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霖铃终不怨》钟无非

19、第十九章

　　匈奴攻城已经开始，任太尉与苏鹤鸣兵分两路，此时已经就位开始坐镇指挥。只是收到苏鹤鸣消息得知城中奸细仍未解决，在战略部署上难免束手束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城中粮草的护卫和百姓的安危问题。

　　羌城虽则只是个边陲小城，但匈奴若占据了它，既可挥师南下又可派兵东去，更重要的是，这一站若是输了，对军队的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任太尉心中清楚，多年来的和平安定，军队的对抗力量早就大不如前了。

　　却说任霖铃这头，这些日子他们虽是住下来了，但是两人心中都清楚，没钱！好在房费十日一结，现在暂时还可一放。但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任霖铃心中也越发的发愁。她干脆在屋里走来走去，又不好对薛煜昇直言，只能自己闷头想法子。

　　薛煜昇的身体好像又瘦弱了一些，任霖铃有时看见他咳血，但被他自己很快遮掩下去，她便装作自己不知道，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因为薛煜昇觉得客栈不是特别安全，所以暂时停了药，任霖铃觉得这可能也造成了他病情的恶化。

　　“你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干什么？晃的我头晕。”薛煜昇说道。此刻是白天，他却没有下床，只在床上休息。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变得极淡。

　　任霖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什么，就是在客栈待久了，有些闷。”

　　薛煜昇心中大概明白她的所想所思，只是这几日他越发感觉身子乏力不堪，甚至胸口发痛，只能强忍着，但头脑混沌有心无力。

　　“云彩，你之前要我给你写信回薛府的，我现在帮你写罢。你去叫小二送笔墨过来。”薛煜昇说道。

　　任霖铃几乎快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薛煜昇又提起来。“写信的事不着急，你现在身子不舒服，等你感觉好些了再谈这些问题。”

　　薛煜昇见她执意不去，也就由得她了。他唤了任霖铃过去，道：“你过来，我有件事告诉你。”

　　任霖铃走过去，见他嘴角带着笑，道：“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走过来好让我瞧得清楚些。你知道吗？我知道自己得了这个病，原本不想活了，但是你在灵芝面前那般维护我。我突然很想好好活下去。”

　　任霖铃看着他，眼眶里滚出泪来，道：“你作恶多端，我本应盼着你就此死去，但是我竟舍不得你死。”

　　薛煜昇想抬手为她抹去眼泪，在半空中又落下来，道：“是，我作恶多端。但你一生单纯良善，我只盼着你好好活着，安乐一生。”说完他竟就此昏睡过去。

　　“薛煜昇，薛煜昇，你醒醒！你醒醒！”任是任霖铃如何哭喊，薛煜昇仍旧沉沉地睡着，不作回应。

　　任霖铃终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薛煜昇的病情不能再拖，他们此刻又不能回到赵祎之处，唯一能够信赖的只有苏鹤鸣了。可是，茫茫羌城，她应该到哪里去找苏鹤鸣？

　　“许是前些日子咱们打草惊蛇了，这些人一直不再有动作。”贺子明对苏鹤鸣说道。贺子明正是苏鹤鸣手下的。

　　苏鹤鸣此时却在羌城的一处宅院中，他身体健朗，经过这些天的调理身上的伤已经是大好了。他道：“既然他们有心隐藏，那咱们最好就来一招引蛇出洞，逼他们就范。”

　　“引蛇出洞？”

　　两人细细议定计划，布置好人手。

　　这天夜里，夜明风清。

　　任霖铃等着薛煜昇睡着后悄悄出了客栈，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仍旧包着头巾走了出来。夜里有些冷，单薄的衣服早就不足以抵御这羌城的寒冷，任霖铃拢了拢衣裳，沿着街边的店铺慢慢走着。

　　苏鹤鸣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任霖铃想了想，大约应该是在军营。目前正是两军对垒时期，他赶过来必然是为了战事。任霖铃决定去军营碰碰运气，心想不知道任太尉会不会也在这里？

　　她在路边徘徊了许久，这才找了个慈眉善目的婆子问了去往军营的路。那婆子听力不好，任霖铃与她说了好几遍，没成想她最后摇摇头，道：“不知道，姑娘，对不住啊。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不晓得这些。”

　　“没事，您小心些，天晚了早些回去。”任霖铃对婆子道了谢。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但她极怕被人发现，所以显得鬼鬼祟祟的。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正好被苏鹤鸣的人发现，见她的模样起了疑心，等她走到一个巷口时立刻就将她逮住带到了苏鹤鸣的面前。

　　任霖铃又惊又怕，以为是赵祎之的人发现了她，只是口鼻被捂住，唔唔挣扎了一阵，被一记手刀打晕。

　　“苏将军，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苏鹤鸣为了慎重起见，决定亲自审问，当他拨开头巾看到任霖铃的脸时，还在疑心任霖铃与匈奴的奸细有什么关联。

　　任霖铃被一盆冷水兜头浇过去，她醒转过来，见到要找的苏鹤鸣就在眼前，心中一喜便要上前，没想到身子被绳子缚住叫她不得动弹。

　　但声音已经脱口而出，“鹤鸣哥哥！”

　　苏鹤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任霖铃顿觉失言，但要收回方才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她掩饰道：“我叫你鹤鸣大哥啊，鹤鸣大哥求你救救我家相公的命吧，他如今已经昏睡过去了，我实在无法了才出得门来到处打探你的消息。”

　　他分明听见她唤他一声“鹤鸣哥哥”，除了小铃铛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唤他？

　　“据我所知，你到处打听的不是我，而是军营的所在。”苏鹤鸣说道。

　　“在羌城，我就算报出你的大名也没人知道你是谁，那我只能去军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你了。我真的别无他法了！”任霖铃急切地解释道。

　　苏鹤鸣信了五分，道：“我并未向你透露过我的身份，你何以得知我在军营？”

　　任霖铃将薛煜昇的分析对他说了，苏鹤鸣点点头，道：“谢娘子，方才我手下的人得罪了。”苏鹤鸣虽然消除了大部分的疑虑，但仍然担心他们二人是匈奴的人，所以对于如何解决任霖铃的问题仍然在思考。

　　没想到让苏鹤鸣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困难！任霖铃只觉得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偏偏苏鹤鸣面沉如水看不出半点波澜，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但是毕竟是两军对战时期，他这么谨慎也可以理解。她甚至都没想到过，自己竟然这么顺利就见到了她。

　　正在这时，苏鹤鸣见贺子明已经站在门外等候求见。

　　贺子明只当任霖铃是阶下囚，并不避讳，说道：“报将军，前些天捉拿到的女奸细自尽了。”他们本想设局让她的同伙来营救，以便让他们自投罗网。贺子明看了看任霖铃，道：“这位也是他们的同伙？那今晚恐怕他们更加不会出现了。以后也只会愈发谨慎。”

　　苏鹤鸣看着任霖铃，道：“这位，恐怕不是。”不确定的语气。

　　“哦？不是。不过看身影倒是与自尽的那位颇为相似。不如用她来代替……”

　　“不可！”

　　“我愿意！”任霖铃说道。她知道苏鹤鸣现在对于她和薛煜昇二人仍然心有疑虑，而她正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助她彻底赢得苏鹤鸣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