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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眼有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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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贞瞧着惠善的眼神并没有愤怒,反而有欣赏和感谢的意味。惠善被婉贞看得发毛,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婉贞清了清嗓子。“惠善姐姐。”惠善不耐烦的转过身来,说道,“怎么你不服气?”
婉贞轻轻笑了,“姐姐说笑了。我有什么不服气的,不过就是想跟姐姐说,我家里是有罪的,不比姐姐是官家女儿。我自知不如人,能够在宫里混口饭吃已经很好了,所以希望姐姐高抬贵手,日后多多照顾。”
一番话说完,惠善的神色更加骄矜,“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少不得叮嘱你几句。你前头有的是能人,所以别总显摆着自己。日后能不说话就闭嘴,也少在殿里晃悠。”
太阳渐渐升高,惠善瞧着时辰不早,这才不再言语,转身回去。婉贞抖落身上的水滴,望着惠善的背影,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惠善大惊失色的转过头来,却怎么也止不住婉贞的哭声。尽管这里是侧殿,但这样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正殿。不多时,两个人在太后的贴身姑姑芝兰的带领下,跪在了正殿之上。一旁,太后刚刚匀过面,静静的依靠在美人榻上,喝着一碗珍珠牛乳。
些许的皱纹攀爬上她的眼角,抬眼是含着杀伐决断的大气凌厉,垂眸却是雍容优雅的深宫老妇。一幅水润通透的翡翠头面配上羊脂白玉的耳坠显示出其高贵的地位。
“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却很少听见有人在我面前哭。倒是让哀家觉得这宫里的人,都冷冰冰的。”孙太后叹了一口气冲着婉贞说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惠善身着一件青绿色的外袍,高大的身体显得十分健壮。相比之下,落汤鸡一般的婉贞显得十分娇小脆弱。婉贞此刻止了哭声说道,“奴婢是乡下来的女子,难免不懂规矩。惠善姐姐有时教导我,略急躁了些。今日,全是奴婢的不是。万望太后降罪奴婢一人。”
婉贞从书中知道,孙太后同样来自于民间。而早年和先皇后胡氏的相处,更是让太后最厌恶恃强凌弱之事。所以,今日自己不过是想引起太后的恻隐之心。果然,太后望着人高马大的惠善显得十分嫌弃。
惠善此刻也十分惊惧,连忙说道,“奴婢不过一时失手,弄湿了婉贞的衣服罢了。还请太后恕罪。”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语让太后听着更加不耐。“罢了罢了,你下去吧。那个小丫头,你也别哭了,哀家要用膳,你来布菜吧。”
听见这话,婉贞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太后会直接给她这样的表现的机会,未及多思,她赶紧点了点头。
丰富的菜肴端上来,,婉贞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偷偷窥着太后的神色。她想到,方才太后用过牛乳,胃里只怕是水饱却无食物,于是轻轻的把几样点心挪近,只盛了一小碗粥。
再瞧太后的眼神虽然没看向菜肴,但身体却直直的冲着一道姜丝瓜片,于是又夹了一把瓜片放在太后的碗里。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嘴角轻轻动着,品过粥说道,“平时这香蜜粥是甜的,今日却有些苦起来。”
婉贞瞧着太后微皱的眉头,轻声说道,“物极必反。”后面的芝兰姑姑赶紧使眼色让她闭嘴,太后却已听见。“你读过书吗?”婉贞心想自己虽然没看过史书,但却看过万贞儿传,对你也算了解,于是轻声答道,“略通而已。”
太后微笑说道,“谁说乡间的女子就比官家女子差呢。赶明个你来殿里侍候我吧。”一句话,让婉贞从一个洒扫的粗使丫头变成了太后身边的大丫头。虽说都是丫头,但这殿里除了太后和芝兰姑姑,就属太后的四个大丫头位分高。婉贞连忙屈膝道谢。
出去的时候,正听见惠善和几个小丫头在门口嘀咕,“多亏惠善姐姐在太后面前得脸,不然就被婉贞那个死丫头害惨了。”惠善洋洋得意说道,“太后自然晓得我能干。倒是婉贞那个丫头,是我小瞧了她,早晚我让她好看。”
婉贞冷笑一声,“原来惠善姐姐是嫌弃我不够好看。”惠善听见声音转头骂道,“太后竟然没把你发落回内宫局去。这样也好,咱们走着瞧。”
婉贞轻声说道,“不必走着瞧了,方才惠善姐姐一盆水泼在我身上。从今天开始,惠善就降为殿里的洒水丫头,也好学着怎么把水洒在正确的地方。”
