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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蛇神地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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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到梅予殊走到甬道尽头,也都跟了过去。
看着被梅予殊攥在手里的白色纸人,师缨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江云津回答道:“一种控灵的术法,我之前在点秋山搜寻水鬼的时候遇见过,确实是那群道士的东西。”
“那群道士是什么来历?”梅予殊看着用力扑腾的小纸人,有些好奇。
江云津似乎陷入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闷声说道:“当时嫌他们吵,就把人甩开了。”
梅予殊看着那张见谁都不爽的冰山脸,忽然觉得江云津这个掌灯使混到现在像个小白一样什么都不懂也不仅仅是荧惑灯的原因。想到这儿梅予殊有些心梗,江云津师傅的问题还没解决,又出现了一群说话做事莫名其妙的道士。
“算了,看样子以后还会见到。”梅予殊把乱动的纸人撕成条扔在地上,从碎纸条上踩过,一边走一边催促众人,“去看看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进入半掩着的石门,他们像是走到了一片没有星光的夜空下。尽管站在石梯的最顶层,他们依旧感受不到这个洞的边界。洞的高度和长宽,让经验丰富的师缨也无法估量。
空旷的黑暗里有长明灯的火光,从上往下看去,像是相互纠缠的两条赤蛇。
师缨捧着已经彻底没电的无人机和扫描仪,望着石梯下方的长明灯无声地哭了出来。
大熊也跟着掉眼泪,边哭边翻出手机,小声道:“老师,没事儿,我手机还有电也能拍的。”
师缨取下眼镜擦了擦眼泪,笑道:“傻孩子,光线这么暗,就算借来最先进的设备也拍不出什么东西,就把这里当成一个秘密吧,能来到这里,我也算死而无憾。”
老杜也哭了,不过眼泪刺激着脸上的伤口,老头子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疼得抽气:“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太震撼了!师教授,我能在这里的石头上刻我的名字再写个‘到此一游’吗?”
师教授拿出手帕擦脸,嘴里恶狠狠地警告道:“当然不可以!请你尊重脚下的每一块石头!”
“凭什么石头上画画就能行,刻个名字就不行……”
谌祈年站在梅予殊边上,轻声道:“我有种错觉。”
梅予殊很给面子地接话道:“什么错觉?”
“我们像是在——”谌祈年沉思了一下,慎重地选了一个措辞后说道:“像是在地球的胃里。”
这是个很不错的比喻,可能有点恶心,但梅予殊觉得很贴切。她抬头望着那看不到顶的一片黑暗,觉得黑暗里有一双带着不屑的眼睛在俯视着他们,俯视着匍匐在洞底碎石中渺小的人类,一如千百年前。
地宫像一个深藏在山腹中的远古巨人,嘲笑穿梭在它身体里的人类,嘲笑他们妄图借一缕微光,就想窥视它的所有。
众人还沉浸在地宫带给他们的震撼里时,林昱悄然醒来了。
梅予殊低头望着正直勾勾看着她的林昱,看到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愕然。似乎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回了林昱原有的迷茫的神情。
“你刚刚看着我在想什么?”
林昱摸了摸脑袋,疑惑地说道:“有吗?我什么也没想啊,刚做了个梦,脑袋里一片浆糊。”
梅予殊对那个惊愕的眼神很敏感,她追问道:“什么梦?”
“我梦见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树上有条白色的蛇,对我说‘来吧,吃了这颗果子,你就能醒来了’,然后我就把树上的果子吃了,好像是苹果吧,红红的。再然后,我吃完就醒了。”
谌祈年听到林昱的话笑出了声:“你当你是夏娃啊?还被蛇诱惑着吃苹果。”
林昱摸了摸头顶的小卷毛,满脸困惑。他低头冥思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神情更迷茫了:“完了,我现在不记得那个梦是什么了,我刚刚说啥了?”
