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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出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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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中,数日以来,已继承了神女的衣钵,但栩夕无论如何也召唤不出体内的神灯,尽管她想尽了所有可行的办法,依旧祭不出。
栩夕常常在想,如果神女还活着,必然会后悔了,后悔她留下的唯一的碎光,怎在了她这个修为浅薄的人身上。
栩夕沉声一叹,两只手收了法诀垂在了膝上。
这时,殿中不知何处,一声音突然响起,回音寥寥,“你心中有怨,清净不得,便召唤不出那神灯!”
栩夕闻声一惊,抬头。
眼前,竟逐渐出现了一女子的身影,仿佛立在水中那般,模糊可见,和山巅殿中石像上画的一模一样。
“神女!”栩夕低声惊道。
忙从莲座中起身,走出光池,跪在了神女影前,双手合十,愁容道:“弟子无能。”
幻影中,神女慈目一笑,道:“万事不可强求,因缘未到,待你了了心中的怨,无垢清静放下一切,才可祭出神灯。”
栩夕含泪点头,神女的幻影渐渐不再清晰,逐渐隐去了。
她起身回头,目光定格在数日以来,静修的莲座上,那上面没有了她的身影,神光已不在,重新成了一潭寂静的池水。
凝视片刻后,转身步下道道石阶,走到一盏灯火前,她吹灭了一盏,抬手用指尖取了一点灯油,断然点在了眉心。
正要出山,只听身后突现一铃声响,栩夕缓缓转身,见那池水中,灵光阵阵,许多蓝白色的羽毛从水中渐渐升起,眨眼间,飞到了栩夕跟前,落在了腰间。
栩夕托起细看,发现上面有六根金色线绳,以蓝白色水晶珠挂串,尾部则是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六线十二羽六铃,不过,在中间那条金线上,突兀的串着一颗红色圆珠,假如透过珠体细细看去,会发现里面好像藏着一束花似的。
“羽铃!”她喃喃惊道。
涂山的宁静一如往常,万里无云的高空,一只仙鹤无声飞过随之隐匿,栩夕悄悄现身在了洞府外,没走几步,便看见霓裳和绿直坐在石台边吃东西。
“霓裳。”栩夕看着丝毫不知地两人叫道。
霓裳和绿直寻声一看,哪有什么人影,可声音明明是阿姐的,可眼前却没有人。
栩夕不过也是试一下,见两人的确看不到自己,便抬手拂一道灵光现出身子,这一现身,霓裳和绿直紧接着便发现了她。
一眼望去,那山花盛开的地方,正立着一个一眼望去动人心弦的身影。
白纱圣洁无尘,如雪月光华倾泻一地,青丝万千挽起盘在脑后,在一侧简单别了两根金簪,腰间系着一串羽铃,随着她身影的移动,隐隐发出清脆的铃声。
清灵透彻,却带着淡淡的冰冷,慈目流转,端庄沉静。
暖暖的日光抚在她身上,九天仙子也逊了色。
绿直看着有些时日不见的栩夕,宛然变了副模样,一时竟看呆了。倒是霓裳轻快的跑到栩夕面前,急声道:“阿姐,你可回来了!”
栩夕见她急切,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霓裳张口说道:“白弗子趁你去祭灯,把九九送到他父君跟前了。”
绿直慌张跑来了跟前,对霓裳啐道:“哎呀你说重点。”转而又对栩夕说道:“太湖撤罪了,姐也没罪了,妖尊在那、、圣狐令上动了手脚,破开你的记忆昭告六界了,天尊把九九留在跟前没再回来,估计啊,正找你呢!”
“撤罪了!白弗子呢?”栩夕心中震惊,欣慰和感伤并存,太湖终于不是有罪在身,可如此又怎样,他们都回不来了,她想过白弗子可能会偷偷让九九见他父君,但没想到,他趁了这档空隙,
霓裳回道:“刚出去,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跟我走。”栩夕对霓裳说道,说完自己先转过身子,走向道路。
霓裳紧跟上来,问道:“去哪儿阿姐?”
栩夕没有回应,带着她化为灵光瞬间隐去。
留下绿直在那摸不清头脑,暗自想着:既然太湖都没罪了,怎么还走了?
