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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烙印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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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下来,挺平静的,也安稳。那次见面的第二天,方落炎本来一直想着陈盛会来拿车,结果来的确是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小年轻,他想,应该是他的助理吧。像他那样的忙人,怎么能有时间来帮女朋友取车呢。
秋天的凉意说来就来,海城今年冬天似乎来得早,还没觉着秋意浓呢,两次大降温,刚入十一月,冬天就紧跟着前后脚的来了。
若不是陈远早早给他买了毛衣和羊绒大衣,方落炎这个冬天还真不知道怎么过。不得不说,陈远的眼光是极好的,给他买的这两身衣服穿上都极其合身。而且,衬得他很好看。
方落炎主动给陈远去了一个电话,约在罗布的烧烤摊。一是他回来后陈远挺照顾他的,作为哥哥去大学看他很是应该,二是,他在公寓里住了快一个月了,连房租是多少都不知道,他得问问,然后自己承担这笔费用。
陈盛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要结婚,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受着他的恩惠了。这是他的原则。已经分开的人,就不能有过多的牵扯。否则,对彼此都不公平。
方落炎早早下了班就去了罗布的“旧时光”。帮着他摆摊。看他老婆的肚子比之前又大了些。“什么时候生?”
“明年三月份。”罗布笑嘻嘻的把桌子撑开,放好四面的凳子。
“春暖花开的季节。挺好的。”他也替他高兴。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很幸福。
“你呢,有什么打算?”跟往常一样,罗布给他挖了一盘花生,开了瓶酒,一边串菜一边跟他说话。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他笑了笑,“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呢。”
罗布看他一眼,过了片刻才说,“你真打算一直洗车?”
“有什么好介绍?”方落炎笑着喝了口酒,现如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挑什么。别人不挑他,都已经不错了。
“介绍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学了那么多年的机械,又有手艺,不该做点跟这个相关的吗?。”罗布怎么都忘不了那个在田地旁边认认真真拿着改锥,扳手,螺丝刀一丝不苟修车的人。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方落炎眼睛里有生气,有火光,有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可惜,只那么一瞬。
“维修工吗?”方落炎躬着身子剥花生,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车行的维修工都需要有工作经验。而他,没有。
“你就说自己有经验不就行了么?”罗布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时候那么轴,一点不懂变通。
“罗布,”方落炎看着他,“你记得你说过喜欢现在的日子么?踏实,睡得着。我也一样,我不想骗人。我也想踏踏实实的。”
正说着,脚边一双彩虹色的球鞋映入眼帘,方落炎头都不用抬也知道是陈远来了。除了他,谁会穿这么耀眼的鞋满街跑。
陈远拉开凳子坐下,“老板今儿生意有点冷清啊。”
罗布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对他总是带着那么点敌意。“天凉了,你们这些大学生们都不愿意出来活动,可不就冷清么。”
陈远笑了笑,伸手就抓了一把桌上剥好的花生,靠着椅子吃。“花生不错。”
“那我再给你抓点。”罗布站起来去拿花生,被方落炎拦住了,“不用了,吃多上火。你给他拿瓶豆奶。”
“豆奶?”陈远和罗布同时出声,两个人都没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你还是个学生。难道还想喝酒?”方落炎看着他,这小子从小就没人管得住,如今还真长成个无法无天了。
陈远嘴巴张了张,看着方落炎一脸严肃的样子,忽然笑了,“行,今儿喝奶。”他看了眼罗布,“豆奶,加热,谢谢。”
方落炎笑着把剩下的花生给他剥好,将盘子推到他跟前。“要考试了吧?”
“诶。快了。”陈远吃着花生,笑着看他,“哥,这衣服穿你身上真好看。”
这声哥喊得他耳尖有点发热。特别是他那句毫无遮掩的夸赞,他觉得自己如果是个小姑娘,被这么一个大帅哥撩,这个时候脸肯定都通红了。
“你还调戏上你哥了。”方落炎瞥他一眼,又往他脑后看了看,伸手过去从他脖子后头拽出一截长发。
“诶,哥,你轻点。”陈远就着他的手脖子拧着。身子有些僵硬。
“啧,你还搞得挺文艺的啊。”方落炎松了手,“留多少年了?”
