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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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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没有停反而还大了许多,张陵游过来换药的时候,因为路上泥泞难走,鞋子和衣摆不免沾上了许多泥点子。
“入秋下雨就越发冷了!”张陵游将伞放在屋檐下晾干,鞋子也脱下放在旁边,只着袜往里走。
“是啊!”姜渔晚不由得庆幸自己早早的给云生做了衣服,不然到时候就要挨冻了。
进屋后张陵游仔细检查了一番,又重新敷上一层药膏“这几日可有喂米汤给他?”
“喂了,按你的吩咐每天喂两次。”姜渔晚点点头。
张陵游颔首“按理来说他应该要醒了,怎么还没有动静了?”说着又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好一会才松开,看着姜渔晚担忧的目光“没事,大概他天赋异禀,沉睡有助于他恢复。”
姜渔晚点点头。
张陵游换好了药又让姜渔晚避开,亲自给男子清理了身子,才告辞离开。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姜渔晚叹了口气,推开杂物间,柿子摘下来的时候是硬的,想要放软要好长一段时间,将稻草掀开,摸了摸还是硬的。
反正今天下雨也没法出门姜渔晚干脆挑了一篮子出来“云生,我们来做柿饼。”
“来了!”姜云生从房间里跑出来,他最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的时候姐姐不用外出干农活,就可以在家里做些轻松的活计。
姜云生年纪小,姜渔晚也不敢让他拿刀子,生怕他划了手,只能自己削皮,姜云生则负责用细麻绳系在柿蒂处,一根麻绳挂个七八个,柿子削了皮红艳艳的,用绳子挂起来就像一串过年时的红灯笼。
手中忙着事,时间也过的极快,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中午,篮子里的柿子也处理完了,姜渔晚又搬来梯子将收拾好的柿子挂在屋檐下才算将做柿饼的流程进行了大半。
中午吃的自然是昨晚上剩的菜,油爆炒过的酸菜极为下饭,姐弟俩最后都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才罢手。
姜渔晚洗碗,姜云生则跑到屋檐下蹲着,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灰蒙蒙的天“姐,你说今年会不会下雪?”
“应该会吧,去年都下了!”姜渔晚擦干净手走出来,也望向天空,明年云生就七岁了,该是去私塾读书的时候了,有些人家读书早的都已经上了半年的学了。
姜渔晚心中盘算着床底下那个小泥罐里的钱,叹了口气,当年父母意外离世,要安置他们入土不得不在村子里东家借西家借,可是都知道家里的两根顶梁柱倒了,只剩个两个小孩,这借出去了想要还就难了。姜渔晚至今都记得自己披麻戴孝的每家每户磕头,可是他们都左顾而言他,最后还是村长和张大夫牵头,借了她一笔钱,后来母亲的叔叔又借了一笔钱才买了棺材将父母安葬。
村长和张大夫虽说不让自己还可姜渔晚不是那样的人,借了别人家的东西就是过的再苦再累都要还。
最后他们看姜渔晚坚决,张大夫和村长也同意和姜渔晚签个借条,只不过没想到,这借条一签,自己那位叔伯就找到了由头三天两头的上门闹,要姜渔晚还钱。
最后还是两个村的村长出面,赵叔伯一家才勉强同意给姜渔晚一个期限,如今眼看着期限就要到了。
姜云生年纪小正是觉多的时候,在屋檐下没蹲一会就嚷嚷着困,姜渔晚只好将人送回房间。
打开小泥罐的盖子,将里面的钱倒在床单上,这些都是姜渔晚这两年早出晚归种地卖山货攒下来的钱。
“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一百…一千”姜渔晚绷紧的嘴角变得柔和“够了!十两银子够还了!”
欣喜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可是又突然凝重的坐直,“还了钱,云生明年交束脩怎么办?”
“束脩和六礼要准备一两银子,入学后要买笔墨纸砚,书袋我自己缝一个,还要准备鞋子,家里到私塾有些远,天天跑来跑去最废鞋子了!”姜渔晚痛苦的揉了揉头发,又趴下看着眼前的钱“你们要是能自己变多就好了!”
这个美好的想象只能发生在姜渔晚的想象中了“算了,还有两三个月时间,总会想到办法的。”
雨下了一天,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终于出了太阳,姜渔晚将钱装好“云生,你在家里把鸡鸭和猪狗喂了,我去一趟赵叔伯家。”
“嗯,好,姐你放心吧!”姜云生也知道自家欠赵叔伯钱,乖巧的送姜渔晚出门。
赵叔伯唤作赵泉,住在石头下村,姜渔晚家在石头上村,两个村子中间有一片茂盛的竹林,有了前车之鉴姜渔晚一看路上没人捂着钱袋子就蒙头冲了过去,所过之处带起几片枯黄的竹叶。
赵泉年轻的时候发了一笔横财,就在附近承包了一大片土地,当起了土财主,同时也有了土财主扒皮的劣性,他当初压根就没有想过借钱可是村长都出面了,他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老爷,姜渔晚来了!”一个干瘦的小厮从外面跑进来说道。
不待赵泉说什么坐在旁边的妇人就说起了话“那个小蹄子终于来还钱了吗?我还以为她忘了!哼,她要是敢不还,我不把她腿打断!”
