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幽灵之花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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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丽亚感觉到自己似乎跨越了某道暗门，当“门”从背后关闭，黑暗的通道里仿佛有冰冷的风吹过。
她不太习惯在黑暗中视物，闭着眼走了两步，再睁开才能看得清拉着自己的一个黑色的影子。
格洛丽亚也不算是一个太出格的女孩，以往身处陌生和黑暗的环境同样也会恐惧。但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高涨情绪，格洛丽亚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惧。反而专注地看着前面的人。
魅影应该是穿着一件披风，因为走的太快，飞扬起来，有两次碰到了她。不得不说，这使他更贴合幽灵的形象。足矣吓唬很多人。
是故意的吧！一定是。他就希望人们畏惧他。
格洛丽亚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停下脚步，抽了抽她的胳膊。
但魅影怎么可能让她抽身？他牢牢地禁锢住她，不允许她把手臂抽回，并且用力地扯了她一把，用嘶吼一样的语气恐吓她，
“地狱之门已经打开，你以为你还能反悔吗！”
格洛丽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从他的声音里又一次听出了深刻的恐惧。
“我没有想要反悔，先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思路竟然无比清晰与冷静。
那只空落的手臂抬起来，沿着被魅影扯紧的胳膊，准确而快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魅影似乎是受惊了一样，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不被她触碰。但格洛丽亚却抓得很紧，连着一起被他拉回怀里。
他不是真的幽灵，带有真实硬度和热度的怀抱证实了这一点。
“不要推开我，求你。”格洛丽亚在第一时间发出请求，甚至没有经过思索，就环抱住他，抓紧了他的衣服，一副怎么也不会松手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魅影竟然真的没有推开她。相反的，在她主动贴到他怀里时，他的身体反应是紧绷和僵硬的，似乎大脑失去了身体的指挥权，连怎么动都忘记了。
也许没有人像这样贴近过他。格洛丽亚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那么他呢？对这种靠近是抗拒还是渴求？她的直觉猜测是后者。
格洛丽亚的推测是准确的。这种充满了亲密与依赖的贴近，魅影的确未曾体验过。
他试图像以往那样恐吓她，可声音却从喉咙里发出，晦涩无比，透出十分的心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话一点也不凶狠，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老狼，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奔跑和扑食的力量。
他的虚弱被格洛丽亚发现了，她心中弥漫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爱怜。
“我知道。”她轻声说，“那您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好像被什么魔法定住了，身体僵直，不知道该怎么去推开她，只能任由她做一切事。任由事态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少女的暖香从胸口往上蔓延，她踮起了脚，轻浅的颤抖的呼吸慢慢接近他的下巴。柔软的唇贴住了他，又从下巴，缓缓挪向嘴唇。在快要贴到嘴唇时，停住了。
渴望与恐惧在一瞬间同时侵占了他。为什么要停下？她发现了什么？
魅影第一意识里想要抬手去摸脸上的面具，但面具是固定在脸上的，他能够感觉到。而且走廊里这么黑暗，她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他的脸。
“您不阻止我吗？”格洛丽亚问他。她的手攀着他的胸口，搭在肩膀的边缘，来保持踮着脚的姿势。
温热的气息从她的嘴唇里呼出，几乎要与他的嘴唇贴上了。
他的身体僵硬，大脑也罢了工。只有冰冷的面具恪尽职守维护着幽灵的尊严，像护卫一样阻隔在魅影与格洛丽亚之间。
魅影的沉默助长了格洛丽亚的信心，她闭上眼，以一种缓慢又坚定的节奏，亲吻住他面具下的嘴唇。冰凉的面具贴着她的脸，好像也要被她的热情融化。
