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火里栽莲》挑兰灯

12、太素天上（一）

　　不知多少个元会之前，洪荒量劫再起，当时在洪荒大地分庭抗礼的巫妖二族皆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彼时洪荒六位圣人受禁不得插手量劫，只得旁观二族生死相斗。

　　那场量劫的结局本该是巫妖二族两败俱伤，自此或消亡或苟活于洪荒大地，甚至于天道无道，自混沌开天之后诞生的洪荒都失衡，连带托其生的三千世界天绝地灭。
　　孰料紫霄宫中有魔神偷天换日，借鸿蒙灵宝之力将时空翻转，再渡一场造化乾坤。

　　魔神瞒天过海，巫族太子与混沌青莲战于莽荒太古，琴声凌冽九霄，剑光岁岁不绝。
　　直至天地倾覆，群星皆裂，万族不语，日月无声。直至青莲凋零碧落，五十弦散尽诸天。
　　大战方休。

　　作为鸿蒙灵宝之一，混沌珠应紫霄道祖之言，红绫横枪独立镇万千修罗邪魔。
　　荒原白骨明珠坠血海，煞气侵染之时，偶得一丝法则之力，撬动大道三千。

　　巫妖二族在这一场量劫中付出极大代价，最终不甘不愿在各自领袖的带领下双双停战，半数族人留于洪荒本土休养生息，半数前往天外开拓大千世界。
　　这其中，留于本土的巫族遁入幽都，归平心娘娘座下，妖族则随太阴太阳二位星君留于各自领地闭关修养，后有部分族人因东皇与通天圣人交好，拜入截教门下。

　　战后诸多事宜，道祖皆交予妖族羲皇统筹，而沾染过多血海煞气的灵珠最终被道祖送往女娲圣人处修养。

　　伏羲组建新天庭，在三十三重天建云顶天宫，道祖于紫霄宫重组洪荒时，伏羲便修整托洪荒而生的诸天万界，乃号天皇。
　　诸天事纷忙，天皇分\\身乏术，遂上紫霄宫请示道祖，得昊天瑶池二道童，令其在三千世界经十万劫归来，封玉皇、王母，自领群仙执三十三重天。
　　这一番下来，洪荒又过几元会。

　　纵得此二者，羲皇仍感诸天难合，便将新天庭交予昊天、瑶池后，而己身投入诸天万界，历劫轮转归来，于天外天建立时空管理局，招收各族英才以□□诸天。

　　诸天将将稳住，洪荒本土又起波澜，新天庭人手匮乏，玉皇王母焦头烂额之下，将目光投向巫妖量劫后繁华兴盛的三教。
　　三清圣人不知扯皮了多久，最后共拟了个封神榜出来，只待日后再论细则。

　　封神榜一名定下的那瞬间，被送往娲皇宫修养的鸿蒙灵珠在近乎永恒的沉眠中苏醒。
　　冥冥之中，祂们之间有了一道微弱的联系。

　　*

　　灵珠子在太素天柔和的微光中醒来。

　　少年人眼睫微颤，撑着碧游床慢慢坐起来，赤足点在榻边。
　　他睡得太久，原本只到腰间的长发如今顺着床榻滑落到铺满月白仙玉的地面，乌压压似流动夜幕。

　　极黑的发，极白的肤，极清的眼，与眉间灼烈的一点朱砂共同交织成惊心动魄的美感。

　　灵珠子抬起手腕，两手虚握成拳，尝试活动了一下。
　　刹时有红霞喷薄而出，化作一片绮丽长绫，柔柔地拂过他脸颊，最后悄然落在堆砌着各色明珠、宝玉的碧游床上。

　　“......倒也不错。”
　　他如此说着，挥手拨动红绫，像过往一样以红绫束成高马尾，任其纷纷扬扬而来下。

　　无需疑惑，他睁开眼便知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
　　太素天独有的生灵之气在他周身流转，生生不息，在他沉睡时温养受损的本体。而今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在血海沉浮时沾染的煞气已然十去五六。

