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传》奶油泡芙酱

3、〇〇三

　　这日过后，梁昭不再像以往一样，对梁家不闻不问，她开始融入这个家庭，也开始在这个家庭占据主导地位，有着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一连数天，每逢太阳升起时，梁昭就会出门，往地势高的地方走去，站在后山的鼓包上，观察隆水村的地形有走势。
　　梁家人不解其意，却也不会去过多寻问，姑奶奶行事自有她的一番道理。

　　又过了十几日，这天，梁昭拿出一两银交给梁老汉，让他去村里有牛车的人家问人租借一天牛车。

　　“明日进县城，山儿武儿青儿随我一道去。”江澄丢下这句话。

　　三兄弟眼神发亮有些兴奋，明明都是娶了媳妇能当一家之主的人了，这会儿却对着梁老汉你一句我一句。

　　“爹你说姑奶奶带我们进城干啥。”问这句的是梁武。

　　梁青才十五岁，平时也是很懂事的，这下子才露出点少年还有的孩子气，“姑奶奶给了爹银子去租牛车，是不是要带我们买东西？”
　　上半年粮食打下来才虽不过余月，但是各种税收明目一上交后，粮食立马捉襟见肘了，如今已经是省了又省，但眼瞧着还是快不够吃。

　　梁山道：“先别管这么多，反正姑奶奶叫我们去，我们只听姑奶奶的话总不会错。”

　　“嗯，是这样，”梁老汉点点头，“你们仨别惹事，姑奶奶叫你们做什么依着做就成了，还有去了外边注意些，别让外人把你们姑奶奶冲撞了去。”

　　“晓得了爹。”几人连声点头应承。

　　梁老汉放心了。
　　村里就只有里正家有牛车，都是一个村的，却不好直接拿钱就上门，不然铁定伤了情面，别人还不背后说闲话？
　　是以他把银子叫给梁老太一说，嘱咐她去村头肉铺去割两斤猪肉回来，回头再捡十个鸡蛋，合在一起，提过去充作谢礼也尽够了。
　　梁老太放下手里的活，摸了摸一两银子，又仔细放好，才挎上竹篮出门了。

　　待晚上吃完饭，梁老汉提着这些东西往里正家走了一趟。
　　喝了一杯茶，说了两句闲话，随后说明了来意。又把东西递过去说是一点谢礼。
　　里正嘴上直说不肯要，道都是一个村的，牛车尽管拿去使，东西却不能收。梁老汉当然不会把这两句客套话当真，笑着说若这点子东西不肯收那他们也没法厚着脸皮借牛车去使。
　　如此两厢推推搡搡半天，最后里正才状似一脸为难实则笑容满面接下了东西。
　　“明天一早来驶就成。”里正说了这句话。
　　梁老汉道：“那就先谢谢里正大人了。”
　　“客气！”
　　“那老汉就先回了。”

　　梁老汉走后，里正媳妇这才笑眯眯把桌上东西收捡起来，嘴里一边说道：“你说老梁家借牛车干啥？
　　里正回答：“说是要去县城一趟。”
　　“去县城还特地要牛车？也不很远，他们家都是身强力壮的小子不能走去？”
　　里正笑了笑，“是梁老汉家那个小姑。”
　　他媳妇即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那位……那还真要借个车，总不能让人家走去的。”那位的辈分，跟她公爹是一辈的，她公爹都埋在土里多少年了。
　　“谁说不是。”里正笑笑。

　　现下已七月底接近八月，正中午太阳是很大的。这两年天气比较旱，他们坤州还好一些，闹的最厉害是延州，去岁已然是焦头烂额，今年早稻更是颗粒无收。

　　第二日一早，方卯时正点，梁家人就都起了，梁昭一向是由梁秧服侍的，给她穿衣束发，端水洗连，从东屋子出来，陈氏就先端出来一盆热乎乎的粥，配着饼子吃，让他们饱了肚子再出发。

　　梁昭还是惯常的打扮。
　　穿的是一身青灰色衣袍，头发挑一些束在脑后，端的是个冷清模样，而她身姿修长，看着竟有几分风流的姿态。
　　时下的女子，嫁了人的会将头发全部盘起来，有些人还会用块布巾包起来，未出阁的女子多爱俏，爱簪几朵花，头发垂在肩上。
　　梁昭辈分虽然大，却实打实只十六岁，然梁家没人会因为这个对她不尊敬。
　　她的穿着打扮总有几分落拓不羁，却放在她身上没有半分违和之处。

　　梁山已经把牛车从里正家驾了过来，停在自己门前。
　　吃完了朝食，天色已然大亮，晨露散去。
　　这牛车并不是那种带车棚的车，只是两个轮轱辘架起几块板着坐成的简易车，人就露天坐在外面，并没有顶棚。
　　梁老太给梁昭准备了一个坐垫，让她能做得舒服点。梁武和梁青随后也坐上去了，护着梁昭。