你无法用任何词句形容这个吻，它的光辉与力量即使身处黑暗的甬道中也不可遮盖。
当他们的嘴唇贴合，牙齿与舌头交缠。格洛丽亚的爱怜与崇敬，魅影的恐惧和渴求。从小心的贴近到激烈的碰撞，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这个亲吻中传递给了对方。
格洛丽亚的手爬上了魅影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魅影也忘情地搂住了格洛丽亚的腰，将她抵到墙壁上。坚硬冰冷的石壁，雕花铬着她的背，但她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等到他们喘息着分开，格洛丽亚的头无力地依偎在魅影的胸前。她已经察觉到魅影对她的渴求，至少是□□上的。这使她对这段感情有了一些把握。
她的呼吸很不平稳，但声音在安静的暗道中格外清晰。“刚刚我在想，假如您推开我，我会放弃爱您，然后就像您上次说的那样，成为一个放浪的交际花。”
魅影的手臂收紧了，他的头低垂着，触碰到格洛丽亚的发顶。
“所以说，你爱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的质疑。
“请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先生。”她坚定地回答，“我鼓起勇气找到这里，从踏入休息室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实。”
格洛丽亚的声音颤抖着，流露出真实的脆弱，“黑暗不能让我退避，任何因素不会叫我后悔。只有唯一的，您可以拒绝我杀死我的理由——就是您爱的是克里斯汀，克里斯汀也爱你。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放弃……我已经痛苦了太久，今天必须寻求一个答案。”
魅影没有给她这个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甩开她，退到另一边的墙壁。
“不要过来！”他像是在威吓，又像是恳求。
格洛丽亚便顿在原地，没有动弹。
“是因为克里斯汀吗？这就是您的答案？”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在碎片的边缘，只要魅影说出肯定的词汇，她就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永远不再来这座歌剧院。
和格洛丽亚想象中不同，魅影的回答是，“不。”
他就像一只濒死的被触犯的野兽，发出令人心疼的，压抑的低吼，“不！你的爱一无所知，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蛊惑！”
魅影拒绝的态度是如此激烈，激烈得让格洛丽亚感觉他不是真正在拒绝。
于是她目视着墙壁那头的黑影，执着地表白，“您可以告诉我！只要你没有爱上别人，哪怕也不够爱我，我也愿意争取，愿意等待。”
格洛丽亚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委屈，负面情绪也不由自主地翻涌出来。她的声音在安静地同道里响彻，流露出委屈和轻微的埋怨，
她说，“我也漂亮，我也能为您歌唱。除了认识您晚一些，我并不比克里斯汀差！何况她只将您看做父亲的化身，看作天使。而我，我爱您，像一个普通的女人爱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我愿意接受您的一切，哪怕你说你是恶魔。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为什么不能？一句接一句的陈述与质问让魅影丧失了反驳的能力。
他沉默了好久，终于平静下来，用悲怆的语气回答她，“不是你不能，是我不能。”
格洛丽亚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为了克里斯汀？”
“不是因为克里斯汀。”他正面否定了格洛丽亚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测，在她欣喜前，却又以更颓败和阴郁的语气否定她，“是我。我不能相信你。”
“这么说您不爱克里斯汀亦或别人？”格洛丽亚可不会关注别的，她的内心狂喜，目光变得极其闪亮，“既然这样，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阻止我爱您！为了获取您的信任，我可以做一切事。”
她的宣誓似乎触动了魅影，在静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她听到魅影说，“即使永远不能看我的脸，你还要爱我吗？”
格洛丽亚因为他这句话短暂的茫然了，“什么？脸？”
看他的脸？难道他一直介怀的是这个，不是因为克里斯汀？
她的态度又惹恼了魅影，哪怕一点点的迟疑在这个时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让他饱受煎熬。
