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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花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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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绕离了无边无际的雨林。
穿过潮湿的清晨,下午放晴。
江枫坐在咖啡厅里,开始听助理汇报日常公务。
拜这位老板所赐,助理总有落地窗靠海的“休闲办公场所”,但也拜他所赐,不止一次被临时开除司机身份——
此时,在咖啡厅外,刚同古椰夕碰上的江枫,聊了两句后顺手拉开身后车门,这时助理跟过来了。
“你走吧。”他对助理讲,“很明显你有急事,比如你家屋顶漏水。”
旁边,古椰夕愣了愣。
助理眼珠一转,来回看看两人,变脸严肃道:“老板,我家屋顶漏水了,我要赶回去,请你自己开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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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坐在副驾上,摆弄着海松绿的手指甲,断断续续讲着话:“所以我无法忍受他们虚伪的嘴脸。他们嘴上常常说没钱,但他们的儿子照常每周去退休的老钢琴家那里上私教课,好像天塌掉都不会影响儿子被培养成萧邦。”
古椰夕想象不出,整天在家里当捣蛋鬼的Kaz将来会成为钢琴家。
但合青想象得出。
因为某钢琴家夸过那小男孩天生手指长,乐感好、节奏好,所以,合青认为不实现当钢琴家的理想说不通。
“而我,”古椰夕指指自己,“不过画画漫画而已,相比起来,绘画工具需要投入的钱已经很少,还被讽刺是吸血鬼……”
“所以,你刚才约一个男人出来喝咖啡……是为放松心情?”江枫漫不经心地问。
古椰夕却认认真真地答:“放松?我倒希望是那样!诶?等等,你刚才也在咖啡厅?”
“我只看到一个女孩子愁眉苦脸地按打火机,好像在等待天降一场倾盆大雨把咖啡厅冲毁。”
“你猜对啦!我恨不得当时就掀桌离开现场。”
“但雨没下,所以她又逃跑一次。反正,对她来说,男人都是可以随便抛开的。”
“江生怪我上次爽约?”
他冷笑:“算了吧,你都已经忘记新加坡的事。你刚才甚至不记得我姓名。”
椰夕别开脸,怪腔怪调道:“是哦!我嘛,不记得你姓名,也不记得你的打火机是卡地亚三色金,不记得你朋友叫卓达,不记得海滨餐厅的蜡烛……我这个人记性就是这么差。”
“……”
椰夕不看他:“你知不知女孩子心理就是这样?说反话,天生的。”
“现在知道了。”他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知道但不理解。”
“……”
“不过,你的演技是很好的,应该获封奥斯卡影后。刚才,你在咖啡厅外演戏,我以为给我演了一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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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经过花店时,停下了。
江枫转过头来,视线掠过古椰夕的侧脸,落到花店门口:“明天是我母亲生日,今晚有家庭聚餐,我顺便给她带一束花过去。”
椰夕随他的视线转过头去:“为什么不订明早的花?”
“需要错开时间。明早轮到我父亲送一车黄色的水仙。”
一车?好的,富人的世界古椰夕不懂。但关于花她倒是很懂,她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好呀,我来帮你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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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鲜花肆意盛放,拥挤地排列在花店中。南洋足够湿热,宜于多种多样的花卉草木生长,花朵们颜色艳丽,比油画上的颜料还浓郁,置身其中,宛若走入莫奈的视界。
江枫跟在她身后,绕过曲折冗长的花廊——这花廊也可说是画廊。
这种小事,本可以叫助理处理,但跟人随意闲逛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碎花裙轻易融入花卉背景。古椰夕是个非常爱花的人,同样地,她也非常爱美。她每天精力充沛地早起,到浴室镜子前慢悠悠地洗漱、编头发,阳光晒在她侧脸上,她不躲开,对着窗台上一排花盆碎碎念。
“像长辈的话,生日可以送白百合、康乃馨、萱草……”她走在狭窄的廊道上,伸手,指尖一路抚过一瓣瓣芬芳,热情地详述花朵们的寓意——她确实熟知许多花语,不是夸夸其谈。
修长纤细的手指,在一团蓝色上作短暂停驻。
江枫斜靠花架,瞥一眼人工制成的蓝色玫瑰:“好看?”
她点头:“蓝玫瑰好靓!奇怪,以前没注意过。”在比较几种颜色各异的玫瑰后,她随口说,“不过,玫瑰倒并不是我最钟意的花。”
“你钟意什么花?”
“桔梗。”她歪头想,“绿色洋桔梗。白色也不错,但绿色的最好。”
“送你一束?”这仿佛不是一个问句,他随手招来花店老板——
椰夕拦住他,讪笑:“多谢江老板好意,我今天倒不想收到花,因为出门前没洗头。没有自信。”
“但你今天明明有约会?”
椰夕耸耸肩:“可见我有多不想约那个会。”
江枫眯眼,盯着她。
临近黄昏,炽热的斜阳光辉从玻璃墙外打进来,铺在她的肩膀左侧。金黄色阳光下,少女的头发丝光滑而干爽,蓬松如棕色棉花,却又很柔顺,不打结不分叉,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黏腻。
他看出来,她习惯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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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好生日要送的花,两人站在柜台前。花店老板给贺卡写祝贺花字时,江枫找老板多要一张卡片,转身,递给正在弯腰嗅玫瑰的女孩子:“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
椰夕望向他深如幽林的眼。
她缓缓接过纸笔:“号码?这……”她动作慢吞吞,多看他两眼,“但是要号码的话——”她显得犹豫。
气氛凝滞,他微微蹙眉。
片刻她才说下半句:“就一定要记得打哦。”
江枫嗤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