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空》文雨

13、第 13 章

　　姜小丽会愤怒？

　　这一点，即便是姜小丽自己，也是惊讶的。愤怒之类的情绪，与生俱来的，似乎就不属于姜小丽。

　　她为什么会愤怒呢？李英明对她不够好吗？

　　她为什么还会愤怒呢？李英明明明对她够好了。

　　一个好人，对她好，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她居然感到愤怒。如果这都不是白眼狼，还有什么是白眼狼呢？那一天晚上，姜小丽羞愧地坐在河边哭了很久，哭得很伤心，为了她自己，为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愤怒，为了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姜小丽决定去给李老师道个歉。她到了李老师的家门口，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昨天的愤怒，今天的愧疚，都是她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姜小丽的脸腾地一下子涨得通红：河边的两个年轻人之一，喊“抱鸡的丫头”的那一个。

　　“姜小丽，你来找李老师啊？她出去旅游了，要到开学才能回来。”年轻男人一开口，就把姜小丽的名字叫出来了。

　　姜小丽很失望。“那......李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你找她有事吗？”

　　很久以前就埋在心里的问题，姜小丽终于问出来了。“你？请问，你谁啊？”

　　年轻人靠着门框，微微笑着。“我姓白，叫白陶。李老师是我姨妈。”

　　年轻人话没说完，姜小丽听到了母鸡咯咯叫的声音，听得姜小丽一个哆嗦，一个扭头，看到了那天的另一个年轻人，手里拎着她送来的那只鸡。

　　“他叫陶磊。是我表弟。”白陶说。

　　“跑遍了菜市场，没人愿意帮忙杀鸡。出钱也不行。”陶磊看到姜小丽，眼前一亮：“你说过的，你很会杀鸡。”

　　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了。姜小丽在脑子清醒过来以前，已经把鸡杀了，洗干净了，一半炖汤一半小炒，还顺便炒了几个小菜。姜小丽所做的，是她平时的习惯。偶尔觉得不习惯的，是陶磊和白陶两个大男人，也挤在厨房，帮着洗菜切菜，还拖地。

　　饭桌做好了，姜小丽准备回家。

　　白陶一脸惊讶。“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姜小丽也一脸惊讶。“我要回家了。”

　　陶磊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没打算跟我们一起吃饭，但是，帮我们把饭菜做了。”

　　姜小丽开始觉得不安，本能地以为自己做错了。“对不起。”

　　白陶和陶磊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强拉着她在饭桌边坐下，一个把饭盛好了连着筷子一些塞到了她的手里。

　　白陶说：“李老师说，这里的女孩跟我们城里的女孩不一样。原来我是不信的。”

　　陶磊也说：“是啊，都是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怎么会不一样呢。难不成还能分出三六九等来。原来李老师说的是真的。”

　　白陶说：“姜小丽，按我们城里的规矩，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李老师出门了，我们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是客人，主人不招待客人，还让客人做饭，是主人没礼貌没规矩。”

　　“不是不是。”姜小丽连连摆手。“李老师是我家的大恩人。这次还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做顿饭，是应该的。”

　　陶磊给姜小丽盛了碗鸡汤。“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在城里长大，吃得最多的是鸡胸肉，鸡腿鸡翅都也是经常吃。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一只活鸡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