他开始暴躁起来，被常年以来的负面情绪掌控，“感情的骗子！你的爱是虚伪的谎言！我早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等等！”格洛丽亚打断他，察觉到他的恐惧之源，谨慎又小心的说，“我只是还不太能理解……您很介意那个？”
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些怜惜，可触碰得却是魅影最为禁忌的地方。那声音里充斥着冰冷的自嘲，“假如你看到了我的脸，你就不会再爱我。”
之后他又变得尖锐和暴躁起来，大步地来到格洛丽亚身前，掐住她的肩膀，“然而那个时候我也不会放过你，除了死，你休想活着逃离我！”
他的话语里透出的信息非常矛盾。一时是拒绝，一时是侵占。格洛丽亚必须绕开他的情绪，综合评判，才能领会他真正的意思，找到对自己最重要的信息。
她找到了，不敢置信地仰起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其实您想让我爱你？”
她是怎么发现的？魅影一瞬间抽回了手，像是受惊了一样，然后凶狠地瞪着她，“你还想磨蹭多久？”
格洛丽亚可以确定了，他所有的凶恶暴躁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心。这个形象和她以往幻想出来的成熟神秘的黑暗骑士不同，可又让她感到十分的爱怜。她不可抑制地想，是什么样的苦难才使他陷于恐惧与黑暗，竖起尖刺而不敢渴望爱情？
“我答应您。只要您一天不允许，我就不会揭开这张面具。”她用坚决的口吻，信誓旦旦地安抚他，“先生，我对您的爱从来都不是建立在外表上。”
语言的力量是多么奇妙，只要你能善用它，再狂躁的野兽也会被折服，被驱使。
在格洛丽亚说出那句话以后，她不知道魅影是不是信的完全，可他明显变得温顺起来。
“很好。”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魅影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他的手在墙壁上做了什么，下一秒，灯光便相继在通道中点亮。
这又是如魔法一样神奇的一幕。哪一个抱有幻想的女孩会不爱魔法呢？
格洛丽亚的眼睛因为突然亮起的光明而不适应的流出一些生理泪水，这衬得她的脸庞和蓝色的眼睛更加真诚动人。
她适应了一下成排亮起的光亮，然后迫不及待的，第一次在有光亮的环境下，看到了魅影的样子。
魅影静默地站立在几步以外的地方，灯光与曲折的甬道成为他身后的背景，显得神秘非常。银色的面具遮盖住他的脸，在灯光下泛着冰冷晦暗的光。除了被遮挡的脸，他的身姿挺拔，体态高挑，被黑色宽敞的斗篷包裹着略显出消瘦。看上去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
比她想象之中的幽灵的样子还要挺拔健壮一些。
他向格洛丽亚伸出手，面具下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将专注的目光投注给不远处站立的少女。
“过来。”他还是有一些不安，格洛丽亚听得出来。暴露在光明下，暴露在别人的眼睛下，他是极其不适应的。但他又在努力适应，为了更深层次地渴求。
她怎么可能拒绝他呢？
格洛丽亚走向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摊开的掌心里。皮质的手套阻隔了他的温度。
“你看到我了。”魅影注视着她，看上去有一些不自然。
“是的，我看到您了。”格洛丽亚的视线紧随他的面具和面具在透出的一些肌肤，但她没发现什么不同。
他举了举两人交握的手，目光试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你不可能再逃离我。”他蛮横地握紧了手。
格洛丽亚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蔓出笑意，
“您说反了。”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他们交握的魅影的手背上，“实际上，是您不可能再逃走了，先生。”
魅影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格洛丽亚一眼，抓住她的手，带领她行走在巴洛克与洛可可风混杂的走廊里。
他平静下来的样子更符合格洛丽亚过去的幻想。黑暗与神秘感，天才的恶魔，使她沉浸在这种矛盾的吸引中，不可自拔。
这是一段奇妙的路途，格洛丽亚不知道魅影是怎么做到的。他如黑暗里的王者，真正的幽灵。曲折环绕的走廊像迷宫一样，难以辨认。可他却仿佛行走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他能够点亮灯火，用格洛丽亚不能想象到的方式。仿佛他们走到一个地方，灯光就会为他点亮，栅门会自己打开。
假如这不是魔法，那一定是他有着超出常人的机械天赋。
