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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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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疾步走到隔壁,那人已经坐了起来。他穿着中衣,见到凌霄进来,目光闪了闪,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凌霄走到他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昨晚你们船上失火,你差点就死了,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知道?”
那人嘴唇动了动,看向凌霄。许是被烟火呛到了的缘故,声音有些哑,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我现在是在何处?”说完咳嗽起来。
凌霄搬了个板凳坐下,远远看着他,道:“这是客栈。既然你也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那就报恩吧。你说说打算怎么报答我,我且听听满意不满意,如果有什么我不满意的地方咱们也好商量着来。”
那人有些错愕地瞧着凌霄,没想到她竟然挟恩图报。他又咳了两声,很不好受的模样。“姑娘大恩大德,我自是感念在心。只是不知道姑娘要求什么?我必当竭尽所能,满足于你。”
“什么都可以?你说话可是言而有信的?”凌霄不信任地看着他。
“是。”
“我听说船老板说你家中只剩你一人,再无别的亲眷?”
“是。”
“既如此,就留下与我做个侍从。我亦不瞒你,我是前去和亲的公主,途经此地,顺手救了你。但我身边还缺个打杂的,我看你就挺合适的。你看如何?”
那人急着坐起来,凌霄一锤定音,道:“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再休息一日,咱们明日出发。”
“公主......”
“我不是过来同你商量的,只是为了通知你。你自己掂量清楚吧。”凌霄出去把门合上,叫侍卫把门锁上,隔着门对那人说道。
那人自称叫做云泽,是个孤儿出身,住在城外,家中没有其他亲眷,只有他一人在船上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瑞橘道:“公主,不如派人仔细去查查他的底细,再做打算。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很是麻烦。”瑞橘暗自打量过云泽几次,暗暗称奇,的确与当年的六煦十分相似。只是想必起来云泽似乎性格要柔和许多,不像六煦那般刚硬。
凌霄道:“不必了,你做你的事罢。我已经跟领将说好了,到时候启程将他一并带上。”
瑞橘趁机将瑞雪打发出去,低声拉着凌霄说道:“公主当年对六煦到底是什么感情?奴婢私心里瞧着,公主对六煦的依赖和信任,甚至超过我这个从小就陪伴在公主身边的。可是奴婢要劝公主一句,六煦再好,他也是个太监,他已经死了。公主切莫昏了头,错认了人。何况,公主忘了咱们此行是要去做什么了吗?”
“瑞橘,你言重了。我对六煦能有什么感情,不过是觉得他做饭好吃,这才好好的哄着他。他死了,谁给我做饭吃?”
“笃笃笃。”敲门声想起。
瑞橘过去开门,见是上下打扮一新的云泽。头发高高束起,一双亮的过分的眼睛看向屋内,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方才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听进去。但瑞橘此刻更加肯定此人不会是六煦。那个六煦阴阴沉沉的,整日里木着一张脸,笑容是极少几次才能出现在他脸上的。哪里有云泽这般讨喜。
云泽道:“瑞橘姐姐,烦请通报一声主子。领将那边说要出发了,请主子下楼。”在外怕漏了风声,称凌霄为主子。
凌霄站起身来,先行下楼,却看也没看一眼云泽。云泽走在最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到不见。
又是接连几天的跋涉,领将尽量会安排好行程,保证好住宿,这样在路上就避免不了赶路。凌霄有时受不住,但也得强忍着。云泽一路跟在马车后面,这天下起雨来,路上泥泞不堪,马车不小心陷进坑中,歪在半路上。
领将前来请示,道:“公主,马车陷入泥中,不能前行,请公主先下马车。属下安排侍卫将马车推出来后再出发。”
瑞雪瞧了一眼外边雨丝绵绵的,又是在山路上,担心道:“下去在哪里安顿公主?我瞧着外边没一处干净地方。”
那领将拱了拱手,心说只能委屈一下这娇滴滴的公主了。便是泥点子溅在身上了,也没办法,这路段还哪里有余地可挑剔呢。凌霄也是这般想的,对瑞雪道:“无妨。大家在雨中行进,本就辛苦。我们马上下车。”
瑞橘撑了伞,凌霄第一个出去。云泽却已经侯在马车面前了,道:“公主,我背您。”云泽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得有些湿了。
凌霄犹豫了一下,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她踩着凳子从另一侧下来,泥水很快打上她的鞋面,把个精致的绣鞋弄得面目全非。凌霄来不及顾及太多,飞快走到另一侧好给侍卫们让出一条路来。云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等凌霄站定了,他蹲下来,凌霄觉得脚背上拂过什么。低头一看,见云泽用了袖子在替她擦鞋。
他擦得很细致,绣鞋上的珍珠一颗颗的清理干净了,才去擦鞋背和侧面。