重重的一拍桌子震的杯子中的水一阵阵波纹,赵泉不满的看着她“打断腿更还不上钱!”
“哼!”妇人别过头揉捏着手中的帕子不做声。
赵泉才悠悠地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给她说我们在午睡,等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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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姑娘,我家老爷夫人在午睡,让你等一会!”小厮出来说道。
姜渔晚闻言抿抿嘴,这个时辰还是上午,睡午觉!怕是故意使绊子吧!但是谁叫自己欠别人了只能生生受了“那我就等等。”
不料这一等就等到下午时分,小厮知道主家是有意为难对方,也不敢做什么只好将大门一关,当作没看见。
“咕……”
中午没吃饭,站在外面又吹风,姜渔晚双手抱着胳膊取暖,中途几次都想走了,可理智告诉她,再坚持坚持,债还完就和他没关系!
就在这时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姜姑娘,老爷让你进去。”
“多谢!”姜渔晚的声音有些嘶哑。
赵泉发达后学着城里人的做派将老宅推了修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姜渔晚跟在小厮身后对于屋中的摆设目不斜视,顺着抄手走廊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后院“姜姑娘,到了。”
姜渔晚站在院子里,几步之外就是一座亭子,四周挂着遮风的棉布帘子,隐约可以看见赵泉夫妇两坐在里面烤火喝茶“赵叔伯。”
“可别!你娘死了,和我们赵家的关系就断的干干净净,你还是尊称一声赵老爷吧!”妇人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
姜渔晚抿抿嘴角“是,赵老爷,赵夫人,今天我是来……”
“借钱的吗?你可别做梦了,当初念着你爹娘死得早才借你钱把他们葬了,可是你看看,都三年了,你当初要还钱的气魄了,怎么?又穷了,来借钱,没有!”妇人脸上全是鄙夷,语气倨傲“当我赵家是善堂吗?要钱没有,倒是后门泔水桶有,自个去吃吧!”
姜渔晚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怒了“那真是让赵夫人失望了,我是来还钱的,至于那泔水桶还是给夫人留着吧!”
“你说什么!”‘哗啦’茶杯被扔出来在姜渔晚脚边碎了一地“你竟然敢让本夫人去吃泔水,你这个j人!”
“行了!”戏看够了,赵泉才出声呵斥,然后笑呵呵的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是来还钱的,那就给我吧!”
“也请赵老爷将欠条还给我!”姜渔晚说到。
那妇人一把撩开帘子,一双上挑的眼尾尽显恶毒“欠条,怎么你还以为我们会讹你吗,看你那穷酸样!”
“是,你们不会讹人,所以把欠条给我”
妇人被姜渔晚的话一噎,刚想发作什么,赵泉拦住她“欠条不见了,大侄女直接把钱给我就行!”
“是吗?”姜渔晚怀疑的看着他们二人“我记得当初签欠条的时候,你们可是说这欠条一定会妥善保存,如果你忘了,我们可以去问问两村的村长。”
“你!”
“行了,我想起欠条在哪了!”赵泉不满的皱眉,他现在虽发达了,可和那些当官的能留好印象就留“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
不出姜渔晚意料,他们这一找又折腾了不少时间过去,深秋的天本就黑的早,府上的人已经将走廊的灯点起,赵泉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了,大侄女,这欠条着实放的隐蔽,找了好半天!”
姜渔晚当没有看见赵泉嘴角的油,打开钱袋“十两银子,不多不少,赵老爷点吧!”
折腾了一天,赵泉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小厮上前接过,拿到了欠条,姜渔晚仔细检查了,是自己写的字,微微行了个礼“赵老爷,告辞!”
“唔!”赵泉从鼻子里冒出一个鼻音。
走出赵家,姜渔晚长舒一口气,还了赵家十两银子就只剩张大夫家三两银子和村长家四两银子,攥紧拳头,再坚持几年就好了!
“哗啦!”
身后传来一阵泼水声,姜渔晚回头就见赵府下人将一桶泔水倒在自己的方向,姜渔晚小脸微白但很快又缓了过来“你泼了不得自己又扫回去吗?”
赵家门口自己修了一条容两辆马车并过的路,如今他们故意寒碜姜渔晚泼泔水,可是泔水里面的残羹剩饭倒在路上最后还是要他们自己收拾,这样想,姜渔晚一边小跑一边哼着曲子就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