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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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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翻涌,黑漆漆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铮月站在天光能照射到的屋顶上,双目注视着院落中心,那儿一个衣衫单薄的男人盘膝而坐,冷风吹得他宽袖鼓荡、猎猎作响。
不愧是师尊的化身,切成四瓣还能有如此天分资质,培灵海渊露重塑仙根不过才两个月,就练气筑基甚至迎来了结丹期的天劫。
“他本就有元婴修为,重修回来自然容易很多。”寒阳揉了揉云铮月的脑袋,柔声道:“你根基未稳,还是离远些为好。”
“师父放心,这儿已不在劫云范围——”云铮月说着话音一顿,原先还投射在身上的阳光已然不见,她抬头望去,只见天雷越发狰狞可怖,而包裹它的阴云更是张牙舞爪翻腾的厉害,云层边缘的明暗界限正迅速往外扩张,很快就压过了三条大街。
“你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寒阳说罢,不等云铮月反应,就将人揽入怀中,飞身掠至两座山头开外。
耳畔一阵呼啸,隐约能听见街坊邻居惊呼逃蹿的声响。
“师父,这也太远了吧……”
“不远,他渡劫没什么好看的。”
云铮月纵目望去,灵力加持下的视力也只能依稀瞧见一道羸弱不堪的背影,她拉住寒阳的衣袖,抿唇道:“师父,娄玉衡的雷劫……”
“丹田再造,渡劫总该多吃点苦头。”寒阳低头看向云铮月,可云铮月也低着个头,他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头顶和自己皱紧的袖口。
“你在担心他?”寒阳道,胸口闷闷得像是堵了块石头。
自从龙冢秘境之后,徒儿对娄玉衡似乎格外不同,不仅从斩灵刀下将那个阴险狡诈之徒救回来,还费心费力寻来培灵海渊露给他重塑灵根,就算是救命之恩也该报完了,更何况他只见到娄玉衡害她,哪来的恩?
云铮月不知道寒阳在想什么,听他发问,便诚实道:“嗯,是不太放心。”
毕竟没多久前那人还惨白着脸,走路出行都得坐轮椅靠人推,现下丹劫天雷看起来又这么不友好,她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万一折在雷劫上,哭都没地方哭去。
“师父。”云铮月忽然抬首:“徒儿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寒阳凝视云铮月,她此刻正仰着头,姣好的面容径直映入眼帘,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瞳孔清澈明亮,宛如一面平静的湖水,却在他心底泛起涟漪。
寒阳错开目光,表情有一瞬间的仓惶:
“什么事?”
“娄玉衡结丹恐有危险,您能稍微看顾一下吗?”
寒阳脸色青了。
云铮月没有察觉,自顾自点头道:“师父您精习符道,又有元婴期的修为,若是有一两道天雷他挨不住,扔些符纸过去,能削弱几分雷劫威势大约就够了。”
她从前在别的小世界里,看有些人渡劫都是摆满阵盘,一把符咒一把法器的撒,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不会被识别为外来干预,她虽然没试过,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比裸劈更糟了。
云铮月觉得这主意甚好,不由得眉眼弯弯,很是开心道:“师父您觉得呢。”
寒阳此刻面色已经跟天上的劫云差不多,然而还未来得及生气,就见云铮月冲他迎面这么一笑,他怔了怔,只觉得耳根烫得厉害,可胸口却是更加烦闷,两股感觉交织在一起,浑身气息都险些不稳。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住这莫名的情绪,板着脸道:“你与他因果已了,待他结丹后,不得再留下来。”
说完,便化作一缕流光往雷云方向飞去。隔着两座山,等符纸飞过去,人早焦了。
有元婴期符修帮忙,娄玉衡怎么着也不至于被雷劈死,云铮月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打坐休息,刚掏出蒲团,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小铮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酥酥麻麻,云铮月却是一个激灵,慌忙回身,便见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影子乳燕投怀一般飞扑过来。
“啪嗒——”
蒲团掉落到地上,很是不甘的转了几圈,倒在一截白皙修长脚腕上。
“唔……小铮月的味道,果然和梦里一样香甜。”
飘飞的银色长发缓缓垂下,来人肆无顾忌的紧拥住她,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气。
云铮月浑身僵直,从她的视角只能见到大片裸露的胸膛,细腻紧实的肌肤贴着她,几乎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热气息。
“娄、娄娄娄阁主,您能不能把我先放开。”
“小铮月怎么还叫娄阁主呢,这么见外的称呼,是要受罚的哟。”娄玉阙轻轻一笑,脑袋又在云铮月脖子间蹭了蹭。
云铮月仿佛浇筑了的泥石板,脊背梆硬,她早先已经很努力的去习惯娄玉阙这衣衫凌乱的模样,可是这些日子不在一起,又有些倒退回去,她闭上眼,努力催眠挂在自己身上的只是某种大型毛绒科生物,不是人,不是人……
“那么,小铮月该怎么称呼我呢?”娄玉阙笑的像只狐狸。
云铮月:“……娄玉阙?”
