期,轿车从机场郊区往市中心行驶,一路上窗外景象由空旷到密集,建筑由低矮宽广到高楼林立,立交桥上车水马龙,车海无垠,前行缓慢。

      迟枫晚手搭在方向盘之上,前方许有车祸,好几辆车停下,车上下来的人手脚并用表达不满,争执不休。

      她偏头朝晏衿看去。

      黑色微卷的头发刚过肩,和在高中时期的短发不同,少了些冷硬,却也没有多少柔和。

      晏衿坐在副驾驶座上,背靠座椅,头稍微往右侧窗外倾,一侧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的脸,从迟枫晚的视线看去,最惹眼的是晏衿高挺的鼻梁。

      眼睫浓密细长,微微翕动,眼眸漂亮,晏衿少笑,气质总是冷淡淡的,旁人难以揣测出她的心思,衬出一种清幽气息,让人联想到宁静山林间的羊肠小道。

      似是感受到迟枫晚一瞬不瞬的目光,晏衿稍有拘谨地偏头,两人的视线与车内音响播放的悠扬乐曲交汇融合。

      晏衿稍微移开了视线,更多看向前方,好似在随时观察车辆通行情况。

      “这里经常堵塞。”迟枫晚说道。

      晏衿不知怎么接话,有些别扭地应了声。
      她又觉得这样不好,看向迟枫晚,迟枫晚面上还是自然聊天状况下的浅笑。

      “回国待多少天?”

      晏衿立马回道:“唐总的生日宴过了就离开。”

      她不习惯称呼唐毅河为父亲,准确的说她从不想习惯唐毅河作为生父的身份。
      她只有一个父亲——晏峻,这位在她十二岁那年因公殉职的消防员。

      刚说出口,晏衿低头,瞥见备注为“唐毅河”的人发来的信息。
      【大概多久到家?】
      晏衿边输入回复边说:“我先回唐总一个消息。”

      “好。”
      正好前方堵塞的道路终于有了可以前行的空间。
      穿着绿色反光安全服的交警指挥着交通,混乱的道路重新产生秩序。

      晏衿:【堵在XX大道上,还需要一段时间】。
      消息发出后,唐毅河没有回复。

      晏衿并不想出国读书,在大三那年,唐毅河直接为她做出了决定,理由很简单,她必须有个好看的学历。

      晏衿理解唐毅河的言下之意,唐毅河不是关心她的未来,只是觉得她作为他的女儿,成绩远不如他想要达到的地步。

      唐毅河最以为傲的就是培养出在圈内外盛名的天才钢琴少女,也就是他的小女儿晏许。

      在叶城,晏许这名字无人不知,晏许自幼登上地方电视台表演节目,长大了一点到了省台,后来参加国家、世界级别的比赛,媒体纷纷报道。

      唐毅河甚至还要求晏许参与各种综艺节目,以提高知名度,曾经一度导致晏许的水平有所下降,在比赛中与冠军失之交臂,这也成为了媒体报道一大批判的点。

      过去在晏衿读书中学,学校校友名人榜上,晏许的名字高挂其中,晏许奖项累累,是实打实的校园名人。

      晏衿想不知道晏许的名字都难,尽管晏许几乎从来没有来学校上学过。

      何况迟媛辛也是自幼学习钢琴,白瑞雪身为母亲,一方面对外各种炫耀攀比自己的女儿,一方面对内用晏许的成绩“督促”迟媛辛,美其名曰要有竞争,要向优秀的人看齐。

      白瑞雪经常会看唐毅河的采访视频,想要从里面汲取教育出这么一个厉害女儿的经验方法。

      唐毅河像是天生就适合接受采访,说话流畅、表情自然、侃侃而谈,俨然一副教育大师的模样,分享着他是如何将女儿培养到有今天的成就。

      当然,他每次在记者面前都会说“晏许像当年的我”,然后吧啦吧啦他年轻时奋斗拼搏的事迹。

      谁知造化弄人,结局啼笑皆非。

      唐毅河在采访时从未提及过的大女儿晏予,有一天发现晏许是报错的孩子,真正的“晏许”则是一个寄宿在迟家的孤女。

      当年的认亲事件轰动全城,抱错女儿的乌龙,乃至在全国范围内皆有影响力。

      唐毅河起初还为公关这事耗费大量心思和金钱,后来请了一个新的公关团队,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名声骤然扭转,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好。

      唐毅河接回了晏衿,同时对外说晏许仍然是他的宝贝二女儿,晏衿则是他的三女儿,对于晏许,该有的都没有变化,对于晏衿,他会用尽一切弥补。

      至于唐毅河还做了什么挽回形象的事,晏衿没有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生活从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唐毅河是个专/制的人,大男子主义很重,认回晏衿后,毫无疑问地对一个成年女儿展示大家长的风范。

      他不满晏衿的过去,尤其当他得知亲生女儿的名声差到丢人现眼时,更是急于想要晏衿摆脱撇清昔日的一切。

      他要的是能给他带来面子的女儿,就像晏许一样。

      晏衿没有几次机会见到过长姐晏予。

      据说晏予和唐毅河关系不佳,因为晏予完全不受唐毅河的控制,甚至晏予会反过来控制唐毅河,父女俩早早没了联系,在商场上遇见,则是彻头彻尾的竞争对手。

      想到晏予,晏衿又看向正在开车的迟枫晚。

      听迟枫晚先前的话,想来两人在生意上有合作,关系似乎也挺好。
      晏予和迟枫晚可不是一类人,但这又很难说。

      初次见到晏予时,晏予斯文优雅,和迟枫晚待她的言行举止确实有几分相似,因而在开始时,晏衿潜意识对晏予有种天然的信赖。

      后来她才发现晏予内心冷漠无情,任何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符号,标注着不一样的价值。

      可她又有多了解迟枫晚呢?
      凭她在迟家待了几年的经历?

