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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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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脸皮厚会撩人的程度,江燃从来都是甘拜下风,她往后退了点直起身问:“所以手表真的落我家里了?”
陆遇也没继续不正经,眉头舒展,笑着点了点头。
一屋子人都走了,江燃警惕地看着他,一板一眼的又问:“所以为什么新换的投资方是你?”
陆遇:“姐姐不看财经新闻吗?”
他哼笑了一声,半是正经半是玩笑道:“媒体都说我眼光独到,投资自然是为了赚钱。”
言下之意,他相信这部电影潜在的价值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回报。
江燃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四目相对仔仔细细盯了他几秒钟,好像在思量这个回答的可信度,猝不及防被小朋友一把捂住了眼睛。
就像上午在车里她遮住他的眼睛一样。
眼眶隔着他微热的掌心,陆遇眼眸里染着光,低声缓缓道:“不要这样看我。”
太犯规了。
视觉的受限会无限放大其他的感官的灵敏度,比如面前铺洒的呼吸热度和耳边压低的声音。
甚至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女人纤长的睫毛像扇动的蝶翼般划过掌心,陆遇无奈的收回了手,规规矩矩的拿起在桌面扣放着的手机把玩。
江燃微微掀了一下唇角,仿佛在他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别扭举动里,看到了三年前的影子。她顺着他刚刚的解释温声问:“你就不怕最后让你赔钱?”
陆少爷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你是对我不自信还是对自己不自信。”
室内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敛去了几分素日里冷硬凌厉的锋芒。
“再说了,要是赔光了,姐姐就要对我负责了。”陆遇说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江燃:“?”
这是什么程度的道德绑架?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再加上这家店离她住的地方也就几个公交站的距离,江燃想起前不久才立下的减肥falg,一时心血来潮决定要沿着江边散步回去。
这个点的城市还非常喧闹沸腾,江边有不少出来夜跑或者消食的人。
江燃揶揄了一下非要送她回家的小朋友,“你确定你走得了这么远的路?”
陆遇扯动嘴角笑了一声:“姐姐,以前体测800米不及格的人可是你。”
“……”
江燃非常庆幸自己脾气好,所以没有冲动地把他扔进江里泡个澡。
她从前体育是真不好,A大的后操场一圈400米,她勉强跑个大半圈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喉咙不断泛着带凉意的血腥味。
偏偏负责的体测老师可谓是当代包青天般的铁面无私,直接导致她有一次跑完后被扶进了校医务室挂葡萄糖。
刚好是周末约好了出去吃饭的日子。
陆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医务室出来了,只是双腿酸软无力,脸色还有点差。向来品学兼优且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江某人觉得有点丢脸。
傍晚落日时分,陆遇皱着眉,有点心疼又有点想笑她,最后还不等她先开口掩饰说我没事我很好,小朋友已经利落地先下了两节阶梯,然后缓缓半蹲着身子,侧脸的轮廓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虚晃着映在了新粉刷过的白墙上。
“走了,男朋友背你下楼。”
江燃慢慢收回了思绪,几个健步如飞的夜跑大爷从他们这两个小年轻旁边蹭的一下超过去。
“陆遇。”
“嗯?”
“我现在的八百米已经能轻松及格了。”
加州那几年经常到郊外或者山区做课外实践,从服化道到摄影录像的器材都是自己搬过来搬过去,为了跟上整体节奏,就每周特意抽出时间去健身运动。
陆遇愣了一下,旋即嗯了一声道:“现在这么棒呀。”
两个人并肩走着,中间不近不远隔着一小段距离,陆遇伴声看过来的目光里隐隐有着快要脱口而出的心绪,连带着声音都是欲言又止的哑。
还是她先开了口:“这几年,还好吗?”