　　“山儿，先去先生家一趟。”牛车缓缓走动，离开村子之后，梁昭说了一句。

　　梁山当然知道梁昭口中的先生是谁。
　　他们家就这一件事能拿出来说好久，姑奶奶当初可是拜在县城里余先生的门下，成了他的学生，还是他们隆水村第一个文化人，能读书会识字。

　　梁山也跟他爹来过大堰县几回，知道余先生家在哪里，便直接驾着车过去了。
　　一路上梁昭偶尔间或问几句目下隆水村的状况。
　　梁武摇摇头苦着脸回答，“光是征兵，短短日子这就已经两次了，年初又宣布增加就两项杂税，等八月份，一户还要出一口人服徭役，徭役最是辛苦，做得苦力活吃的是稀饭，每年不知累多少人。”还有家里的粮食怕也撑不到下半年秋收了。然而这句话梁武却不敢在姑奶奶面前说。

　　但他不说不代表梁昭不知道。

　　牛车慢悠悠往前驶，将近一个时辰才进了县城。县城里面路段比外面平坦了些，总算不那么颠簸。
　　这里比村里热闹得多，外头不少摆摊卖东西的，人来人往，间或又有几家店铺。

　　到了余先生家，梁昭扣了扣门，是个小童来开，她报上姓名，小童前去回禀，不多时又匆匆跑过来扬起笑脸把几人迎了进去。
　　梁家三兄弟都有些拘束，梁昭目不斜视，淡然而进，见了人，就给人鞠躬行了礼。
　　口道：“先生。”
　　余先生年已六十，叹了口气让她起来。随后又命自己的大孙子将梁家三兄弟请到偏厅款待，只留了梁昭叙话。
　　师生这一交谈，就是两个时辰。中午又留了他们四个吃饭，梁昭应了。
　　用过午食，拿着余先生送的一些书籍，梁昭才离去。

　　从余先生家出来，梁昭又让梁山往粮店去了一趟。
　　因他们不常来这里不熟悉，还是问了路人才晓得的。大堰县一共有两家粮食店，他们先去的一家叫做李氏粮铺，梁昭进去，先是一一看了一遍，才开口寻问价格，这一问，才知道，粮食又涨价了。
　　梁山梁武几人很是吃惊，“怎的粮价长得这般厉害！”
　　掌柜的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也不耐和他们细说，只道：“如今哪里都缺粮，我这粮可不愁卖。”

　　延州大旱，相邻的其他几个州情况也不见得多好，现今四处在打仗，战火连天，哪里都缺得粮，军营里是缺不得的。梁昭并不奇怪粮食会卖这么高的价格。
　　梁山他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常出来，每日有太多的农活要做，农家人也不会去买粮，自己是庄稼人交了赋税留下的就是自家的口粮。

　　不过今年可就不一定了。
　　从现在梁家的情况，大约可以窥见隆水村整个的情况。粮一耗尽，又面临着即将而来的徭役，恐怕日子太平不得多久了。
　　梁昭思索着，抬脚又去了另外一家粮食店，再一问，价格同样也是如此。

　　梁青摸不着头脑，问了一句：“姑奶奶，咱们要买粮吗？”
　　梁昭一边走一边道：“不买。”
　　梁青跟在后面有些丧气。

　　离开了粮店，梁昭突然问道：“山儿媳妇和武儿媳妇会做衣服吗？”

　　两兄弟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回答：“会的，虽不多好看，但总能穿的。”

　　梁昭点点头，淡淡道：“去布庄。”

　　因家里人多，梁昭就随意点了五匹，买完布，她拿出些散碎银子给梁山，“你带武儿青儿去逛逛，不拘什么，家里用的，吃的，瞧着买些。我去一趟书肆，买好了过来寻我便可。”

　　梁山立即道，“怎可让姑奶奶一个人，万万不行的！”

　　梁昭摆摆手，“莫多言，你们只管去。”

　　说罢转身离去。

　　一个人进了书肆，挑了自己需要的买。

　　想到刚才梁青的话，买粮食？梁昭当然不会买，她上辈子的异能力是空间系，已经修炼得非常强大，死后投胎能量不足导致空间关闭，只到了最近，补足了空间能量，它才再次出现，为此前段日子还生了一场病。
　　梁昭的空间里堆积着无法估量的粮食和兵器，这和她前世的工作有关。
　　最后一次任务失败，东西都还留在空间里面，倒是让她这辈子占了便宜。
　　她不愁粮草，保梁家一家人安稳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