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饲蛇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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螣山比其他地界凉爽，尤其是并水环山之处，即便是盛夏，也时常凉风习习。可是此刻，这里的凉风似乎失了灵动，不再潇洒自由，让人神清气爽，而是凝成了如有实质一般的尴尬。
丛鸣丹确实是有些聪明劲在身上的，他觉得不对劲极了。
齐光和徐非语他们很明显相识。
认识也就罢了，然而看齐师弟这般模样，他们相识的回忆，看着似乎还不甚美好。
丛鸣丹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目光不断地在楚相离和齐光的脸上游移，想看出些端倪。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莫不是齐师弟知道楚相离魔族的身份？
齐光师弟因家事极度厌恶魔族一事，整个道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齐光缓缓横举起佩剑，不动声色地将丛鸣丹护到了身后，“丛师兄，快催动清心咒，查查体内是否有魔气！”
果然……丛鸣丹心下了然，齐光是知道楚相离是魔族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齐光知道的比他想的更多。
“这两个魔族不简单，且罪孽深重。师兄你有所不知，中元节毁掉玉絮山神像，盗走宗门圣物的，就是他们！”
“什么？！两个魔族？！”丛鸣丹怔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说姓楚的是魔也就罢了，徐兄怎会是魔呢？！更不消说还是冒犯前道尊、盗走圣物的那种十恶不赦的魔！可他身上分明没有一丝魔气啊！
“丛师兄，你先走！待离开此地后，定要立刻疏散螣山附近的道宗弟子，再联系宗门长老，让他们及时接应！”
“那你呢？”丛鸣丹本不愿相信，但被齐光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给吓到了，又不得不信。况且作为师兄，被比自己小好几岁，还是半大孩子模样的师弟护在身后，真的很丢人。但他技不如人也是事实……
“我断后，不论如何，我们至少得逃出去一人！”
徐非语与楚相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尴尬极了。他好意提醒：“那个……打扰一下，其实你们可以一道离去的，真的。”
只可惜齐光并未承他的这份情，冷哼了一声，声音恶狠狠的：“诡计多端！丛师兄，你莫听他的花言巧语，快走！”
徐非语脸都扭曲了，“道友，若是我想留下你们，应该不需要使什么诡计吧？”
“你！”
他说的是事实，但气得齐光脑袋都快冒烟了，差点没内伤。
丛鸣丹觉得这天变得怕是比孩童的脸都快了。他一直以为，徐非语只是个修为与他不相上下，被楚相离半是欺骗半是威胁地带到了螣山的倒霉鬼、小傻子，却未曾想当，小傻子只有自己一人……
他不但傻，还菜……
“快走啊丛师兄！”齐光知晓徐非语和楚相离的本事，急得额头微微冒出一层汗，上次若非师尊来得及时，他怕是早就入了轮回了。然而这次，螣山乃是蛇君的地界，诸多不便，他们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丛鸣丹牙都快咬碎了，不论如何，他都是师兄，哪有师兄先跑，师弟断后的道理？他当即便往前跨了一大步，将齐光挤到了自己身后：“不必！你先走，我断后！”
“师兄！我与他们交过手，对他们的手段略知一二，逃走的机会更大，还是你先走吧！”
“不行！我是师兄，你听我的，你先走！”
……
眼见着这两人都要为谁断后打起来了，徐非语实在是看不过去，偷偷凑到楚相离耳旁，悄声道：“楚兄，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争不出个先后，要不还是我们先走吧？”
楚相离对这种兄弟情深的戏码不感丁点儿兴趣，皱着眉头无语地点了下头，拉起徐非语的手就默默离开了。
没了丛鸣丹，两人的脚程更快了，不多时便将密林抛至身后，进入了螣山中心。
跟外围相反，螣山中心因为建有徐非语的墓地，反倒不再如先前那般荒凉，而是开始出现房屋建筑之类的人的痕迹。
这一路徐非语似乎失了先前那游山玩水，曲径探幽的兴致，一言不发，全无一丝活力。
楚相离缓缓慢下脚步，与徐非语并行，他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徐非语的方向飘忽了好几次，到底还是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团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递到了徐非语眼前：“给你。”