都说前任再见面最怕的就是比对方过的不好,毕竟谁惨谁尴尬,但是这个道理显然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
有些事情在刚发生的时候,许多人无法从中走出来,而过了一段时间,当事人变成局外人,曾经解不开的结也会自然而然的变松散。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少年满心热忱真诚的喜欢是藏不住的,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可站在包厢门外听到的那句话只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真正压垮这段感情的是占有欲和猜疑发酵后的争吵冷战带来的疲惫感。
陆遇垂眸看她一眼,语气轻松:“都挺好。”
说完了又认真补充:“有好好等你回来。”
江燃几乎是克制着自己去压下胸腔里乱窜的心软,有点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盛夏的晚风裹着热度,烘得人背后不停出汗,她抬头看了眼前面的一家炒酸奶店面,抿了抿唇:“我想吃炒酸奶了。”
陆遇心领神会,迈着长腿去排队了,一身偏正式的衬衣西裤杂在一群下晚自习路过的学生中间显得有点惹眼,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一边偷瞄过来一边窃窃私语。
前面排了三个顾客,陆遇等候的功夫回头看了看马路对面站着等他的人,这会侧着脸在神情温柔地打电话,不知道聊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莞尔笑了出来。
“草莓味,除了果粒什么都不加。”
店员小姐姐估计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要求的顾客,微笑着给他推荐:“我们家的新品加了坚果也不错哦,小哥哥可以试一下。”
“不用了,女朋友不喜欢。”
江燃这边还在跟江砚闲聊,临近期末了,小少爷头悬梁锥刺股地奋发图强到现在,从图书馆出来心血来潮给她来了通电话。
“姐,我这个暑假不回慕城,跟c大的学习交流会,院里把我的名单报上去了。”
?
或许天底下就没有一对互相看顺眼的姐弟吧,江燃有充分证据怀疑外星人入侵地球把她真正的弟弟给绑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电话那头的新三好学生。
思考了一下,江燃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除非他遇到了喜欢的姑娘。
那头一直在滔滔不绝的小喇叭似乎是梗住了,然后气焰嚣张地反驳:“帅哥的事你别管,记得有空把我刚刚要的东西寄过来。”
哦,果然本质还是个臭弟弟。
江燃听他没否认,难得好脾气的给他讲道理:“要对人家女孩子好点。”
江砚哑口片刻,最后还是很别扭的应了声:“知道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自己家的弟弟,去对面买炒酸奶的那位也回来了,开口是一贯乖得先喊了声姐姐。
江燃默了,从前不觉得这个称呼有哪里不对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随着江砚喊姐姐,后面也没再改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但偏偏她刚刚挂了亲弟弟的电话,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就——
一口炒酸奶卡在喉咙的感觉。
“你别喊我姐姐。”
陆遇的问号都写在了脸上,张了张唇,迟钝了几秒,缓慢问了一句:“怎么了?”
可谓是把心底的疑惑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燃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甚至觉得有点禁忌和羞于启齿的味道。
似乎是看到她咬着叉子纠结尬住的表情,陆遇非常绅士的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退了一步问道:“那我喊什么?”
……
纸碗里的酸奶块掺着新鲜的草莓果粒,味道香醇浓郁,江燃暗自使了力道把塑料叉子插了下去,继续维持着一贯温和的笑意。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过如此。
陆遇摸了下脖子,侧头笑着看她,非常好心开口的帮她解决难题,语调拖的长而轻快:“喊江老师?江学姐?还是——”
“宝贝儿?”
疑问的语气好像在思量着这么喊她的可行性。
听到最后一个称呼,江燃瞬间觉得喊姐姐都不算什么羞耻的称呼了。
究竟三年时间是怎么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且不自知的。
陆遇存着逗她的心思,刚准备见好就收,就看到刚刚一直垂着头戳酸奶块的女人抬眸看着他眨了下眼睛然后小小的叹了口气——
“别宝贝了。”
“多见外啊。”
“来,喊爸爸,亲切。”
事实证明,比脸皮厚她真的没赢过陆遇。
小陆少爷八风不动稳如老狗,翘着唇角,慢条斯理气定神闲道:“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喊。”
压着明晃晃笑意的眼睛好像在说没想到姐姐居然还有这种特殊爱好,那我就只能委屈自己舍身取义了。
一直到走到公寓楼下,江燃也没好意思再提称呼的事情,合情合理问了声:“你怎么回去?”
陆遇抬头目测了一下二十层的高度,好心提醒:“我手表还在你家。”
言下之意,就算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是不是也要上我上楼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江燃舔了下唇角,好笑的说:“我下次带给你就是。”
她故作纳闷问:“还是说,以后都不见啦?”
当然不是。
陆遇微俯下身,一改刚才开玩笑时的样子,静静平视看着她,眼神虔诚带光。
“以后想每天都看到你。”
江燃觉得慢慢跳动的心忽然开始砰砰了起来,一直到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修长的食指弯曲一勾,把那缕被包链压住的发丝温柔地理了出来。
小陆同学动作温柔,语气也温柔:“快上楼吧,上去了开个灯我再回去。”
江燃一时间不适应,欲盖弥彰地回了一句:“明天把手表拿给你。”
陆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明天见。”
“燃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