谌祈年尝试着撕了一下林昱脸上挂着的蛇皮,一边撕一边说道:“年轻人多吃点核桃补补脑,现在记性就这么差,老了小心得老年痴呆。”
梅予殊不再多言,她有心探究但是毫无头绪。林昱的状况江云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做人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昱能自己醒过来就是在给掌灯使减轻拯救苍生的工作量。梅予殊觉得江云津一定巴不得人人都能有这种自愈能力,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鉴于进洞后已经见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师缨他们对林昱现在的状况也不再多问,都觉得这小子是福大命大。又休息了一会,等林昱处理干净身上的蛇皮,众人从石梯上走了下去。
石梯看着很长,但因为修建得很工整,地面也比较干燥,不像之前陡峭湿滑的跌水坝,所以这次他们下去走得很快。
梅予殊心里默默数着,一共两千零六十八梯。走到最下面一层,她意外地发现这里插着一个石碑,上面的文字不像是她从电视和书本上学到的。
“这应该是甲骨文。”师缨打着手电,“嗯?这里还有小篆?不好意思,我对于这方面了解得不多,仅限于能认出是什么字体,这上面的文字讲的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
“这是黑蛟原身的岁鳞,每过一年它的心口处就会添一块岁鳞,仙人烧掉他的肉身,但保留了它的鳞片给它留作纪念。”
谌祈年有些惊讶:“你学习文字也能触类旁通吗?”
梅予殊站在石碑的后面打着手电筒,谌祈年看到对方那漂亮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还不能到这个地步。”梅予殊碰了碰冰凉的石碑,说道:“石碑后面还有简体字,刻印很新,应该是那群道士留的。”
石碑后面不仅有简体字,还有华国历史上出现过的各种字体。梅予殊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这个洞应该接待过好多人了,江云津的师父也绝对不是第一个进来的,黑蛟在暗处就这么看着他们从自己的岁鳞上一步步踩下来,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谌祈年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没头没尾地发出了一句感慨:“你刚刚是在笑吗?”
“嗯?”梅予殊摸了摸嘴角,摇摇头说道:“你看错了,我在嘲讽黑蛟。”
“嘲讽它干嘛?”
梅予殊抬起头,声音清清亮亮地回荡在空旷的洞厅中:“都是地上的生灵,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死过一次了犯不着还仍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林昱已经听大熊绘声绘色地讲过壁画地故事了,他一脸崇拜地看着梅予殊,问道:“殊殊姐,你在和地灵说话吗?”
梅予殊确实是说给地灵听的,不过洞厅里的灵太紊乱了,她也辨别不出地灵到底在哪儿。根据壁画的描述,黑蛟现在应该是石蛇的模样。
此处的长明灯和壁画那里的是同一种,然而走下来细看才能发现,壁画处的长明灯是被捧在人面蛇身的石像手里,此处的长命灯没有灯台,红色的火焰跃动在石莲的内部,是花蕊也是灯芯。
“这里的钟乳石都好别致啊,是层层叠起的莲花的样子。”师缨蹲下身,仔细看着光泽剔透如脂如玉的石莲,又说道:“真是鬼斧神工,我没法解释这里的钟乳石怎么是这个形状,数量真多,就像是碳酸钙淀积物做的莲花池一样。”
梅予殊踏进及膝深的水里,看其他几人冻得一激灵的样子,想来这水对于他们应该是冰得刺骨。石生莲就从冰凉透彻的水里长了出来,莲心内部凹下去的地方被涂满了蛟油,一小簇赤红的火光在莲心轻盈跳动着。
“有风,这里应该不是全封闭的,还有别的路能走。”师缨说道。
乔海这会儿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他欣喜地问道:“那是不是赶紧找到地灵就能回去了?那地灵在哪儿呢?”
梅予殊扫了一眼乔海脚下黑色的地面,忽然想起了这个纹路原来她见过。
壁画上,仙人给石蛇雕了菱形的鳞纹,和他们踩着的一模一样。
看来壁画不是传说,而是纪实。
梅予殊弯腰摸了一下泡在水里的冰凉的地面,感受着石蛇鳞片的触感,冲乔海回答道:“不用找了,它被你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