徐非语正神游天外，眼前便被一团白给遮挡了视线，鼻尖还隐隐嗅着了些果香味。
“这是何物？”他问。
“缠糖，加了少许蜜橘。”楚相离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你给我的？”徐非语有点不可置信。
“嗯。”
“为何啊？”
“你以前很喜欢吃。”
“啊？”徐非语知道自己身前与楚相离相识，但还是不太明白，“这也太突然了，楚兄，我会受宠若惊的。”
楚相离微微垂眸：“你以前不开心时，就喜欢吃一根缠糖，说这样心情会变好。”
“我？不开心？”徐非语看着那块白色油纸，瞪圆了眼：“所以楚兄觉得我现在是在不开心吗？”
楚相离并未回答，只是打开油纸，捻起一根缠糖，送进了徐非语口中：“吃吧。”
徐非语口中蓦地被塞了一块糖，轻轻一抿，香甜便充满了整个口腔。他细细感受了一番，发现心情似乎真的愉悦了不少。
徐非语含着糖，一边往前走，一边口齿含混道：“其实我觉得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不太明白罢了。”
“好像就因为一个魔族的身份，我就在谈话间变得可怖了起来，先前做的所有好事，似乎都一笔勾销了。可是，我又怎会变得那般快呢？”
楚相离未作言语，只是默默地听着徐非语的抱怨。
徐非语顿了顿，突然问道：“楚兄，你说我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魔啊？”
“是人。”楚相离很肯定，“你从未成魔。”
“可我有魔气啊，不是说体内魔气太甚，要么被腐蚀殆尽，要么成为魔，我为何都没有？”
“这是纸身子，你的真身被腐蚀了。”
徐非语一怔：“那倒是。”
他突然道：“楚兄，你为何成魔啊？”
楚相离沉默少许：“需得成魔便成了。”
徐非语想到在遇到美人蛇时，楚相离的异常，脑子里灵光一闪：“可是因为你的心上人？”
楚相离微微一顿，竟是撇过了脸，好半晌后，才低声道：“算是吧。”
“诶~”徐非语语气突然变得玩味起来，面上神色亦是暧昧了起来，“原来楚兄竟是个多情之人啊。你心上人是何模样？是温柔贤惠，还是明媚可人？她现在何处啊？怎未听得你说起过她？”
楚相离缓缓看向徐非语，一言未发。
“怎么了？”徐非语问道。然而话刚说出口，便突然想起一种可能。
楚兄的心上人，该不会是……不在了吧？若是她还在，楚相离应该也不见得会堕入魔道……
徐非语自知问道了不该问的事，连忙噤声。
良久后，楚相离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依旧是低沉：“我和他，定然还会再相见的。”
徐非语歪头，不太明白，这是何意？莫不是楚兄要等她转世？可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变数太多了。
不过……希望他能成功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一片有些荒凉的废墟之中，脚步轻快，身形如鬼魅。
未过多时，楚相离停在了中央一处并不起眼的石垒旁：“到了。”
看着眼前这块小土包，徐非语眼睛越瞪越大，不可置信极了：“这就是我的墓地？！”
“嗯。”
“不是，我不是道尊吗？就把道尊的骨灰埋在这么个小土包里？这些徒子徒孙都不给我烧点纸钱、弄点纸人吗？若是我有钱花，在阎王殿的时候贿赂贿赂判官，指不定都不需要打畜生印了！”徐非语不理解，甚至还越想越气。
楚相离安抚道：“这只是障眼法，石垒下机关阵法密布，大有乾坤。你在此处可有感受到骨灰的位置？”
徐非语虽然不忿，但正事要紧，还是深吸口气，压下小情绪，闭上眼细细感知起来。他体内已有一部分骨灰，若是离得近了，应当是可以与其他部分产生联系的。
他的神识缓缓扩散开来，深入地下。这底下果然如楚相离所说，完全可以算是座宫殿，光阵法就有七七四十九道，更不要说各种机关陷井了。
见状，徐非语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只可惜他感知了半晌，却是什么都没感应到。
徐非语只得叹了口气，心中的郁闷再次翻涌：“不在此处，且地下结界不甚完整，应是蛇君撕开结界，找到骨灰后藏起来了。”
“如此看来，还是得先找到蛇君啊。”
楚相离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上：“不必寻他，他已经出现了。”
“嗯？”徐非语不解，然而下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一座小山正在滚滚浓烟中缓缓下滑。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迎面而来！
徐非语缓缓变了脸色。
他发现在那股气势中，还夹杂着一抹他熟悉的气息。
是齐光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饲蛇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