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本是当归》好药

5、5

　　［5.］
　　说归不归

　　［母亲。药煎好了，起来吃吧。］少年垫着抹布，把汤药倒进一个瓷碗里，端到母亲身前。
　　一个苍老的女人被他扶着坐了起来，眼睛微阖，似是很疲惫。
　　少年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那女人的嘴前。女人慢慢地喝着药，热腾腾的药汤让她舒服了不少。一勺接着一勺，不多时，汤药便见底了。少年放下碗，把被子替母亲掖好，正欲离去。
　　女人抬头突然发现少年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衣襟。
　　［儿啊。娘给你的貔貅呢？］
　　［娘…貔貅换了当归。］
　　［去哪里换的？这怎么能轻易就换了呢。你知道这貔貅有多贵重吗？］
　　［在…一味堂…一个有两撇胡子的老人…他说只要儿把貔貅给他，他就给儿当归。娘病重，孩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少年低下头，母亲很少这样，虽然母亲过去说过这貔貅的重要，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要紧。
　　［一味堂…］那女人的语气突然弱了［也是这么多年了..］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怎么了？］少年不解。
　　［儿啊 过来。让娘给你讲个故事。］女人伸手，把自己的孩子拉到床沿。

　　27年前，一个女子从青楼逃了出来身受重伤。路遇一个盲眼公子相救，安顿于这枫桥镇。在女子无依无靠之时，是这公子出手相助。不但为她安顿了住处，还将自己种的花让那女子卖之维生。10年来女子一直心存感激，几次跪在公子门前愿祈以身为奴。那公子并没有接受，反而替她找了户好人家。女子新婚那天，公子因病并未来喝喜酒，却托人赠予她一枚白玉貔貅。
　　后来女子再次上门才发现原来那盲公子已经是重病卧床。不想半个月后，女子本是带好药再去探望那公子，谁知那公子住的百花楼忽遭失火，女子惊急叫人救火。待镇上的人将火扑灭，才发现那公子被烧死楼中。半日后，来了一个四条眉毛的蓝衫男子，女子认得他经常来百花楼，似是那盲公子极好的朋友。那天蓝衫男子在那百花楼前一跪三天三夜。满口念念叨叨，手里捧着个包了一株当归的布包。
　　三个月后，百花楼的牌子被撤了下来，换成了一味堂。一味堂是药铺，却又不是。一味堂不救人，只送药。有世间百草，珍品药材，小小药铺却样样都有。但样样药材只能拿当归去换。开始人们以为捡了便宜，尽数那当归换来稀世之药，但后当归越来越少，就鲜有人再去那一味堂了。
　　那蓝衫男子这枫桥镇一待便也是17年。17年来未曾离开那一味堂半步，镇上人在早些年却也还见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来过，再过些年月，也就没人来了。人们不知道那蓝衫男子是谁，叫什么，只道是盲眼公子的朋友。盲眼公子是全镇的恩人，大家敬他爱他，自那次百花楼的大火，也成了镇上人不忍去回望的伤，所以，那条街上的住户也差不多都搬去其它街了。只留那蓝衫男子一人守着一味堂。如今这十多年过去，人们似乎已经将那楼那人遗忘，殊不知还有一人一直在等，在守候。

　　闻君归期君不语，独守当归却不归
　　一味堂中十七载，翘首望月燕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