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暮冰朝雪

5、第 5 章

　　第四日

　　三井走进正对着学校的大门的冷饮店，在冷饮店的门口找了离门最近的一个座位坐下，然后烦躁地要了两份冰点。直到两份冰点都完全融化以后，樱井才挎着漂亮的包包走进了冷饮店。

　　三井连忙起身示意她坐下，然后又叫了两份冰点。

　　“樱井，我这次叫你来确实有急事，不好意思……”还没等自己坐下三井就开口，他的眼睛一刻不离身前的这位精心妆扮的美女，但是此刻她的美丽竟然没有映入他的眼里。

　　“樱井，最近你有没有听到木暮的声音？”三井问道，但是还没等樱井回答三井便接着说道：“最近我经常听到木暮的声音，他可以对我说话，但是我找不到他的身体在哪里。”

　　“木暮的声音？”由于三井说出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这位美女一时也忘记了搔首弄姿。

　　“是啊，木暮现在还可以对我说话。有朋友告诉我，死去的人，可以凭借生前最好的朋友或者是爱人对自己的情感，让自己的灵魂活下去。只是，如果我有一日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友情，他就变得看不见和听不见了。”

　　“我不会不承认的，我喜欢听到他的声音。”

　　——“但是只听到他的声音怎么能让我满足！”

　　后面的这句话，三井没有说出口。

　　“我真的很想弄明白这件事从始至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木暮也很想要知道。樱井，你可以帮我么，最近你听到什么奇怪了声音了么，樱井，樱井？”

　　想拍拍身边身边正在发呆的人，但是三井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推了推眼前的美女，在发现樱井没有反应以后，三井忍不住也顺着她的视线。

　　校园的人怎么都往艺术楼的方向跑啊，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叮铃……”自己的手机响了，三井连忙按下通话键。

　　“三井吗，快来艺术楼前面的亭子来！”当三井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是铃木时，铃木已经挂断了电话。

　　“哇，这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死人了耶……”刚刚靠近人群，三井便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唏嘘声。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脸变成了这样的颜色，好可怕哦……”

　　“没什么啦，只是脸色变了一些嘛，你看他的表情也不怎么狰狞，应该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三井远远地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学生走近了这具尸体。可惜人群太密，三井没办法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到底是谁。

　　“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年*班的木暮公延！”

　　“他不是生病了吗，前几天他们班有同学还给他告假了呢，当时我也有听到呢。”靠近人群，三井听到隔壁班同学的声音：“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学校里呢，真可怕……”

　　“是啊，真的是很像啊，真可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刚刚用力挤入人群，三井突然感到人群一阵涌动。原来是学校的主任出现，他报了警，然后大声驱散围观的同学。人头攒动纷纷与三井擦肩而过，而三井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随着人群的离开，三井渐渐看清身边的那个熟悉的面孔。

　　微微泛青的脸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但是眼镜的主人却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还浮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若不是那变了色的脸庞，三井绝不承认他已经离开了他！

　　向前移了一步，再向前移了小小的第二步。走到那张最熟悉的面孔跟前，三井慢慢地蹲下欣赏。胸中似有鲜血瞬间冲上大脑，但是三井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听到，自己的身边，发出的一阵令自己心寒的抽泣声。他想抱住声音的主人告诉他自己一直在这里，可是三井却恍然明白自己拥有的却只是一阵阵令自己心痛的虚空。

　　自从发现了木暮的尸体以后，三井再也没听到木暮的声音。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行走在校园里，身边有无数学生与他擦肩而过，对着这个憔悴不堪而且衣冠不整的人指指点点，但是三井却丝毫不介意。

　　没有任何一个人叫他回教室去上晚自习，对于三井的失态，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理解。

　　多想在这个时候听听木暮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知道木暮不愿意让自己伤心而不和自己说话，但是三井就是无法让自己的心痛停止。

　　怎么会死呢，一个大活人，一个这样可爱的小暮，怎么就这么意外地走了？

　　在看到警察和医生将白布盖在木暮身上的那一刻，三井怎样也不肯相信自己就这样看不到他了。

　　看不到他的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么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三井？”突然有一个人握上了他的手臂。三井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清了面前的人。

　　“樱井，是你啊？”本来以为握住他的人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三井突然失望了。

　　“三井哥哥，我们能聊一下么？”

　　“好吧。”三井点点头，便走进艺术楼旁的亭子里。

　　坐下来，三井觉得自己全身无力，真的好想沉沉的睡去。

　　自己一定是做了个噩梦……只要睡去再醒来，就可以看到小暮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到他用功学习的背影……

　　“三井哥哥，请你不要这样了。公延他，他已经离开了……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但是，你一定要看得开……”

