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台》华泱

3、哀泣

　　美人终日相伴，他留恋这温柔乡，却并未沉醉其中：楚军步步紧逼，将他逼得只能固守一处，试图突围，却又无功而返。

　　他今日心情不豫，回到帐中后见褚瑶仍睡着，也毫无怜惜地将她从睡梦中拽起，于昏暗烛光间瞥见她一张若莲瓣似美玉的小小脸孔，伸出双手掬起，动作怜惜，口气却冷：“如此不情愿，是不知晓自己的处境？”

　　褚瑶摇摇头，李盛又道：“那就是知晓你现下是我姬妾了。既然知晓了，现下该怎样做？”

　　譬如媚意承欢。褚瑶颤了颤，旋即温顺依在他怀中，手指柔柔地抓着他衣襟，宛如躲懒的猫儿。李盛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若是你们南朝的男子，也如你一般没骨头，我早可以挥师南下，何至于寸步难前？”

　　甚至于朝不保夕。他很清楚，如若战败，他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即便能回到洛阳王都，也难逃一死。

　　不妨贪欢，好生享用这难得的美色。他俯身亲吻褚瑶的面颊，忽然又想起来谢良死后，她跪在他尸体侧哀泣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了奇异的想法：不知他若死了，她会不会也伏在他尸首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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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楚军对峙数月，入冬后江水冻结，南楚水师寸步难行，终于被他抓住时机一举击溃。他扬眉吐气，回到褚瑶帐中时将他从楚人身上搜到的一个玉蝉丢给褚瑶：“送你玩的。”

　　他不知那东西是做什么的，只因是玉做的，瞧着也精致，便想带给褚瑶。褚瑶握着那玉蝉，神色怔怔，侧影映于灯下委实静美，李盛不禁上前，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褚瑶手一松，那玉便落在她发间。

　　玉上还沾着血，此刻一抹血色沾于她面上，更衬得肤色欺霜赛雪，仿佛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闭上眼，身躯还微微发抖，李盛反而起了怜惜的心思，松开她道：“跟我来。”

　　他执着褚瑶的手，带她到了营地中，褚瑶微微瞪大了双眼，李盛拥住她，附在她耳边道：“这都是此战俘虏的楚人，你瞧瞧，有没有你认得的？”

　　褚瑶僵着身子，下意识地摇摇头，李盛口气反而更温柔：“我本想着若有你的亲族，还能留他一命，既然没有，还是该都杀了。”

　　他此言一掷，士卒立刻手起刀落，鲜血溅在他们脚边，将她雪白的裙角染成鲜红。她怔忪片刻，忽不顾一切地挣开他的手臂跌跌撞撞冲下去。

　　士卒并未发觉此刻的动静，他的刀已欲挥下，却猛然被一袭白色扰了视线，还未等他想清这个美人的来历，却见世子暴怒着冲过来，对着那女子的脸颊便是一耳光：“你不要命了？”

　　褚瑶的脸颊立刻肿起，满面泪痕，白衣染血，却还是紧紧护着方才士卒要斩杀的那少年：“你不要杀他。”她低声道，声声嘶哑，却声声分明，“还有其他人，你都不要杀......”

　　她久未说话，猛然扯动嗓子，登时呛出了血，他望着跪在他脚边的女子，耳边似乎又响起幼时高台上的悲泣：“不要杀了，你不要杀了------”

　　那个人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仍下令杀了那些人，他们也是他的半个族人，可她不能救他们，他也不能救他们。“不杀了。”他终究还是道，但看着褚瑶微颤的唇瓣，警惕之心复又掀起，“给孤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