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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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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深夜,民警送来了几个打架斗殴的病人。
病人都是外伤,殷悦看了一下,轻微擦伤护士可以处理,严重的要缝针的就自己上手。
要缝针的是个女孩,伤口在脸蛋上,长约三四厘米。女孩这会儿哭得伤心,眼影也花了,捂着流血的脸央求殷悦:“医生,不留疤行不行?”
殷悦没应声,低头洗手。
小贾看着女孩儿花花绿绿的头发,还有嘴边上的唇环,忍不住说:“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一个女孩儿,跟着那帮男人起什么哄……”
女孩儿被小贾说得没话,捂着流血的脸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殷悦洗完手,带上手套,打断了小贾的话:“上麻药。”
小贾应了一声,给女孩儿清洗了一下,消了毒,打上麻药。
麻药起作用后,殷悦开始缝合。她的手法很奇怪,小贾从没见过。殷悦的缝合针从同一个针眼穿进穿出两次,几分钟后,伤口缝合结束,脸上竟然没留下线痕,表皮创缘的结合也很完美。
殷悦摘掉手套,对小贾说:“帮她清理一下。”
小贾愣了愣,“这是……埋入式缝合?”
殷悦“嗯”了一声,低下头看了眼女孩儿的脸,交代了一句,“留不留疤要看你自己的恢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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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殷悦下了班。
这个时候,急诊室已经传开了,小贾把殷悦的缝合技术传得出神入化,搞得每个人看她都是一脸崇拜。
殷悦觉得不自在,匆匆回到了办公室。
开门进屋,慕崇山坐在她的位置上,怀里还抱着如初。
如初靠在慕崇山怀里睡着了,时不时地咳两声,脸蛋也红扑扑的,像是发烧了。
“小初昨晚发烧了,阿姨联系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慕崇山压低声音,手慢慢拍着如初,哄他睡觉。
殷悦过来探了探他的额温,确实很烫。
“刚给他打完针,哄着吃了药。”慕崇山把如初递给殷悦,“天气越来越凉了,气管炎多发,你多关心关心小初。”
殷悦没说话,只是抱着孩子低着头。
她不算是个合格的母亲,孩子生病了人不在,还不如慕崇山能随叫随到。
慕崇山看出了她情绪上的起伏,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殷悦的肩膀:“悦悦……”
殷悦抬头,眼睛有点红。她摇摇头,“我没事。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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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崇山抱着如初,拉着殷悦的手走出急诊大楼。上车前,他把如初交给殷悦,帮她们打开了后门。
慕崇山车位的对面,丰意目睹了这一切。他本来打算下车的,但看到两个人就僵住了。
他继而想到了几周前纠结的问题,那时他还耿耿于怀,觉得相比慕崇山,他对殷悦的千依百顺有过之无不及。但现在,那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婚都结了,孩子都有了,纠结这些还能有什么意义?
慕崇山的车子开走了,丰意看着对面空出来的车位,觉得心里也空了。
空了也好,堵了七年了,该给后边的人腾位置了。
丰意想着,手机突然响了,佟光年给他打电话:“老弟,我在外边开会过不来,老太太的药我让助手拿给你。”
丰意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早知道是眼前这个结果,他就不该揽这个活,取个药什么医院不行?来安和到底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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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意取了药回家,曹新淼还在屋里躺着,床边多了个人,正拉着她的手陪她说话。
丰意把药放到小桌上,叫她:“妈,家里来客人了?”
他一说话,曹新淼身边的姑娘站了起来,冲着他笑了笑,腼腆地说:“你好。”
丰意觉得这姑娘看着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曹新淼不太满意丰意的回应,叫他:“不记得了?小婷,于芳婷。于世伯家的小女儿。你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前些年还见过的,现在变成美女了,还是大记者。”
丰意没什么具体的印象,但碍于母亲的面子,还是笑了笑,说:“记得。”
曹新淼很高兴,开始和于芳婷追忆起丰意的小时候:“这小子可调皮了,最喜欢玩泥巴,每天都弄得一身脏才回家。那时候他爸爸已经过世了,我一个人拉扯他,还要管着公司,真是要命,恨不得把他塞回去才好……”
这些陈年旧事,丰意已经听出茧子了,他掏了掏耳朵,可于芳婷却听得津津有味,乐得前仰后合。
丰意走不了,还得陪着,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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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送走了于芳婷,曹新淼的身体也好多了,丰意扶着她下了楼。
虽然儿子人在这里,但聊天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曹新淼问他:“你觉得这个于小姐怎么样?”
丰意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带着警惕性问她:“什么怎么样?”
“各方面。”曹新淼笑笑,“怎么样?”
丰意懒得再和她迂回,干脆说:“我还没想结婚,您别瞎操心了。”
“不结婚想干嘛?”曹新淼听了来气,“天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泡在一起?你们丰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丰意没说话,心里想到了殷悦。
不结婚干什么呢?她都结婚了,自己还耗着有什么意思?难道还真相信她的话?真的以为她找到了工作、当了医生,就会嫁给他?