      从侧面看去,迟枫晚本就绝美昳丽的五官优势淋漓展现,侧脸线条利落流畅,在黄昏中静美温柔,坠着夕阳。

      “要吃饭再回去吗?”
      迟枫晚忽然开口,没有移开注视道路的目光。

      晏衿迅速收回视线,“不用了。”
      看唐毅河这关注她回来时间的样子,估摸是要和她一起吃晚餐。

      两人的对话暂停,晏衿有种拘谨的感觉,她扯了扯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仿佛这样可以舒缓她无来由的烦躁。

      她和迟枫晚几年不见,猝不及防的重逢,她和迟枫晚到底算什么关系?

      迟枫晚是迟媛辛的小姑姑,但晏衿还在迟家的时候,迟枫晚就和迟家几乎断绝了关系,在这一点上,迟枫晚和晏予还挺相似。

      因此,在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打架进了派出所,迟枫晚突然的出现令她感到意外。

      当时她已做好了白瑞雪气冲冲不耐烦赶来的准备。
      但迟枫晚的到来并没有令晏衿感到庆幸和喜悦。
      相反,她的心犹如万蚁噬过,比白瑞雪的谩骂和羞辱还要使她难受。

      不用想即知,白瑞雪把烂摊子丢给了迟枫晚。

      她不想给忙于工作的迟枫晚平添麻烦,不愿在迟枫晚面前表现出难堪的一面。

      然而所有预料中的不堪窘迫都未发生,唯有一片星星落入海洋,在粼粼海面上闪闪发光。

      ……

      刚好碰上红灯,迟枫晚停下车,转头发现,晏衿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

      她顺着视线往外看去,只见十字路口对面的一座大厦上的LED屏上,赫然播放着一则宣传广告。

      广告上的女子年轻貌美,气质优雅,一身雪白无袖连衣裙,坐在钢琴前弹奏。
      正是晏许的演唱会巡演宣传广告。

      “衿衿。”

      晏衿连忙应道,像是课堂上走神时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学生,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回应是本能。

      迟枫晚失笑,“想去海边旅游吗?”

      怎么突然聊到了海边和旅游。
      晏衿想了想,给出认真思考后的答案。
      “现在天气冷,夏天的时候可能会去。”

      晏衿只有在幼时父母带她到海边玩过,在迟家,迟媛辛和家人们出门旅游,她有眼力地主动说自己要去特训,没有时间一同去。

      白瑞雪才不想看到晏衿这个外来人加入自己的家。

      迟媛辛的父亲迟展笛不幸在公司加班时遇到火灾,执行任务的消防员晏峻在火海中救了迟展笛的性命。

      在几年后,晏峻牺牲的消息传到迟展笛耳中,迟展笛提出要救济晏峻留下的孤孀幼女。

      晏衿的母亲在晏峻去世后一直萎靡不振,在出门买菜途中车祸离世。

      晏峻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早逝,晏衿母亲那边的亲人认为晏衿姓晏,是外人,不想花冤枉钱,想方设法找理由不肯接纳晏衿。

      迟展笛作为当地知名的青年企业家收养晏衿,报恩一事传出,他名声大噪,世人纷纷赞扬他知恩图报的高风亮节。

      起初白瑞雪对晏衿不差,把可怜的晏衿当作半个女儿对待。

      后来她不满迟展笛对晏衿格外的好,又在外听到一些人闲言碎语,说是“晏衿这么漂亮你老公对晏衿这么看重,你对晏衿好,将来晏衿要是一个白眼狼,你人老珠黄,晏衿就摇身一变成迟太太,届时你哭都没有地方哭。”

      此类流言蜚语多了,白瑞雪不放在心上都难,从此对晏衿各种挑刺针对,每时每刻提醒晏衿你不过是无父无母没有人要的孤女,守好本分,不要妄想有的没的。

      彼时晏衿刚来迟家半年,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曾经满心期待迟媛辛口中寒暑假家里都有的全国旅游,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参与后,依然乐观想着以后有钱了就自驾游全国。

      假期宅在家其实并不闷,她会跑到迟家的阁楼,那里是迟枫晚的私人画室。

      迟枫晚也不去旅游,两人在家,晏衿没有孤独的感觉。

      晏衿当时不知为何迟枫晚不去旅游,仅仅以为迟枫晚是个内向安静、不喜外出的女生。

      后来晏衿才得知迟枫晚在晏家尴尬的地位,所谓的阁楼画室实际是杂货间,白瑞雪不愿意腾出一个房间给迟枫晚当画室,即使家里不缺房间。

      迟枫晚的生父迟安,也就是白瑞雪的公公更是默许了白瑞雪的行为。

      “那明年夏天我再问你。”
      迟枫晚的一句话将晏衿从回忆拉出。

      这是在邀请她明年到海边旅游的意思?
      “嗯。”
      晏衿揣着,没有多说多问。

      红灯早就过去了,轿车继续行驶。
      商务区陌生的景象从视野中不断穿过。

      晏衿有句话没有说,她已经不向往旅行,出门后,所有的热闹和喧嚣换来的只有身心的疲惫。

      惟愿单独待在屋内,在一隅之地,睁眼闭眼。

      可迟枫晚的话入耳后,心中不知哪个地方播下了一颗期待的种子,但它在未来是否有生根发芽的机会,至少如今无从得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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