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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日暮四合,东厢的门还是紧闭,独云峰似乎离天空更近,星子像被刚擦拭过,清澈透亮,颇有“手可摘星辰”的意境。

      然而这般美景晏辞却没心思欣赏,他快没辙了,不管怎么软磨硬泡,萧亦舟就是不答应。
      吃的喝的都来送过了,里面始终只有一句恢回复:“不可能去。”

      晏辞最后一次来到门前,手里捧着一碟剥好的松子。
      “徒儿,独云山巅那棵老松树结的果,我翻炒过了,味道绝对好,都是剥开的。”

      里面似乎轻叹了口气。
      “那个奇葩比赛有什么好去的?咱们以什么身份去?去了能干嘛?”

      终于有别的回应了,晏辞喜出望外:“当然是以师徒的身份啊。亦舟,你就是太执拗,都不听我把话说完。趣味赛增进师徒感情,还有话本可拿,益处很多啊,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会为你做什么事?”

      里面沉默了片刻。
      继而道:“假如去了,仙门两界的人该如何猜测议论?”

      “管他们怎么议论。”晏辞道,“正是因为仙魔两界都知道我们俩关系不睦,所以更应该参加这个比赛,让他们知道,咱们师徒在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超越他们所有人的关系。”

      萧亦舟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才低声道:“听起来似乎挺不错。”

      晏辞大喜:“你答应了?”

      萧亦舟淡淡道:“我可没说,别白费力气了。”

      晏辞低下头,像突然被锯了嘴的葫芦,不再发出声响。
      算了算了,萧亦舟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总有其他办法能跟他拉近距离,不能把人逼急了。

      他把盘子放在地上,声音柔和道:“松子我放门口了,你记得拿进去吃哈。”

      萧亦舟合衣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双眼不聚焦地盯着房顶上的某个点。
      过了会儿,门外没了声响,他才起身,到门后侧耳听了听,确定晏辞已经离去,轻轻把门裂开一条缝,地上果然静静躺着一盘剥干净的松子。

      松子这东西别看个头小,剥起来是真费劲,新鲜的松子大多没开口,只能用指甲硬抠开,抠得指甲生疼,还要搓软皮,这么一小盘晶莹剔透的白果肉,不知道得剥多久。

      萧亦舟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弯腰把地上的松子小心端了进去。

      他坐在桌案前,手里拈着小松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香味在味蕾上炸开,心里也不停地想着事情。

      尊师爱徒趣味赛真不能去,晏辞说不在乎仙魔两界的看法,其实他也不在乎,堂堂魔尊,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看法中,还有其他原因——
      他始终不知道晏辞突然间的转变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有除魔计划,那千方百计让参加趣味赛,应该就会在赛上有所行动。

      眼前的松子美味得像镜花水月,真的不会在趣味赛来临之际消失吗?
      如果不去参赛能让虚景消失的慢些,哪怕迟早会消散,也让它散去的慢一点。

      就这么想着,萧亦舟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做了很多梦,有以前晏辞冰冷的脸,也有现在温温柔柔总爱笑的样子,最后两张脸重合在一起,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

      一觉睡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

      “晏师叔,春来冰消,独云峰上的冰雪都融化了,山路湿滑难行,我今日来的晚了些。”

      门外有人说话,萧亦舟细听,竟然是纪品的声音。
      哦,这货照常来送膳食了。

      接着是晏辞大度和善的声音:“不妨事,独云峰本就难行,辛苦你了。改日等我回禀师兄,免了你的苦差事。”

      纪品装腔作势道:“能为晏仙师效力,纪品荣幸之至。”

      车轱辘似的场面话,萧亦舟不耐烦听,正打算翻个身合眼再睡会儿,突然听见纪品又道:“送膳食晚了些是迫不得已,仙师您的关门弟子怎么也不做个饭,让仙师饿着实在是不应该。”

      萧亦舟冷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厮又来挑拨,言语之间茶里茶气。
      他从床上起身,披衣走到窗子前,去听晏辞怎么答。

      “亦舟啊,他从不做饭。”

      萧亦舟抿了下唇。
      晏辞的声音似乎有些幽怨,没跟纪品说话时那么温和。

      “不应该不应该,做徒弟的实在不应该。”纪品感叹,“即便只是教我烧火的师父,我也每日为他做一份有益修炼的雪莲粥呢,这才是做徒弟对师父应有的孝敬。”

      晏辞“哦”了声:“你师父真有福气。”

      “仙师收徒要求高,弟子没荣幸拜入逸兴殿,否则仙师的膳食我必日日做的不重样。”

      萧亦舟冷哼出声,默骂无耻小人。

      纪品没听到声音,继续滔滔不绝:“可惜逸兴殿不收我,我真是担心仙师的身子,要是能被照料好就是六合敬之幸啊。”

      “罢了罢了,我已说过,亦舟是我唯一的徒儿了,出尔反尔算什么,羁绊方便也万不能在收。”

      萧亦舟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好个晏辞,当着他的面什么好话都说,背地里却这么不情不愿,非要装得这么累吗?

      纪品脸色阴沉了下来,却还迟迟不离开,过了会儿他又说道:“对了仙师,过几日就是“尊师爱徒”趣味赛了,您会参加么?”