“说话啊!”曹新淼看着儿子,气得脸色又有点发紫。
丰意沉声叹气:“您别管了,我玩够了会结婚的。”
“玩玩玩!我也没看你玩出个名堂来!”
别人在外边玩还能有个闪失,丰意玩了这么多年了还滴水不漏的!曹新淼想着不由胸闷。
丰意没理她,撂了句“记得吃药”,转身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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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悦这两天轮休,在家里哪儿也没去,陪着如初养病。
这些天南安赶上变天,大雨下了两三天,温度降了不少,如初的病反反复复,怎么也不见好。
殷悦急得不行,但又束手无策,只好带着孩子去找慕崇山。
慕崇山正在办公室批文件,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事情给如初看病。
如初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崇山,问他:“可不可以不打针?”
慕崇山放下听诊器,苦笑了一下:“可能不行,还要再打一针。”
如初眨眨眼,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殷悦看着心疼,把他搂在怀里,“妈妈陪你一起打,好不好?”
殷悦说着,看了眼慕崇山,慕崇山无奈摇头,叫护士配了针剂进来。
殷悦为了安慰孩子,先卷起衣袖。
慕崇山没办法,只好用氯化钠注射剂给殷悦下针。
打完针,殷悦手臂很疼,但还是对着孩子举了举胳膊,表示一点没事。
如初半信半疑。
慕崇山抱过他,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殷悦帮他脱下裤子,露出了一半小屁股。
如初咬着嘴唇,眼里带着泪。
慕崇山也不忍心,但不得不下了针。
一针打完,如初才知道被骗了,眼泪流个不停,一个劲儿地用小拳头捶着慕崇山。
慕崇山也很无奈,一次打了两针,结果自己才是有苦说不出。
殷悦只好哄他,告诉他:“慕叔叔是为你好。”
如初哭着摸了摸殷悦的胳膊,问她:“妈妈,你也疼吧?我以后争取不生病了……妈妈对不起……”
殷悦听了眼睛发红,紧紧抱着孩子。
慕崇山心里也难受,过来抱了一下殷悦,“刚才疼不疼?下次换我,小初心里会好受点。”
殷悦抱着孩子,转头和慕崇山说抱歉。
慕崇山叫了出租车,要把两个人送到车上。走到门口,护士过来通知他:“程丰投资公司的人过来了,您准备一下。”
慕崇山叹了口气,不得不让殷悦先走,临走时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殷悦身上:“你也注意身体,天越来越冷了,你要是病倒了就没法照顾小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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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意早上接到佟光年的消息,说慕崇山请他来安和再做了解。
那次参观后,慕崇山没再主动联系他,丰意觉得倒也在情理之中,他和佟光年不是一派的,接受程丰的投资也没半点好处。但这会儿,佟光年突然提到,丰意不由一愣。
“你又撺掇谁了?”
佟光年笑笑:“这回不一样了,周院长发话了,慕崇山得听。”
慕崇山是执行院长,上边还有院长周雄麟压着,院长发话他自然要听。
丰意对项目还是没抱希望,不过正好要去安和给母亲取药,跑一趟倒也不算亏。
下午,丰意来了安和,到的早了便先去了心内。心内的主任亲自接待他,事无巨细地叮嘱他该如何服侍曹新淼吃药。
丰意马马虎虎地记下了,准备坐电梯上楼去找佟光年。
他低头给佟光年发消息,说:准备接驾。
佟光年几乎秒回:喳!
丰意看着他的回复笑了笑,电梯到了便一头扎了进去,进去一抬头,正好看见殷悦。
这样的独自相逢,七年来,丰意在脑海中设想了千万遍,但没料到如此猝不及防。
殷悦也看到了他,同样是惊讶,但在她的脸上就那么不显波澜。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只穿了件米色的风衣,脖子上围了条深蓝色的围巾,衬得皮肤白皙。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丰意记得当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望着自己,只要她拿那双眼睛看着他,他几乎可以为她上天去摘星星。
现在,她也在看他,丰意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变快。
身后,电梯门合上了,电梯开始下降。
殷悦退后了一步,给丰意留出点地方,但又好像在躲他。
没人开口,沉默侵袭了周遭。
丰意慢慢转过身,心里想,到底该说些什么。
“叔叔。”
沉寂的电梯里突然发出来清脆的声音,丰意回头,才发现殷悦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孩子脸红扑扑的,气息沉沉地开口叫他。
看见丰意转过头,殷悦下意识把孩子搂得紧了一些。
丰意看着,脱口而出:“哦……还没有和你说恭喜。”
殷悦眼神空了一下,继而想到,他可能误以为这是她和慕崇山的孩子。
她没有解释,搂着如初低声说:“谢谢。”
说完话,电梯到了一楼,殷悦低头离开。
丰意这才发现,刚才竟然上错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