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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娉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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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时节,红梅还没有完全开盛,花苞上带着新雪,一哈气就化掉。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印在雪上,微微泛着黄色光晕,明朝皇宫虽然被大雪覆盖,却依然透过白雪看得到皇家的威严气势。
这是公元1416年,也正是明朝的永乐十四年,在朱棣的统治下,明朝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南京城的冬日不如以往热闹,有着白雪覆盖的静谧,偶有行人,也只是顶着满天的鹅毛大雪裹紧衣衫搓着手快速跑回家中,办差事的差爷哪怕有事,也会喝一口热酒,暖暖身子后出发。
现在还在街上待着的,不是贫困谋生的小贩,就是出来办事儿的下人。
而在被白雪笼罩的南京城中,礼部左侍郎胡潆的府邸里,随着下人们的慌乱声,落水的胡景若被下人们救上岸来,这样冷的天气,冰水本就彻骨,加上她身体虚弱,上岸后就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以为胡景若会因此丧命,然而没有,出人意料的是,一向身体不好的胡景若居然熬过了这些病痛,醒了过来。
案台上的那枝红梅花还比较新鲜,没有因为屋中的暖气而凋谢,流月将那枝梅花装在一个青色的椭圆花瓶中,摆放在梳妆台旁边的一个小桌子上,一枝独秀的红梅青瓷,在房间中别有一番情调。
不久前,流月摘取枯了的梅花,对着胡景若说:“小姐,这梅花有些谢了,我只留一只给你观赏,我要出去重新摘些新的梅花,这会的梅花开得最好。”
胡景若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走到窗户边慢慢地推开窗棂,才刚一推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铺面而来,打得她脸上生疼,她不自觉搓了搓手,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这满天飘雪。
这已是她到达明朝的第五天,这五天内,她除了在房间里烤着小暖炉,就是在窗边看雪,一望出去,漫天白雪覆盖了整个南京城,洋洋洒洒的飘雪为明朝增添了一份静谧端庄。
胡景若叹了一口气,只感叹造化弄人,仿佛昨日还浮在眼前,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南京城,对着一群陌生的人,说着自己不会讲的南京话,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虽说自己在现代也很热爱明朝,然而真正到达了这个地方,竟然是忧多喜少。
还记得自己刚开始来明朝的时候,由于之前对明朝历史有过一些了解,醒来的第一时间竟然是看自己的脚,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看了许久,惹得流月止不住发笑说:“小姐,你别看了,你这脚够美了。”
她其实挺害怕裹小脚的,然而真正到了明朝才发现,自己的脚与现代人没有多大差别,成年之后,应该是三十五六的码数。
胡景若舒了一口气,悻悻地转过了头,开始摆弄着自己这副新的躯体,洁白光滑的肌肤,柔顺的长发,还有通过铜镜看到的那张温柔淡雅的脸。
其实说来,来到明朝倒还真是一个意外。
身为某大学机械系的女生,胡景若一直都很努力刻苦,那天她熬夜准备继续画工图的时候,发现宿舍的同学都已经入睡,瞧着钟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她已经连续熬了三天的夜,这三天内,不知为何,越熬夜越兴奋,就连后来都已经有些没有困意。
她放下手中的绘图工具,准备还是休息一下,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心脏一下子揪得厉害,痛楚让她立马蹲下身子,蹲了半天,等到痛楚微微缓解的时候,她正爬楼梯准备上床,刚一踏上楼梯,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忽然间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躺在床上,鼻尖是檀木的香味儿,面前是淡粉色硬布,身上盖着一床古色古香的被子,身边坐着一个人,也就是如今的流月。
流月穿着一身青色衣衫,正坐在床旁边打盹儿,她身上的衣服只一眼便晓得是明朝的服饰,胡景若愣愣地看着她许久,大脑里想象了无数种可能,包括穿越。