　　灵珠子素衣赤足，行于静默的洞天之中。

　　他望见头顶碧霄澄澈，恍惚间想到鸿蒙故人。
　　量劫后经无数个元会，他已苏醒，不知魂入逆方诸天，身锁归墟的青莲何日归来？何时能见紫霄道场再现造化光辉，又何日能重闻太古弦音泠泠如泉？

　　所幸分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下一场重逢的前奏。
　　而在重逢之前，灵珠子自身尚还有一场新劫等候。

　　他踏过某一株不知名的芳草，发间红绫拂过其上花朵，分不清是什么红得鲜艳欲滴。开合之间，花瓣上蕴涵的小世界不知又经过多少个轮回更替。
　　他行过卧波长桥，桥上云起云生，桥下一汪秋水如明镜，被赋予生机的泥塑人偶鲜活漂亮，在其间上演一场悲欢离合。

　　洞天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留云修竹里，殷殷鸣灵禽。垂霞碧桃处，绰约多仙人。

　　灵珠子眸光明亮，面上笑意清浅。

　　“女娲。”

　　树下女子云鬓高挽，朱衣宽袖，衣带当风。
　　她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后，唇角扬起的弧度便更深了些：“醒了？”

　　“显而易见。”灵珠子赤足点过盈满清气的碧草，顺手摸了摸凑过来的白鹿，“今夕何夕？”

　　女娲圣人笑吟吟道：“你这一闭眼，可是从上一场量劫终结睡到了这一场量劫初始。”

　　灵珠子眸光轻颤：“怎么说。”

　　女娲道：“三清闭门共议封神榜，天书方出，你便自沉眠中醒来，因果冥冥定，他日三清少不得上我娲皇宫来讨你。”

　　“讨我嫌？”

　　灵珠子坐于石桌旁，一手撑着望着天边明霞，“巫妖二族前车之鉴，他们兄弟若还能被玩弄到重蹈覆辙......那便当我等白费这一场乾坤逆转。”
　　前面的语气还可当作满不在乎，到了后面，森森杀气几乎可见白骨如山，血如残阳。

　　女娲微微蹙眉：“灵珠子，你的杀性仍无法收住么。”
　　量劫之前，灵珠子只是好战，多于洪荒修炼，与诸位大能交手，未曾有这般连自己都险些控制不住狂暴杀气。

　　灵珠子道：“本体血海煞气未除，难免有所影响，问题不大。”

　　女娲深以为然：“你在我这里修养多年，不过祛除十之五六，余下部分，此次量劫或可一次消弭。”
　　灵珠子颔首：“只待三清议定。”

　　女娲转而笑言：“说来你既清醒，在三清来前，可有何安排？”

　　灵珠子迟疑片刻，方道：“倒是无甚安排，洪荒此时如何？”

　　“他还算稳得住。”女娲说罢，又冷笑一声，“西方那二位，最多还能安分个几百年。”

　　灵珠子按了按额头：“罢了，总归还剩这最后一盘棋。”

　　女娲圣人眼中寒芒掠过，在下一刻化作炫丽流霞，雍容面上浮现一丝莫名笑意：“看来，你醒后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不是三清。”

　　灵珠子眨了眨眼，女娲这副神情，于他而言不算陌生。
　　一些因沉睡而沉淀下来的过往在此刻重现于脑海中，在反应过来前，他先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头痛。

　　下一刻，他听到天外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妹妹，你还在生气么？开开门，让我见你...不是，见见灵珠子。”
　　期期艾艾，听着委屈得很。

　　我就知道。

　　瞧见女娲慢吞吞“打开”娲皇宫大门，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脸刹时杀气腾腾，甚至比之有煞气困扰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灵珠子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睡了太久，竟忘了这一茬！

作者有话说

　　灵珠子：我醒了，还不如没醒，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