※※※※
玉清宫内。
少微坐在案前反复从圣狐令中,看着她以往所经历的画面,许多已是看了很多次,尤其是跳湖和生子的画面,看一次心里万般沉痛。
可还是强忍着继续查看,很多事只有她自己经历,也只有从这圣狐令重,或许能查到线索。
“这是祈愿花,送与姑娘,愿姑娘明日回湖,得偿所愿。”
画面中,栩夕接了过去,捏在指中转动着。
她那温婉纯真的笑容印在脸上。
看到此,焰华少微目光一沉,双眉紧皱,立即将圣狐令中的画面定格,寒目凝视,原本散开的双手,突然间紧紧握拳,青筋鼓起,“锦瑟……”他低声念道。
她怎会知道,那并非“祈愿花!”而是“彼岸花。”看上去虽没什么,但若加以施法,便是召唤鬼魂最重要的利器!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他缓缓起身,将衣袍脱下放在了案台上,着一身轻便的窄袖束腰长衣,眸如寒冰似剑,凛视长空,一步一步走出了玉清宫。
朗目定格望着前方,不曾流转,心头回荡着她与他分开之后的种种画面,眸中水光波动,似是星辰入了眼中。
走过道道高高的宫墙,过了座座庄严大殿。
他转而进了“月央宫”。
一守宫仙侍快步走上来,礼道:“天尊。”
焰华少微没有理会,越过她朝殿门走去,步上台阶,一把推开了殿门。
那仙侍退了下去,没敢再走上前。
焰华少微淡淡出音,法音如洪钟响彻整个宫殿之内,道:“摇月!”
片刻,垂帘处珠声响动,摇月走了出来。
他头微微一转,寒目望了过去。
摇月走上前,面容如常,看着他柔声说道:“少微,怎的突然来了月央宫?”
“我问你,是你让锦瑟故意给的栩夕彼岸花是吗?”他冷声道。
摇月脸上微微变了色,不过很快又镇定自若,但声音仍旧有些慌,道:“什么彼岸花?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焰华少微那满腔怒火与悔恨此时一并齐发,抬手掐住她细长的颈部,皱眉道:“这么多年了,你很了解我,一旦我开始对一件事起了疑心,便说明我心里已经有了定论,祈愿花?你倒是想出了个好注意,连我都没有想到,太湖百年之来谁也进不去,但有一样东西可以进去,那便是月光!”
摇月被掐的根本说话不得,抓住他的手想要挣脱,口中含糊说着:“不是的,不是我。”
焰华少微冷冷一笑,撒开了手,背过身,望着殿外长空,冷冷的道:“说吧!”
他此言一出,摇月神色悲凉,闭上了眼眸,脸上落下一行泪。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从他拿到圣狐令,她就知道她的日子不久了,甚至已做好了准备。
“对,是我指使锦瑟给的,我承认,但我只是做了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她哭声道。
他傲然立在那,没有转过身来。
“少微,十多万年了,她不过才来天界短短时间,我哪里不如她?我就是不想看到她在你跟前,每每我看到她依偎在你身前的样子,对我来说都是心如刀割,我太了解你了,甚至了解你会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从你拿到圣狐令开始,其实我就知道,我离这一天不远了,太湖之事她阿娘欠下的祸根而已,不过就是母债女尝。”
她说的很对,如果她不曾这般了解他,就不会做的如此天衣无缝了,如果不是圣狐令,恐怕永远都不会被人知晓,也永远不会有人想到是她。
母债女尝?
焰华少微的心头不由得浮现出,她在人界产子的画面,那些迫不得已背负的桩桩件件,还有自己在北海时,留给失忆的她的那句:永不再见!致使她留下孩儿至今未现身。
他恨摇月暗度陈仓,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倘若留下了,或许她如今还在。
他猛的转过身,怒容伸手朝向摇月,顿时!阵阵灵光不断从摇月身上流入到他掌中。
摇月万般痛苦,身体不支渐渐倒在地上,但他丝毫没有停止。
剑眉朗目,怒气迸发。
地面上,摇月痛哭道:“少微,从北极大地开始我化月相伴,整整十万年了,你可曾好好看过我,可你为什么会对一个毫无修为的太湖诅咒之女动了心思?事到如今,我无怨无悔,纵然死,至少也是死在你的手里。”
摇月的脸色渐渐苍白,终于,焰华少微收了手,她瘫倒在地上。
她至今不知,所关于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里巨大的创伤。
毫无修为!毫无修为!
他的心头反复回荡着这四个字,如此毫无修为如同凡人的一个人,硬生生背负了替人顶罪、家破人亡、失忆、产子、神职,这一件件,可曾有人想到她就是个毫无修为的人,可曾对她怜悯过?
她曾说过不要天地只要的自己,也被蒙蔽将她推之死亡深渊,此刻,他恨不得翻天倒地,把她找出来。
“来人!”焰华少微法音叫道,声音回荡在整个月央宫。
不过片刻,天将纷纷进入,分两方临立。
“着,五方宗令,以折仙杖剃掉仙骨,撤掉仙籍,打入凡间,历,八世苦难尘劫,永世不得入天!自此,仙地月央割离九天之下,七重之上,寓,广寒!”
语落,焰华少微迈开步子。
“少微!”一声悲喊,摇月摊在地上,痛哭不止。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沉重地步伐,步步印在地上,走出了宫殿。
回到玉清宫后,榻上小儿还在熟睡。
他轻轻坐在榻沿,俯下身躯,抚摸着九九那像极了自己的小脸,低声道:“父君一定把你娘亲找回来!”
相见时,可还能收回那句:永不再见!
相见时,她可会责怪?
相见时,她可愿再回到从前,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