      晏辞声音中透漏着失望:“不参加了,亦舟不想参加,我自己去有什么劲。”

      “唉,仙师每届都不参加,错过了多少催人泪下的师徒情深啊!不过也是,萧师兄怎么会跟您参加,即便去,也只会让仙师出丑。”

      晏辞沉默了一会儿:“纪品啊,你且去吧,上来一趟怪辛苦的,快回去将歇将歇。”

      纪品本想再说点什么,但人家都下逐客令了,便只能告退,一直等退出逸兴殿的院门,晏辞才长舒一口气。

      他继续翻着搁在腿上的话本,心道纪品这小弟子可真有些社牛,好不容易看到篇有意思的故事,刚沉浸在其中,他在一旁净是话,都顺着敷衍好大一会儿了,一点要告辞的意思都没,还得亲自请出去才肯离开。

      也就纪品在的这一会儿,他快把话本翻完了,唠唠叨叨的话没听进去多少,时间倒是过得挺快,是时候叫小徒弟起床吃饭了。
      于是他合上话本,起身往东厢走去。

      笃笃笃!

      晏辞敲了好一会儿,东厢里安安静静,半点动静都没。

      “还没醒吗?”晏辞思忖着,看看日头也不早了,昨天这个时候人都在山下了。

      他试着唤了两声,本以为没人应答,里面还真搭腔了。

      “作甚?”

      晏辞:“……”
      什么作甚!该起床干饭了!
      “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萧亦舟低低地“嗯”了声。

      “快些哈,早膳已经送来了,放久就凉了。”

      “嗯,只怪你没个好徒弟,不能时时给你做饭,只能挑着时候吃,否则就只能吃冷饭。”

      怎么都来提“好徒弟”的事,这一大早都莫名其妙的。
      晏辞“嗐”了声,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做,也不指望你给我做,我给你做就成,你快起来吧。”

      萧亦舟赌气道:“不想起,您自己吃吧。”

      晏辞刚才跟纪品说的完全属于无意识交流,顺着人家往下说的,心思全在话本上,这会儿让他回忆可能都不记得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偏偏就让萧亦舟听了个全。

      没听出萧亦舟话里的别扭,晏辞还当小徒弟是犯懒不想起了,作为一个宽和的师父,能体谅早八的痛苦,于是道:“不起啊,那你继续睡吧,睡够了再起来吃。”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茶盏重重掷在桌案上的声音。

      晏辞担忧道:“你小心点啊,别烫着自己。我先回去了。”

      里面彻底没动静了,正要走,萧亦舟突然又开口道:“后天的趣味赛,我不去。”

      突然又提及趣味赛,晏辞一时没搞懂几个意思,懵懵地“昂”了声:“我知道,你昨天说过了。”

      里面动静还不少,又传来一阵喝水呛到的“咳咳”声:“嗯,我就是担心昨天没说明白,既然知道了,就走吧,今日没事别过来了。”

      “喔。”晏辞好脾气地应着,“那我走了。”

      转身走出十来步,东厢里的人忍了良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想去就收姓纪的为徒,跟新徒弟恩恩爱爱去!”

      晏辞被吼得一愣,不明白萧亦舟为什么突然发火,口口声声涉及趣味赛,难道对这个比赛这么排斥吗?早知道就不该提起带他去参加这个比赛了。
      唉,失去了个好机会,还痛失一箱话本!

      萧亦舟的话却给晏辞提供了新的灵感,收新徒就算了,可以让纪品赢得比赛啊,然后纪品赢得奖品,把话本借来看!
      纪品不是说他很孝敬教烧火的师父么?完全有希望获胜是不!

      这么打算这,便决定就这么干。

      以至于第二日纪品来送饭时,晏辞一大早就等在院门口,见到提筐的来,两眼笑得都弯起来了。

      纪品哪见过笑这么好看的晏仙师,还是对他笑!满眼惊艳,受宠若惊地小跑过去,差点绊倒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去:“仙师,师叔,是在等我吗?”

      晏辞堪堪扶住他:“正是。”

      纪品眉飞色舞,那日他还以为晏辞收他为徒没希望了,看来完全因为萧亦舟在,晏仙师故意那么说的,其实本来就有收他为徒的心吧!

      晏辞咳嗽两声:“跟你商量个事。”

      纪品满怀希望:“仙师有何事吩咐?”

      “明日的趣味赛,你会参加吗?”

      这对纪品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暗示,他两眼一眯问:“仙师想让我参加?”

      晏辞不仗着身份强人所难,你想参加最好,不想参加也不逼迫,但人家都这么问了,他便点点头。

      “仙师想让我参加,我就参加!”

      晏辞开心道:“真的?”

      纪品肯定地点点头,一副以晏仙师喜好为行事标准的样子。

      晏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你……那你跟你师父要是赢了比赛,可不可以把话本借我看看?”

      纪品一时没搞懂什么意思:“我师父?你是说那个烧火的?你不是要收我为徒啊?”

      晏辞正色道:“萧亦舟是我关门弟子,我不再收徒,那天不是说了吗?”

      纪品皱着眉头:“你想让我参加比赛,你赢得奖品?”

      晏辞面露愧色,这样似乎不太好:“我不是要你的奖品,只是想借来瞧瞧,要是你和尊师不愿意参赛,那就算了。”

      纪品脸上的恭敬之色早就消散到九霄云外了,见晏辞神色愧疚,越发不把仙师放在眼里,语气不善道:“仙师不愧是仙师,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自己徒弟不参加,就让别人的徒弟来。”

      晏辞干笑两声:“那你和尊师会参加吗?”

      “参加啊,为何不参加?”纪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看晏辞,再看看东厢紧闭的房门,止不住脸上的阴笑,“仙师明日准时到赛场,我给你赢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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