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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渡天劫(5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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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太过突然。
上一秒他还对剑尊的晋升冷眼旁观,
下一瞬就看见无名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
快得让他回不过神。
但也只是短短数息。
“哈?哈哈……”巨大的荒谬感在心底扩散,谢怀尘忽然笑了两声,眉宇间竟有几分癫狂。
接着,他像是忽然回神,疯了般开始搜寻地面。
杂草、乱石、焦土。
周身灵力爆开,所过之处一片飞沙走石。
谢怀尘在乱石中寻找,拨开层层阻碍,终于在一道裂缝中找到一柄墨剑。
他精神一振,几乎是立刻将自己背后的三引剑也拿了出来。
两柄剑身暴露,斑驳锈迹映入眼帘。
谢怀尘抚摸两把剑,手指微颤。
一模一样。
虽然损伤度不同,但确实是同一把剑。
剑格处都刻着相同的剑名。
三引。
只是剑尊的剑,剑名十分清晰;而他自己的墨剑,“三”字虽清晰,“引”字却只有偏旁“弓”部分隐现一横。
谢怀尘忽然眼睛一亮。
若他没记错,之前他的墨剑只有“三”字微亮,如今剑名却比上次更清晰了。
这是不是说明无名的剑魂正在慢慢苏醒?!
还有机会。
他将两把墨剑抱起,思路越来越清晰。
原来直觉不是错觉。
剑尊确实是谢洛衡,也是以无名为原型创造的主角。
自他进入浮黎小世界,主角的一切都脱离掌控。没想到除了性格不一样,连身份都隐藏在剧情之中。
谢洛衡、剑尊。
到底哪个是真?
为什么他自己创造的小世界却有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
代表着天道规则的金纹自谢怀尘眼中浮现。
抬手,画出一片深邃的神文。
回溯。
已记不清是第几次。
但这一次,无疑耗费更多仙力。
金色的普世神光以谢怀尘为中心覆盖整个江临关。
废墟、焦土、死魂。
所有的一切都在复原。
天雷重新汇聚,天空黑沉得可怕。
谢洛衡的身形渐渐出现在谢怀尘面前,魂魄与躯体聚拢。
谢怀尘仔细地勾勒每一道神文,但迟迟不见对方睁眼。
“怎么可能?”
这是第一次回溯出问题。
谢怀尘紧紧盯着谢洛衡,只见对方魂魄完整,肉身无一丝损伤,但就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天外,雷劫虎视眈眈,恐怖的威压在云中聚集。
谢怀尘敏锐地感知到了。
尔后惊觉雷劫的变化。
这次的雷劫,竟然是看着他的。
天之上,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
恐怖,强大,带着逼人的压制力。
谢怀尘下意识收手。
普世神光立时消散。
云层之上的威压也渐渐减轻。
然而原本即将复活的人,转眼又要魂魄分离。
谢怀尘心一提,再次出手。
然而这次刚刚起符,天空骤然亮起炫目的雷电,直直劈来。
他预感到危险。
然身后便是即将复原的谢洛衡,
退无可退。
这下谢怀尘终于明白,天雷是在阻止他溯回。
电光火石间,他眼眸一沉,纵横剑掀起冲天剑气,挡在了最前方。
.
沉沉的黑幕,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纵贯天地,方圆百里皆成焦土。刺耳的雷暴带着惊惧的威压,震得人魂魄颤抖。
焦土之上有一道微弱的金光,
迟迟没有熄灭。
谢怀尘跪在地上,凝固的血挡住视线,让他有点看不清天幕。
他握着纵横剑柄,想要再起剑,手却使不上力,因为他的左肩方才被天雷劈中,露出焦黑的伤口,半边身体几乎动不了。
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回溯神文。
组成天地间微弱的金光。
方才他就在天道的眼皮底下,不停地将回溯加强、延长,但这也激怒了天道,不停降下一波波狂暴的雷劫。
直到接下不知第一百多少道雷劫,谢怀尘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莫说身上到处是伤,雷劫除了历炼肉身,还有锻炼神魂的作用,所以他的仙力和魂力都到了极限。
为了回溯做到这样,
放以前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个创造的小世界,
天道不要,毁就毁了。
何必执着去修复呢?