些许时间过后,流月从打盹中醒来,见到胡景若睁眼后十分惊喜,嘟囔了一句话,便直接跑出了房外。
方才流月说的话她没能听懂,但字里行间,还是有中文的熟悉感,清朝入关之后普及的官话是如今的普通话,而在明朝的官话,却是南京话。
那一瞬间,她便确信,她是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年仅十二三岁的明朝小姐胡景若的身上。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跟着流月走了进来,胡子安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衫,衣衫上绣着一些带着云端纹路的闲鹤,披着一身白色披风,在靠近胡景若的时候,匆匆忙忙地拍了拍身上的雪气,将披风脱下交给下人,瞧见了胡景若,突然笑了一下。
他温柔地把手搭在胡景若的手上,同她亲昵地说着话,胡子安语气温柔,面色也温和,只可惜胡景若不会说南京话,听在耳里,只有满脑子方言的气息,原本大脑里还思考着一部兄妹相见的苦情戏,可看着胡子安的脸,牙缝里愣是挤不出半个字来。
见胡景若不说话,胡子安也有些惊讶,看向流月,流月笑着说:“大人,小姐落水受了惊,不说话惧生也很正常。”
胡子安恍然大悟,温柔地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温柔地叮嘱了几句后离开。
来看她的人是她的二哥,叫胡子安,从她醒来开始便一直对她格外上心,将她照顾得十分周到,可惜胡子安公务繁忙,纵然上心至极,能陪她的时间也不多,不过即使是短暂的时间之内,也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另外一个朝代的暖意。
不过不晓得,如果让胡子安晓得了面前的胡景若已经不是她的亲妹妹,他是不是会忽然间变脸,但那自然是未来的事情,现在胡景若需要做的就是:
趴着装死,装哑巴,然后学说话。
这五天之内,流月在她身边不停地问着话,问她的需求什么的,她只是指了指一些东西,流月就会热情地回答:
“小姐,是暖炉吗?”
“小姐,是要喝水吗?”
“小姐……”
通过流月的亲身教学,胡景若基本拥有了形容物体的能力,也晓得这个“小姐”指的是她自己。
这五天内,她还会出去散散心,不过最多是站在屋檐下看下雪,因为稍微走远一点,流月便会将她伶小鸡一般地伶回屋去,然后忧心忡忡地为她烤手,擦些护手的东西,外加唠叨老半天。
流月倒是个懂女孩子的人,见胡景若坐不住,便说:“小姐,这会儿梅花开得最好,你要是喜欢,流月就去给你摘一些回屋子里头,免得你出去吹坏了身子。”
胡景若觉得不错,便点头答应,结果家里头院子实在太大,流月每次出去都要很久,于是每日已经极度自闭的她,还不得不扮演起了一个留守儿童的角色。
她在窗边想得发了神,便也忘记了这彻骨的寒风,吹了一会儿冷风,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衣服关了窗户后,便自己蹲在火炉边烤着小火炉,不一会儿,听到了木门的声音,流月温柔地推开了房门,手上拿着一把红梅,身上还飘着点点雪花,有些潮湿。
流月匆匆忙忙地把梅花一把插进了小花瓶后,拿着个小凳子忙往胡景若身下塞。
流月笑着说:“这红梅花今年比去年开得好多了,小姐从老家到了府里头后,感觉整个院子都生机勃勃的。”
流月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姑娘,听着这话,胡景若心里头也开心,对着流月笑了一下后指了指暖炉,示意她也过来烤。
一会儿的时间,梅花都还没有来得及修剪好,便隐隐约约听见一向没有外人的小院传来了男人的说笑声,流月连忙跑出去看,只见胡子安身后跟着一个深蓝色衣袍的男子,胡子安对流月说:“小姐呢?向将军过来了,让他带小姐出去转转。”
胡景若烤着暖炉走出去,看见二哥身后站着一个人,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身绣着雄鹰的深蓝色长袍,袖口是细小的云腾纹路,腰上是镶嵌着铁片的皮带,挺直的身姿,站在雪中显得沉稳而疏离。
后来她才晓得,这位站在雪地里负手平静地看着她的男人,叫向鹰,他的父亲在靖难之役中帮着朱棣打天下,所以他如今这个年纪,也是位将军。
她站在房门外静静地看着向鹰,向鹰长得很清秀,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温和的唇型,若是将军,倒显得比想象中的将军秀气了一点。
他身上有着男人特殊具有的疏离感,还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饶是这样,却看着感觉很温柔亲和,很好亲近。
胡景若乖巧地朝着他点了个头,礼貌地笑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见过向将军。”
向鹰象征性地笑了一下,对她点头示意,说:“叫我向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