陈远笑了笑,把身子挪正,“没多少年,中间被陈盛剪过一次,差不多四年了吧。”
方落炎怔愣了片刻,低头喝了口酒,“那你哥,别老陈盛陈盛的喊。”
“他不配。”陈远扔了一颗花生到嘴里,多少年没吃过他哥亲手剥的花生了。以前都不是紧着他一个人吃,现在终于是了。他笑着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咸盐花生让他吃出了甜味。
“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从小就爱干仗。”方落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兄弟都亲得不行,就陈远陈盛三天两头的打架,小时候陈远打不过,还老来找他评理。
陈远笑了笑,看他一眼,“不说他行么?哥,你特意来看我啊?”
“啊。”方落炎笑了,“我还是你哥吧。哥不能来看看你?”他也是工作稍微稳定点了,才敢来看他,而且他也知道,陈远还惦记着他这个哥。
“当然能啊。”陈远将椅子拉得离他近了些,笑着看他,“哥,你天天来都行。”
“我不上班啊?我还天天来。”他笑着扯了扯他脖子后头的小辫子,一小缕,摸在掌心里痒痒的,有些麻。
“你上班了?”陈远挑了挑眉毛。装作挺惊讶的样子。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我住那儿你哥租成多少钱么?”方落炎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他相信陈远知道。
“你想给他钱?”方落炎一开口,陈远就猜出来了。他不想受他们的恩惠,他想自己付房租。
“我住不得我自己给钱啊?”他乐了,“你看你帮我买这些我以后都得还你的。我不能平白无故的接受你们的恩惠。”
“什么是平白无故?”陈远皱着眉心,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是平白无故了?“哥,我爸的命,你救的吧?咱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算是老乡吧?怎么就是平白无故了呢?这些不是应该的么?何况,我还喊你一声哥呢,咱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方落炎看着陈远,他真挚又热烈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好像受伤的小鸟一样的眼神,让他把想说的话咽了进去。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呢?永远都不会因为他救了陈卫民的命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啊。就是陈盛,那么那么爱过的人,在陌生人面前,甚至都不敢承认他认识他,连招呼都不敢打,怎么能是一家人?
他是个没有学历,穷飕飕的农村孩子,永远没法跟他们成为一家人的。
何况,他当年救陈卫民,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那是他爸的意思。
“我就是想自己养活自己。”方落炎看着地上的花生壳,凌乱的散落了一地,没有章法,乱七八糟。
“你不是工作了么?”陈远弯了弯唇角,“等你发了工资,请我吃饭不就行了吗?”
方落炎看着他,抿着唇,眼里的情绪特别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陈远的情好还,可是陈盛呢?他有了自己的爱人,家庭,他都不该再面对他,怎么还?
“噢,你是说我哥。”陈远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这种眼神,他只有在想到他哥时才会有,那种游移不定,那种情难自禁。
陈远喝了一口罗布拿过来的豆奶,双手抱着豆奶瓶。“你要真的想,我可以帮你约他出来。”
方落炎放在腿上的手指头动了动,他看向陈远,“我有他的电话。”
陈远笑了笑,“你敢打么?还是他敢接?”他冷冷的笑着,“我哥怕是连短信都不回吧?”
方落炎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陈远,他再也不是那个哭着求他帮他的二狗子了。他是个男人了。他是个能够看清很多事情的男人了。
“哥,他不值得你这样。”陈远沙哑着嗓子,将喝光的豆奶瓶放在桌上,站起身走了。他的手揣在兜里,脑后的小辫子在衣服领子上抵着,一动一动的,像是一只长在脑后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他不值得。
方落炎因为这四个字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陈盛。而是因为陈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暗示他,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对陈盛的感情。甚至是知道陈盛对他的那些态度。
他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和陈盛从来没有在陈远面前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会影响他吗?这些是导致他一直跟陈盛不对付的原因吗?
一句又一句的灵魂拷问,方落炎临到天亮都没闭上眼。他起来洗漱后,就直接去了车行。为了避免胡思乱想,就只有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