谢怀尘犹豫一瞬,然后望了望地上散落的三引剑。
无名。
他一咬牙,右手继续以血画符。
而下一道雷劫,已至。
雷劫似乎知道他的极限是什么,破绽是什么,不给任何喘息时间。
雷光降临时,谢怀尘瞳孔微颤。
孤注一掷。
“纵横,助我!”
一股强大的魔气忽然拔地而起。
纵横剑有如神助,主动亮起剑光拼了上去。
之前魔气一直被谢怀尘压抑在内府深处,这次仙力用尽,魔气几乎压制不住,而他也不打算再压制,因为如果再不动用这股力量,恐怕要与小世界一起湮灭于此。
纵横剑光在魔气的加持下,发出璨金的光芒,所有的回溯神文也在这一刻被猛然加强,冲天的符意几乎将天雷淹没。
轰——砰——
耀眼的金光将天地笼罩,刺眼夺目,照亮了黑沉的劫云。
土地向外翻卷,参天巨木连根拔起,最后轰然炸开,数千里内皆是惊天动地的轰鸣。
谢怀尘趁着间隙再一次激活了回溯阵文,符笔完成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三引的“弓”字几乎被全部点亮,剑身上出现了两个漂亮的篆书。
松一口气。
这一松气,纵横剑再受不住天道之威,迅速开裂,哗地碎成了两截。
谢怀尘也忍不住吐一口血,缓缓倒在了地上。
符光汇聚,强大的生机之力混合着魔气将一切修复。
劫云被金光驱散,江临关中正一点点地撑起一道屏障。
那是酆都秘境修复的标志。
无数人醒来,入目天空一片金灿的神光。
.
郊外山林,金光的最中央。
谢洛衡也缓缓睁眼。
他靠在树上,恍惚了一会儿。
若他记得不错,方才他正在渡天劫。
然后力有不逮,被天劫劈中,
那一瞬间他觉得会死。
可没想到的是,再次睁眼,他竟安全地坐在一棵树下,周身被金光笼罩,熟悉的生机之力在修复着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很熟悉。
谢洛衡想起小时候。
刚刚记事时,他曾受天罚,伤势相当严重。师尊为他四处寻医,连梦沧君都说无药可救。将死之时,是一道金光出现,修复了他即将溃散的肉身。
从此,这道金光便一直存在,每当危急时刻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无从看见,无从考究,无可言说。
谢洛衡以手撑地,准备站起来。
然而刚起身便目光一凝。
血。
地上全是血。
再往外看去,他忽然惊起。
云无相!
竟是云无相躺在旁边,如一个血人!
景象太过惊骇,他立时去探。
“无相?醒醒,无相!”
对方没有睁眼,探气息还十分虚弱。
谢洛衡又扫了眼四周,惊诧地看到一旁散落的墨白两剑。
白剑已断,墨剑倒是完好无缺。
他记得白剑是云无相的本命剑,
本命剑断,那云无相……
心中骤然划过寒意。
“别叫了。”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谢洛衡低头,只见谢怀尘缓缓睁眼。
淡金色的双瞳,其中似有无数规则符文,充斥着漠然的神性。
谢洛衡微微一震,忽然想起——上次见到金光,云无相也在身边。
“你怎会这样虚弱?”谢洛衡盯着谢怀尘的眼睛,“你救了我?”
