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柒。落差（雪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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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们早上才见过面。”手端餐盘的女生说话时大约还有一些迟疑。实话说，她会主动来打招呼，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嗯。”不对，这种反应怕是要吓退小女生。雪山连忙再弥补：“我记得，在院子里。你叫……”
“苑思斯。”清早遇见的豆乳姑娘立即回答。“这是我朋友，叫程玉茹。”
她说姓名时竟没有丝毫犹豫，那么他也回报以微笑，说：“我叫雪山。”也不管对方两位外国人能不能听得懂日语，雪山在这之后还，是礼仪性地用日语再次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并说请多指教。
不过看来苑思斯在来日本之，前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她也立即回答请多指教，虽然口音明显不纯正，但的确是日语没错。
一旁戴眼镜的女生——大约是朋友吧——还在保持沉默，但也面带微笑，或许同样希望能得到陌生人的好感。
“没想到早上用餐的人这么多。”思斯这时又说，“可以让我们坐在这里吗？”
闻言，雪山再一环视原本就小巧的餐厅，便理解了她们的情况。于是欣然颔首，邀请两名女生落座。
后来想想，思斯那时所用的语法相当特别。她说“可以让我们坐在这里”，省略主语，简直就像典型的日语习惯；将己方置于被动句中，雪山却想不出来什么语种具备这样的特点。
“两位是学生吗？”他说话时下意识地盯着苑思斯，以致过了很长时间，都对另一名女生的长相缺少印象。
“嗯，我们是在读研究生。”豆乳姑娘的回答给雪山造成了短时的混淆。
“研究生？”
“修士。”还是另一名叫小茹的女生所做的解释，或者口头修正。也是借此，雪山才得以首次注意到那名女生。进入视野的首先是一副从眉毛遮到脸颊上方的眼镜，然而很快随着思斯的再次开口，他便又改变了注意力所在。
“对对，是硕士，graduate。”
雪山便好接着问：“是在日留学生吗？”
“不是，我们都在夏威夷大学。”
“哦。夏威夷啊，好地方。”随口说说罢了，而事实上雪山一辈子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在他个人的记忆里，那座历史中的太平洋岛屿早已没入海中。大概只有潜水探险爱好者才光顾过那个地方。“具体是在哪里？”
思斯并不了解这只是他随口提的问题，却还是略带羞涩地认真回答：“檀香山市……呃，火奴鲁鲁。”
“哦。‘檀香山’，这是汉话的翻译吗？”雪山稍微有了点兴趣，“怎么写的？”
“啊……”对面的女生放下筷子，慌忙向左右看了看，紧接着又无措地停了下来。
“找纸笔吗？”她忽然变得笨拙的模样有些好笑，雪山也仿佛瞬间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告诉我是哪几个字就可以了。我自认汉话还不错。”
“啊，好。”这是面对外国人时自然产生的紧张吗？按理说不应该啊，她好歹也是留学生，尤其还是在夏威夷那样的地方。“檀香……就是一种上乘的香料，‘檀香木’的檀香。山，mountain，やま。”
“唔。为什么要这么翻译？日语里就直译污ノルル。”确实是不了解这个名字的由来，但也确实是想再刁难一下思斯。
豆乳姑娘果真没叫他失望地愣住了，“啊？”
雪山从捕捉到她目光开始停滞的第一秒，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而思斯则在慌乱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女生。
小茹刚好抬起头来，收到求助信息后表情像是顿了一下。再开口给出答案的时候，雪山注意到她向自己瞥了一眼，那眼光不大好描述，但可以简单形容为“评头论足”。
“19世纪初，夏威夷因为檀香木贸易而兴起。”戴眼镜的女生给出简洁答案。于是思斯和雪山同时露出明白过来的表情，只不过，后者同时也在观察前者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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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回忆暂停，离开咖啡店后，雪山驾驶着雷克萨斯，打算先回住所一趟。
后来想想，那个小茹对他的初次印象怕是不怎么样。
他那时的行为的确有戏弄“豆乳姑娘”的嫌疑，可绝非出于恶意，只是难得发觉有个女生可爱而已。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作为陌生人而对刚认识的女生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小茹本能地对他进行评头论足。（大约所有普通人都具备这种机能，但每个人触发的理由不同，而雪山那天碰巧就触发了小茹评价机能。具体是什么理由很难说，如果雪山的身份是科学家的话，他或许还会有兴趣来研究量化这种触发机制的方法。）而小茹初步评价的结论，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评论。
光是第一次接触时，就能感觉出两名女生的不同。
如果用颜色来形容，不同于苑思斯近乎通体纯白的特点，程玉茹（应该没记错这个名字）在起初面对雪山时，就像一团混沌的蓝灰色。对了——等绿灯亮起的过程中，雪山抬头看了看挡风玻璃外的天空——就和此时的天空有着差不多的颜色。
若是放在那时旅馆的庭院里，思斯就像是覆盖了整个园子的白雪，而小茹则是雪天……
不对。雪山这时忽然想起了那家旅馆的水池。看似静止，却在雪天还保持不冻的水池；明明身处小小的人工庭园，却似乎很深。仿佛很久之前就在那里，只不过那片地方后来被旅馆的主人买了下来，出于某些考虑，没有填上它，而是选择在那里就势造一座和式庭院。
平静、幽深、久远，又不会上冻的水池。这么一想，那水池似乎还挺了不起的呢。既然如此，雪山也就打消了将小茹喻为那方水池的念头。
小茹虽然机灵了些、也似乎戒心强了些，但终归只是个普通女生而已。
不过，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生竟会成为朋友，还是能一起长途旅行的好友。女人的心思让人想不通。
不过，后来邱先生也出现在雪山等三人中间后，大约因为同雪山单独相处的机会多了一些，小茹对于他的看法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亏他还以为那女生打算讨厌他到最后一刻。
但还是要承认，那深水池似的姑娘，确是他认识的女人中难得一见“有脑子”的，即便他也不觉得“没脑子”便是女人的缺点。不过若是他不喜欢的女人，还是稍微爱动脑子些的好。
“咦？”对了，怎么这回没见思斯跟小茹一起来？离开夏威夷之后，她们之间还有联系吗？难道说也只是各奔东西后便杳无音信的“朋友”——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呢！那女人现在怕是更冷漠了吧——果真即便是一起旅行，也不过是逢场凑个伴儿罢了。
奇怪的是，雪山有种类似失望的感觉。
或许只是失落，好像站在水池边向下看，本以为说不定能看穿深深的潭水、看见清澈的池底，或许还有几尾鱼。可是当他真地看下去时，却只见到浑浊墨绿的水底下，堆了些不知道多久前被人丢弃的杂物，在水波的作用下，几缕缠绕在上面的绿毛在光影中浮动。
同样使人失望的还有昔日的“豆乳姑娘”。
再见之时，她竟如同什么都不记得一样！
难道说2014年1月7日那一天，侧卧在衾被间，回头时眼角被照亮，说她应该不会再犯傻了、该长大了的，难道是另一个人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柒。落差（雪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