　　“谢谢你。”无力的三井只能说得出这句话，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言不由衷。

　　“公延他离开了，你就更要珍惜眼前的这一切啊。不要再为他伤心了，这样，我想他看到了也会不安心的。”

　　听到樱井安慰自己的话，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撞进了三井的心里。脆弱的心又似毫无预警地被抽了一下，三井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三井哥，你不要这个样子了，我想公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很不开心的。他也会劝你，要珍惜眼前的一切的。”

　　听着樱井似远非近的安慰，三井突然张了张嘴，他喃喃地说：

　　“我感觉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是真的已经好久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三井哥哥，请你不要这样。你这样难过，我真的很不忍心……”樱井靠近了三井一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让他离开吧，三井哥哥，他现在已经死了，早已经不是你最珍惜的朋友了，让他离开，他才会安心的吧。”

　　“让……他……离……开……”被疼痛完全催眠的三井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再次靠近三井一步，樱井几乎把脸贴近了三井的肩膀。动情地看着三井，她娓娓地说道：

　　“是啊，让他永远离开吧，这样他的灵魂才能永远安心。”

　　看到完全沉溺在痛苦中的三井并没有不同意她的话，樱井继续说了下去。

　　“三井哥哥，不要再想着公延了，尽管你们的感情非常深厚，但这已经成为过去。如果你不肯忘记他，一直解脱不了的只有你自己而已啊！”

　　“所以，还是忘记你们的感情吧，放弃了他，也是解脱了你自己啊！你还要痛苦到什么时候呢，三井哥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太不忍心了，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痛死了。”

　　这样说着，樱井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焦急，而她的头，也靠在了三井的肩膀。

　　“放弃他吧，三井，忘记他，就当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三井突然发了狂一样站起来。因为没想到三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失去平衡的樱井险些跌倒。

　　三井脸色铁青地指着樱井的鼻子，全然不顾她满脸的惊慌：

　　“你刚才在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三井……”樱井握住了他指着自己的手，柔意无限的望着眼前的人，声音里充满了自怜：“三井，放弃了他吧，我可以给你幸福，我已经仰慕你很久了，我……”

　　“你给我滚开！”暴怒的三井才不管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柔弱的女生。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三井开口就骂。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你竟然敢要我忘记木暮，你竟然会说要我把他当做从来没有出现过！”

　　“妈的，我不知道木暮到底是因为什么看上了你，你竟然可以这样就……你竟然可以这样就让他对你好！原来你并不喜欢他，那位什么还要追求他，要他和你交往！”

　　看到三井濒临发狂的状态，樱井非常害怕，但是她知道自己绝不可以放弃。上前一步，樱井握住三井的手臂，声泪俱下地说：

　　“三井，我是有苦衷的，我们不要谈木暮的事了，再也不要谈木暮的事了好吗？”

　　“滚开，滚！”看到她的手马上就要接近自己，三井连忙厌恶地闪躲。以前就对这个女生充满了厌恶，要不是木暮一直温柔的待她，三井恐怕连看她一眼都不愿。还想说出什么话来让她死心，但是三井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你好？”闭上眼睛，三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平复自己的情绪。看到樱井还要缠着自己不放，三井连忙跑开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在听到三井的声音以后，就发出了悲伤的哭声，惹得三井愣了一下。

　　“小寿……公延刚才出事了，学校刚刚打电话来，要我们把他和他的东西领回去，可是，可是真的……”

　　“阿姨，您别哭。”强力按下自己伤心的情绪，三井连忙安慰着木暮的母亲：“阿姨，我去和老师说一声，您明天再来吧……木暮现在在校医院，东西还没有收拾好。我会去整理木暮的东西，您明天就可以来取了。出了这样的事，请您节哀……”

　　“谢谢你，小寿，公延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前几天我还梦到了公延回家……”

　　“阿姨，您节哀，我们现在正在自习，我先不和您多聊了。”

　　再次按下通话键，三井马上掩住脸，因为他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小暮……”走进无人的寝室，三井打开了寝室的灯。

　　无力的呼唤着，三井知道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小暮，你在的吧，我好累，来陪陪我好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三井无力地倒在自己的床上。

　　眯着眼看头上的白炽灯，第一次三井觉得灯光这样刺眼。

　　白炽灯的边缘慢慢晕起来，让三井觉得自己的眼前有点模糊。伸出手，触到眼角的眼泪。

　　自己是哭了吗？三井问道。

　　“小暮，你在吗？求求你，对我说一句话吧，随便说什么，说些什么都好……”

　　“小暮，求你回答我好吗，我好想你……”

　　呢喃着心中那个人的名字，三井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