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人大师》袖底澜沧

16、手机的另一端

　　引领生魂的鬼差将水晶灯交还给洛青河，离开森罗殿之后，生魂离开灯盏恢复成了青年的模样。

　　生魂的神色依然悲伤，不过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歇斯底里。

　　“我看了自己的死亡期限，就在下个月。”生魂释然的说，“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和小乐见面了，对不对？”

　　洛青河点了下头，没有取出乐秋意的魂光，而是将另一个小小的灯盏拿了出来。

　　灯盏塑造成彼岸花的模样，同样晶莹剔透，散发出的光芒却是充满了诡异和不祥的青黑。

　　“这是……”紧紧盯住灯盏，生魂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隐隐充斥着愤怒。

　　洛青河对他说：“在来阴间报到之前，我想你还是能够做一些其它事的。”

　　将灯盏放在掌心拢指成拳，再打开的时候，灯盏消失不见，洛青河的掌心安静的躺着一粒玲珑的青黑色种子。

　　将种子交到生魂手里，洛青河说：“回去吧，接下来的事，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化梦。”

　　两界通道打开，同时出现在两个灵魂面前的，是一条五彩斑斓，粗壮宛如蛟龙的长蛇。

　　长蛇每一片鳞片闪烁着霓虹般流溢的彩光，梦幻一般瑰丽迷人，然而其巨蛇的外貌又仿佛透露着不祥，令人惊艳的同时感到阴森和诡异。

　　长蛇带走了生魂。

　　几分钟后，南秋市中心医院，某间重症加护室的病床上，昏迷了数天的病人缓缓睁开双眼。

　　时间从金秋迅速迈向深秋，阳光灿烂的午后，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依然能感觉到温暖，然而一阵风过，些许暖意便都在寒风里消散殆尽。

　　路过花坛的小护士看见蹲在绿化带边的病人，好奇的走上前去，问：“您在这里做什么？”

　　病人是个苍白虚弱，但仍能看出斯文俊秀的男青年，听见问话，回头冲小护士笑了笑。

　　温和的态度赢得了小护士的好感，她往病人手中看去，发现对方拿着工人整理花坛用的工具小铲子，在灌木丛下的泥地上掘了一个小而深的坑。

　　病人打开手心，小护士看见一粒青黑色的种子。

　　她恍然大悟：“你要在这里种花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啦……这是什么花的种子？”

　　“世上最美的花。”病人微笑着回答，在萧瑟的秋风中低低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又青了几分，裹紧身上的外套，将花种埋入土中。

　　“我在梦里得到的，种下去据说能收获幸福。”他说。

　　“啊……这样啊。”小护士明显是不太信，不过看看病人的样子，不打算拆穿他，脸上鼓起微笑，对青年说，“加油，你的病肯定会好的。”

　　“谢谢。”病人将花土填好，凝视着褐色的土壤，宛如凝视着情人的双眸，眼底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昨天下午有警察来了，什么事啊？”

　　“哦，没什么，昨天上午有个人在大马路上乱跑乱撞，被车撞了，拉到咱们院急救。正好被另一个病人看见了，说这个出车祸的是抢劫杀人犯，这不就赶紧报警叫警察了吗？”

　　“哇这……真的是杀人犯？”

　　“是啊，诶你们还记不记得，就上个月住院部有个病人，半夜偷偷和女朋友视频，结果看见女朋友走夜路被杀的那个……出车祸的就是那个凶手嘛。”

　　“真的假的？！”

　　“这事我也知道，那认出杀人犯的就是那个病人咯？”

　　“当然啊，要我说都是报应！”

　　“哎呦这种人死了活该哟。”

　　“你别说，还真已经死了。抢救无效，下午警察来正好开死亡证明。”

　　议论声停了一停，这种过于巧合的因果报应，谈论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半夜偷偷和女友视频那个病人的事很是闹过两天，小护士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想了一想，记起当事人似乎就是上周遇见过，在医院花坛里种花的病人。

　　下班途中路过花坛，小护士特意朝里望了望。不过由于角度不对，并不能看到病人种花的地方。本想绕过去看一眼，还没行动小护士就自己嘲笑起自己来。

　　又不是发豆芽，才一个星期，说不定苗都还没冒出来，有什么可看的。

　　“哎呀，讨厌，怎么下雨了？！”

　　下午开始天空便由晴转阴，秋风一刻不停的吹袭着，到了现在，终于淅淅沥沥落下冰寒的秋雨。

　　小护士没有带伞，赶紧用坤包举过头顶挡住雨点，转身飞快的往车站跑去。

　　雨势由小变大，最后变成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声直响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小护士走进办公室，将湿漉漉的雨伞收好，换掉脚上短短几百米的路就完全泡了汤的鞋子，就听见同事说：“诶，昨天半夜又有病人走了。”

　　特意强调了半夜，大家心照不宣。

　　“又不稀奇。”小护士不感兴趣的回答。

　　“哎呀，死的是那个谁啦……就是女朋友被抢劫犯打死，后来他又认出了抢劫犯的那个。”

　　一股寒意漫了上来，小护士打了个激灵。

　　“这么大雨谁还开窗啊！”

　　寒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另一个护士咒骂一声，上前关上了窗。

　　睁开双眼，直觉今天醒得比往常早些，乐秋意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是早上六点，比平时早清醒了一个小时。

　　很快她找到了早起的原因，房外的公寓走廊断断续续传来细微的动静，乐秋意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似乎是隔壁的空房间有人搬了进来。

　　不过她并不感兴趣，躺回床上重新眯了个回笼觉，七点钟准时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整装出门。

　　“啊。”

　　“咦？”

　　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彼此对视，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短暂的愣怔之后，青年先做出反应，看了看信箱上的标识，点头笑着说：“乐小姐是吗，我刚搬到隔壁，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

　　他正将一盆花往屋里搬，红砖色的朴素花盆，棕黑色的泥土中，一朵白中微微透出些许玉青色的彼岸花仿佛一簇落雪，晶莹又脆弱。

　　“好漂亮的花。”乐秋意被花朵吸引，看得入了神，忽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的笑容反倒让青年愣了一愣，悄悄的红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