“答……错了,该罚。”娄玉阙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浓郁了,声音也哑了几分,他微微张口,柔软的下唇抵着对方的耳垂珠子,舌尖擦着耳廓轻轻扫过。
“噌——”
嘹亮剑鸣声呼啸而过,剑锋直指娄玉阙,娄玉阙“啧”了一声,不得不停下这短暂的温存,旋身避开长剑,剑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颊飞过,依稀可见到剑柄上“厌金”二字熠熠生辉。
“娄玉阙!”
时肆舟踏云而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浑身的杀意令四周空间都凝滞起来,寒气森冷,云铮月本能的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也将她从呆滞状态拯救出来。
“师……时宗主?”
时肆舟步伐一顿,随即快步走到云铮月身边,他收敛了杀气,但神情仍旧是惊怒不已:
“云小友,你怎么样,可有被伤到?”
他说的急,目光在云铮月身上来回察看,反复确认她的状况。
“时肆舟,你看够了没?”娄玉阙抱臂往旁边走了两步,免得被这穷耍剑的挡住视线,才漫不经心道:“本君怎么会伤害小铮月?倒是你,借着由头瞄来瞄去,一看就不怀好意。小铮月,你别信他,到我这儿来。”
云铮月往后退了半步。
娄玉阙:……
“云小友莫怕,有本君在,他不敢做那等、那等无耻之事!”时肆舟想起来自己方才看见的光景,身上的杀意又有些按捺不住。
云铮月这时清醒了不少,感觉到时肆舟的灵力暴动,忍不住出声道:“时宗主,静心。”
时肆舟修习焚影诀,这剑谱本就霸道,再加上传下来的还是件残本,如果不注重修身养性,恐怕早晚走火入魔变成剑疯子,就如同剑宗前宗主一般。
这件事她早先便提醒过他,时肆舟显然也有所领悟,听到云铮月的声音,立时沉下心来平复气息。
云小友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万不能吓到她。
“二位掌门怎么会到这儿来?”
她和师父待的地方不过是个偏僻小镇,虽然灵气充裕,但实在是个小地方,离剑宗丹阁驻地更是遥远。
“嗨呀,小铮月可不知道本君为了找你花了多少心思,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皮肤都暗淡许多,没光泽了呢。”娄玉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是哀怨的道。
寒阳那个死画符的,偷摸将人藏起来,半点痕迹都不留,他派了多少丹阁弟子出去,几乎是掘地三尺,竟愣是没找到人,按理说这地方虽偏,但也不是什么结界秘境,弟子没有回禀,定是寒阳做了手脚。
幸好今天这儿雷劫响动大,才好寻人。
云铮月回身看向时肆舟:“那时宗主因何到此?”
时肆舟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本君……路过。”
“呵!”娄玉阙翻了个白眼,剑宗派出来的小鬼可半点不比他丹阁少,这穷耍剑的这时候倒挺会装,不过这样也好,竞争对手是个榆木脑袋或者死鸭子嘴硬,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云铮月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娄玉阙,耳边濡湿的触感仿佛仍未消退,她语气僵硬了几分:“娄阁主,你找我何事?”
“小铮月怎么又忘了,不能这么称呼哦。”娄玉阙眯着眼睛笑道,他往云铮月的方向走过来,然而没走两步,便被一柄利剑挡住去路。
时肆舟冷声道:“离她远点。”
娄玉阙气鼓鼓的瞪了他几眼,终究碍于修为差距退了一步,朝云铮月抛了个媚眼:“小铮月,我此来是有要紧的正事呢,快叫你家大人出来。”
大人?
是指长辈么?
云铮月想了想,道:“我现下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师父如今在护持他人渡劫,无暇招待娄阁主。”
“小铮月又说错了,不过无妨,你很快会习惯的。”娄玉阙扬唇,修长的手指一翻,一个木盒突然出现在掌心,那木盒看着平平无奇,却有一种受丹火浸润千万年的奇妙气息。
娄玉阙将木盒轻轻一推,那盒子就凌空向云铮月飘来,稳稳的落到她手上。云铮月有些茫然,但见娄玉阙满脸写着“快打开呀”的期待表情,便疑惑的推开了木盒盖子,出乎意料的是,里头既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天材地宝,只一个方方正正的玉印,被块红绸布包裹着,玉印上刻有两个端正的古字:
丹阁。
娄玉阙终于笑道:“小铮月呀,本君是来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