“云泽,不必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你擦了,等会儿还是会弄脏的。”凌霄把鞋往后缩了缩,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他真的不像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就算你擦干净了,这双鞋也不可能是之前那双干干净净的鞋了。”
那个人微笑着道:“没关系啊。待会儿我再给公主擦便是了,反正这会儿公主的鞋要干干净净的。”说完又低头擦了起来。他的衣袖被泥土沾染上了,他恍若不知,只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凌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倒是瑞橘很高兴,道:“云泽干得不错。公主,你渴不渴,我去取点水来。”
“不渴,你别忙了。”
云泽替凌霄擦完鞋,又一声不吭地去帮着侍卫们推车了。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把车子从泥坑中推了出来。云泽不知从何处搬了石块来,在凌霄和马车之间架起一条小路来。瑞橘愈发赞赏他,道:“还是咱们云泽有心,想得周到。”
瑞雪附和道:“是了,还是云泽考虑得周全。”
凌霄不予回应,踩上石头过去了。瑞橘举着伞追在身后,道:“公主走慢些,别淋了雨。”
瑞雪跟主仆两人熟络起来,慢慢也爱说话了。她道:“云泽倒是个贴心的,公主这个人救得好。”
瑞橘对云泽的印象非常好,接口道:“是啊,我瞧着跟那个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什么好?谄媚罢了。”凌霄说道。她挑开帘子去看,见云泽紧跟在马车后面,看到她时,冲着她笑了笑。其实并不算得谄媚,反而因为脸上有了笑容而显得清俊有加。凌霄瞪了他一眼,把帘子摔了下来,凌霄倚靠在马车壁上,忽然想起那一日出宫,那个人也这样紧随在她的马车旁边,马车的轱辘声好像还响在耳侧,人声鼎沸扑面而来......
越往南,天气愈发暖和起来。
凌霄一行,也终于由陆路换成了水路。船是官船,里面的设施很完整,一应俱全。凌霄的房间安排在阳光充足视线开阔的地方,里面早已经布置妥当,她只用安心入住。
行到傍晚,领将求见。瑞橘引了他进来,领将道:“公主,按照咱们的行程,如果不出错的话,大概还有二十日左右到达目的地。那头已经派了人过来接,等咱们上岸边有人来迎接安顿了。只是这其中出了一些问题,属下要同公主禀报一声。”
凌霄有时候刻意未去想这件事情,只当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但是随着行程越来越近,领将又提到这件事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
“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大人可以放心。”
“属下接到消息说,南安国内发生政变。南安国王的王子被杀,所以公主过去和亲的对象很可能时南安国王。”领将说道,抬眼观察公主的表情。
“南安国王?王子刚过弱冠之年,南岸国王年岁几何?”
“回公主的话,南安国王已是知天命之年。”领将心内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南安国竟是个野蛮的,儿子死了,还有父亲娶准儿媳的道理。他收到消息后,一直在注意朝廷的动向,但除了告知这个消息之外,朝廷并没有下达其他的命令,他只好继续出发。怕的是这位公主不配合,到时候出了岔子,便先行禀告了,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多谢大人告知。你先下去吧。”凌霄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原先以为要嫁的是南安国的王子,虽然说是蛮夷之地,传闻是民智未开的地方,但多少容易接受一些。这一转眼,竟是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落差简直显得和亲都不算什么事了。凌霄更担心的是琪嫔,她在宫中还不知道又要暗自为自己流多少眼泪伤多少心呢。
凌霄觉得自己直接从船伤跳下去的心都有了。她咬着牙在船边站了一会儿,见领将牢牢看着她,似乎早就预料过她的举动。凌霄退回来,见那领将走过来道:“公主不顾惜自己,也应当顾惜远在宫中的琪嫔娘娘。莫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凌霄被江上的风一吹,终于冷静下来。琪嫔的确是她心中最大的牵挂,她若是死了,恐怕父皇那边也不会放过琪嫔了。
“叩叩叩。”凌霄待在屋里,听见有人敲门,道:“进来。”
是瑞橘,身后还跟着云泽。两人的眼睛里都写着明明白白的担忧。
凌霄勉强打起精神对瑞橘道:“好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不会怎么样的。你们这模样叫那南安国的人看了,怕不是以为我有多不情愿。自从接旨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瑞橘走近了,道:“我听领将大人说,方才公主独自站在甲板上。公主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您还这么年轻,路还长着呢。”
“是啊,我方才的确有些不清醒。不过我转念一想,那南岸国王这么大岁数了,身体也不见得多好。等他一驾崩,我就成了太后了,若有一男半女,后半生想来也没什么忧愁了。对了,这个南安国王就没其他的儿子,非得他自己亲自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