惠善当即就要过来抽婉贞的嘴巴,却被小丫头拦住说道,“惠善姐姐去哪里,也是你个洒扫宫女能安排的吗?”婉贞轻笑道,“这倒是奇怪了,我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却不能安排一个洒扫大丫头吗?”惠善和小丫头的脸上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惠山愤恨道,“太后竟然让你做大宫女!”婉贞冷呵一声,“你敢质疑太后?”惠善立时闭上了嘴,一甩外袍,疾步走了出去。
而因为婉贞升为了大宫女,按例是有丫鬟侍候的,于是婉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婉贞的小丫头。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越发融洽。而婉贞,因为十分懂得讨太后的欢心,很快在太后面前混成了得脸的大宫女。芝兰稳重年长,地位自然是婉贞不能比的。但除了芝兰以外,婉贞已是慈宁宫的第一人。
她明白太后的心理,常把太后逗得合不拢嘴,但在大多数场合,却庄重自持,很少能让人挑出不是。太后极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丫头,看着她,常常觉得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几日后,一向平和的慈宁宫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的佛字金簪突然丢了。佛字金簪原也不贵重,但那是太后素日最爱的簪子,所以太后十分的不悦。因为慈宁宫除了皇帝日常请安外,很少有人踏足,于是宫人偷盗的可能性最大。
盛怒之下,芝兰带着人搜遍了慈宁宫,最后在婉贞的枕头下发现了金簪。饶是婉贞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自己是无辜的。无奈,芝兰只能把婉贞带到了太后面前。又叫来后宫诸人,共同请罪,也好杀鸡儆猴。
瞧着太后恼怒的神色,婉贞并没有慌张。“太后娘娘,奴婢蒙恩侍候在您身边,不敢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为证自己清白,奴婢请太后娘娘的旨意,请太后允奴婢在慈宁宫查案。”
尽管太后仍然关心政事,但如今也算国泰民安,皇帝又在,于是她也不好太多插手。所以每天大多数时间是一个人呆在殿中,打发辰光。
如今,婉贞提出在慈宁宫查案,对太后而言也是一个乐事。而且,太后也觉得,这个婉贞丫头不是寻常的。她希望能好好的培养这个丫头,将来派上大用场。
孙太后假装恼怒道,“混账,在慈宁宫怎么查案!”婉贞轻轻抬眼,见太后的眉间虽皱,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挑,下巴也十分松弛。于是知道孙太后并没有真的生气,朗声说道,“奴婢听说佛祖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若是有人偷盗佛祖定会惩罚那个人烂手掌。”
孙太后在宫中饱经风雨,自然知道婉贞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于是配合道,“胡言乱语。烂手掌不过是生疮而已,太医那里有上好的止疮丸,吃过就无事。”婉贞没想到太后会这样配合她,嘴角含笑面上却假装畏惧道,“太后恕罪,是奴婢无知。”
“罢了罢了,你先禁足,我这几日忙不开,这件事过几天再说。”于是婉贞等人都小心翼翼的退下。芝兰姑姑瞧着人都走远,才说道,“太后娘娘…”
话未说完,就被孙太后举手禁止。“去告诉太医院,最近慈宁宫有谁去索要止疮丸的,尽管给,但是要记好名字告诉我。”芝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如此看来,太后娘娘,这位婉贞姑娘不可小觑啊。”
孙太后点点头“我有心提拔这个丫头,只是也要再看看她是不是那块料。”芝兰试探道,“太后的意思是?”孙太后叹道,“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皇帝年轻不经事,钱氏(皇后)虽好,但终究软弱。得有个靠得住的妃嫔才行。”芝兰点头,心想看来自己日后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婉贞丫头了。
几日后,太医院传话说慈宁宫里的敬萱丫头去太医院索要止疮丸。于是,太后命芝兰审问敬萱丫头。敬萱丫头承认是她偷盗佛字簪并陷害婉贞。敬萱原本是慈宁宫的四大宫女之一。因为婉贞的上位,敬萱被降为二等丫头,所以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得知事情经过后,婉贞却十分不忍心,于是替敬萱求情。太后果然看在婉贞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敬萱。而此事过后,太后愈加看重婉贞,开始命人教授其礼仪、歌舞等。婉贞虽不知缘故,但依然听从太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