谢怀尘疲惫地坐起。
他实在是有些虚弱。扛了百多道雷罚,又花了大量仙力去回溯主角,无论是精神力还是灵力都消耗一空。最后一波,是纵横不顾一切冲上去为他挡了十多道齐发的神雷,最终剑身断裂,他这个主人也受了反噬,眼前发黑,识海如撕裂般疼痛。
谢怀尘抬手,手臂又传来一阵剧痛,原来雷罚击中他的整个左臂,已化为白骨,他的半边身体也尽是焦糊气息,鲜血自身上涌出,染红烧焦的地面。
谢洛衡眼睛有些红,小心翼翼地将谢怀尘抱起来。
刚接触到半边身体,谢怀尘便闷哼一声。
谢洛衡不敢动了。
他急忙从身上找续命丹药。
谢怀尘就在他怀里,气息萎靡,身上还有一丝残余的魔气。
但这时候,什么魔气,什么道纹金瞳,通通不重要。
谢怀尘吃下两颗谢洛衡给的丹药,却拒绝对方为他输入灵气疗伤。
“我没事。”谢怀尘声音沙哑的厉害,“做正事,赶紧把最后一道劫过了。”
这时谢洛衡抬头,才猛然发现天空竟然还有一道劫云。
与刚才记忆中的沉沉黑云不同,这最后一道劫云乌沉沉的,却隐含神光,其中雷电闪烁,看似狰狞凶险,实则威压不高,与之前黑黢黢恐怖地想要灭杀他的天道雷罚不同,简直算得上温柔。
再迟钝的人也会发觉不对。谢洛衡微微眯眼,感觉到一股澎湃的道则之力在体内升腾,这股力量如天道本源,天上的雷劫都为他让路。
“你做了什么!”震惊,还带着一点莫名的惊惧与愤怒,谢洛衡狠狠质问谢怀尘。
地上躺着的人明显灵力消耗一空,无论是颓靡的生命力还是黯淡的金瞳,都让他有一种荒谬的错觉,就好像这个人把自身的造化给了他一样。
谢怀尘听不下去。
“磨磨唧唧!”他推了下对方,却没推动,气笑了:“再不渡劫云都散了,别让我白救你。”
他并未否认,也并不在意。
不过是一道灵身,死就死了,没什么影响。
况且他还没虚弱到要死的地步。
谢洛衡被他一说,竟愣了半刻,随后才像是安心了些,一挥手,数道护体剑意自地上冒出将谢怀尘团团保护起来。
谢洛衡小心翼翼避开谢怀尘的左臂,把头往他肩上搁了一下:“好,我很快回来。”
随后他让谢怀尘靠在断树下,自己则朝着劫云深处飞去。
谢怀尘回溯时为免主角又死在天雷下,所以顺手斩了主角的雷劫,加上回溯一直不生效,他又动用了些本源仙力修复主角。所以谢洛衡现在身负他的本源道力,雷劫又被斩得只剩最后一道,再渡不了劫简直没天理。
果然,最后一道雷劫降下,谢洛衡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下了。
代表渡劫的神光自云端降下,方圆千里一片仙音萦绕,谢洛衡沐浴在圣光之中,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一度朝着仙神门槛迈进。
谢怀尘伸直了腿朝天上看去,便见云端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雅祥和,大有道法圆满之意。那人挥挥衣袖,以他为中心,万千剑意化为剑阵徐徐展开,瞬息铺满了苍穹。
看见主角意气风发的模样,谢怀尘忽然一阵快慰。
他突然想起,当年他写话本子的时候,初衷就是把所有的美好写在主角身上。他自己被困在天域千年,所以他希望笔下的主角可以与他不同,活成他心目中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而现在,似乎已经达成所愿。
谢洛衡周身境界一路暴涨,最后堪堪停在半仙境界。欲登仙位,除了修为和境界要跟上,还需证道以成仙。谢怀尘在天域修补道树千年,都未能功德圆满,更何况刚刚踏入半仙门槛的谢洛衡。
谢洛衡并不急。他吸纳了天道祥云中的道则之力,又吐故纳新数日,终于稳固了境界。
待他携着一身仙人之境回来,谢怀尘已经靠在树下睡着了。
以前的云无相在谢洛衡眼中无懈可击。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也会虚弱地闭眼?
或许从当初被伥阁偷袭开始,或者更早。这个人嘴上不说,但总是一昧地保护他,莫名其妙,神秘又可疑,更让他……舍不得。
谢洛衡俯身,再次将人抱起来。
血腥味,清冽的血腥味,带着几丝孱弱的魔气。
谢洛衡忽然一怔,魔气?
方才因为谢怀尘的伤势而忽略了,如今细细再探,怀中人身上确实散发着几缕魔气。
谢洛衡不自觉搂紧谢怀尘,心底有一丝欣喜不断扩大。
道者?魔者?
有魔气,难道说云无相并不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