歌唱，作曲，机械，建筑。每一样天赋都站在令人仰望的高度。这样的天才，为什么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歌剧院地下？
她看着魅影戴在脸上的面具，猜测这个就是答案。
他们穿过了曲折的走廊，走下台阶，在地下河前登上小船。地下的河流散发出一些土味，但水质还算蓝得清澈。堪称壮丽的巨大雕塑竖立在河流两旁，船体摇晃着缓缓前行，将她带入到幽灵的地下宫殿。
就以格洛丽亚一路所见，幽灵的宫殿大概有三层，这也是她称之为宫殿的原因。它们绝大部分都处于黑暗中，她看到的一定不是全部。
船身靠岸了，格洛丽亚听到魅影放下了船桨，向她走近。
“先生？”她仰起头，等待那个黑暗的影子来到她身边。
“格洛丽亚。”魅影叫着她的名字，声音竟然无比的温柔。她几乎要迷醉在这声音里，不可自拔。
他的声音，天然就是对格洛丽亚最大的蛊惑。当他询问她，“你准备好，踏入幽灵的世界了吗？”
格洛丽亚仿佛听到上帝在问她是否愿意步入天堂。
“请带我走吧。只要是您，即使地狱对我来说也是天堂。”她张开了手臂，充满信任与期许。
魅影越来越靠近了她，他俯下身，呼吸与她的脸颊那么接近，
“我可以吗？”他轻声问。
“什么？”格洛丽亚不解。
“可以抱你吗？”他温顺得近乎卑微，就连抱她都要小心翼翼的询问，与暴躁时的魅影简直像是两个人。
格洛丽亚都要为他的变化迷惑了。
这是他的地盘，他是地下宫殿的君王，为什么卑微会出现在他的口吻中？
“您是这里的主人。”她的手掌轻缓又小心地搭在魅影的肩膀上，拇指左右摩挲画着不规则的圆，像是要抚平他的不安。“我来到这里，就已经将我自己交给了您。”
她的话语成功安抚了魅影。格洛丽亚感觉到魅影的手臂穿过自己的背和腰下，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
“先生。”格洛丽亚的手臂搂紧了魅影的脖子，心情像身体一样脱离了地面，翩翩飞扬。
她置身于幽灵的怀里，从船上走到地面上。这个怀抱是宽敞和温暖的，令她仿若被鲜花围绕一样幸福，因为她的周围都是爱人的气息。
她把头轻轻靠着魅影的胸膛，听他的心是否也为自己而跳动。
喜悦和幸福萦绕在格洛丽亚的身体里，她忍不住如同梦幻一样歌唱。
“啊！我要生活在美梦中，永远陶醉在美梦中，永远陶醉，幸福无穷。珍贵爱情，甜蜜火种，藏在心中，藏在我心中。”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唱段，在晚上，当朱丽叶独自一人，她才能摆脱与不爱的人婚期将近带来的苦难，愿意永远沉浸在理想的美梦中。
而在格洛丽亚此时的歌声中，她则透露出了深情与满足。
魅影已经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将她放下，而是伫立着，低下头，倾听她的歌唱。
“先生。”她停下歌唱，又一次叫他。脸颊抬起，嘴唇贴在魅影的面具上。轻声呢喃，“我好像是在做梦。”
当格洛丽亚触碰到面具，魅影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瞬。然后又因为她的话语慢慢的放松。
他把手臂收紧了一些，语声温和，又透出老师似的循循善诱。“继续，唱给我听。”
他的嗓音好像可以为她激发灵感，格洛丽亚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朱丽叶，因为他的声音心潮澎湃。
“脱离着阴沉的寒冬，让我安静的沉睡梦中，闻一闻花的芳香，玫瑰花在玻璃前花香更浓。”
她仅仅挪开了一些，几乎还是嘴唇贴着面具唱完了第三段的咏叹调。湿热的呼吸透过面具，将温度传递给面具下的肌肤。
魅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大跨步走了两步，把格洛丽亚放到类似于沙发椅的柔软地方。然后站起身，和她拉开了距离。
“为什么要跳过第二段？”魅影问。那支咏叹调原本有三段，但格洛丽亚跳过了第二段朱丽叶因为没有爱情的婚期而绝望的段落，直接续唱了第三段。
格洛丽亚原本想要拉住他，但想到他那不知原因的深刻恐惧，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面对魅影的问题，她坦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已脱离了寒冬，置身于花香正浓。”
“但我不是罗密欧。”他的口吻中透出对自我厌弃和痛苦的意味。
格洛丽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那种情绪。魅影似乎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或者说，不论她说什么都不会管用。他的痛苦已经根植灵魂，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幽灵之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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