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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处置 ...

  •   严贵妃回到正殿东暖阁,见里面仍一片兵荒马乱,圣上的呻吟怒喝之声与太医焦急商议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暖阁门口,一众宫侍出出进进,见她进来,却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慌忙上前请示道:“圣上疼得厉害,高院正下了针,却只缓了片刻。如今太医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不下,定不下用何种法子医治圣上。”

      严贵妃便迈步走了进去,只见一众太医聚在一起商议,不时摇头叹息,只有高院正与另一个太医围在圣上身边安抚。

      圣上大叫一声:“痛煞朕也!”便挺起头颅往一侧床栏上撞去,高院正慌忙挡了过去,抱住他的头颅,便叫他一起撞到了床栏上去,霎时疼得高院正面色煞白。

      众太医见了圣上这情状,纷纷围了过去,拦住苦劝道:“万不可损伤圣体啊!”

      高院正一咬牙,方要下决断,却叫身边的莫院使伸手扯了扯衣袖。他便顺势转过头去,见他朝自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一时不管不顾冲上来的一腔孤勇便似被浇了一桶水,悄没声息地灭了。

      严贵妃见眼前乱成一团丝麻,心中愈发躁郁,不由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不能为圣上解忧,要你们何用!”便挤到了圣上身前,伸手抱住他,唤道:“陛下!陛下!”

      圣上浑浑噩噩抬起头,因在意识迷离之际,一时想不到其他,见了她,不自觉倒升起一丝亲近,似是向他诉苦道,“娇娘,朕头疼……”

      严贵妃便将他的头揽在了怀中,轻声安抚道:“陛下别怕,臣妾在这儿呢。”

      孰料,圣上只在她怀中安宁了一息,便又抱着脑袋痛呼起来,一众太医重回慌乱,却依旧无计可施。

      严贵妃只觉焦头烂额,一抬头又见袁姑姑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那是她提前与她约好,若看见王世祺等人到了便如此告知与她。

      她心头不由愈加慌乱,终是一咬牙,对圣上说道:“前几日,严阁老托一位得道的真人炼了碧丸来,说是对头疾有奇效,臣妾因未找人试过,因而并未禀报于陛下。”

      圣上正头疼得欲死欲狂,听闻此言,哪还顾得其他,忙道:“还不取来给朕!”

      严贵妃便朝门口的袁姑姑打了个眼色,袁姑姑便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带了一个胡杨木的盒子来,呈给严贵妃。

      严贵妃接过,打开来看时,只见里面放着四丸通体碧绿、晶莹如珠的丹药,煞是玲珑可爱。

      圣上见了,忙抓了一丸在手,便要往口中送去,一旁的太医们忙扯住他手臂劝道:“此物来历不明,陛下千万不要随意入口。”

      圣上怒道:“你们还有脸拦着朕!若不是你们无能,朕何用受此苦楚!”

      高院正苦劝道:“陛下要用这丸药,且先让臣等试过了才好。”一旁的莫院使不由又扯住了他的衣角,他却仿若未觉,只直直看着圣上。

      总算圣上还有半分的清明,对他道:“你且快试过!”

      高院正便将他手中的碧丸接过,吞入口中,半晌,除了腹中微微有些燥热,却并无哪里觉出不妥,不由暗中沉吟。

      圣上却等不得了,连连问他如何,他便只得将实情与他说了。圣上听闻,也不用茶水就服,便迫不及待地吞了一丸下肚。

      说来也奇怪,不过半盏茶功夫,圣上便觉疼痛渐渐消退,直至只剩一点隐隐如绵密针扎的痛觉,但与发作时那种如大锤不断痛击的疼痛已是天壤之别。

      圣上不由大悦,对严贵妃道:“严阁老此事办得不错,朕要重重赏他。”一时见太医院诸人还围在身边,不由怒气层生,道:“你们还围在这里做什么,可有半点用处!”

      严贵妃也不耐烦摆手道:“圣上已然无恙,你们都回去罢。”

      众太医敢怒不敢言,行礼告了退出去。出了正殿,见东宫总管王世祺被拦在殿外,也顾不得好奇,皆忿忿去了。

      袁姑姑见众太医都走了,才笑眯眯对王世祺道:“王总管也瞧见了,陛下犯了头疾,现时只怕不能召见你呢。”

      王世祺淡淡道:“袁掌事只需再为我通传一回便可。”

      袁姑姑见他油盐不进,才悻悻转了身,回到暖阁门口,正要向严贵妃打手势,不妨却叫圣上先瞧见了,便问道:“何事?”

      袁姑姑无法,只得到内跪礼回禀道:“慈庆宫的王总管有事求见陛下,奴婢见陛下圣体欠安,不知如何应对。”

      圣上便说道:“你叫他进来。”

      王世祺进来后,见圣上半躺在床上,眸中倦怠无神,一边虚虚靠着严贵妃的肩。他当即不动声色,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了圣上。

      圣上听完,便问道:“这么说,此事果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王世祺道:“正是,那跌落的石头,本与下面的叠石紧紧粘连在一起,却是叫人反复用热汤泼浸底部,蚀动粘连之处,才在太子经过时,轻轻一推,便跌了下去。”

      圣上便用力将床板一捶,怒道:“岂有此理!”严贵妃窝在他身侧,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他留意到自己。

      圣上便又抬头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王世祺便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觑了严贵妃一眼,道:“臣现下并未找到证据,可指向何人,但臣在当场发现了半个脚印,于臣些时日,臣定能寻到凶手。”

      圣上自然也看到了他那若有所指的眼神,留意到严贵妃,只他方才还仗了她的丸药才得以从头痛中解脱出来,如何这会子便打了她的脸面,便对他说道:“既如此,你且先去查着,尽快报知于朕。”

      王世祺微微讶异,不由抬起头看他,却又立即垂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圣上两人,严贵妃在他膝前跪了下去,眸中含泪道:“我知陛下并不信臣妾,可此事千真万确不是臣妾做的。这几日臣妾与陛下坐卧同行,何曾有时间谋划什么?且臣妾虽向来不大伶俐,却也不会如此愚蠢,阖宫之内,谁不知当初臣妾与太子有隙?若太子有事,头一个便会疑心到臣妾身上,臣妾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得行事者便是打着这个主意,要一箭双雕呢?”接着又朝圣上深深跪拜下去,“臣妾比任何人都希望,王总管能尽快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臣妾一个清白。”

      圣上因她献药之功,对她的态度本便有些缓和,此时见她说得坦诚恳切,不由更松动了几分,疑心自己错怪了她,却有仍放不下疑虑,便伸手将她虚挽起,“你且起来,等王世祺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罢。”

      孰料,当夜乾东五所便死了一个内侍,王世祺闻讯赶过去,将他的鞋子与假山旁的脚印对照,竟丝毫不差。又问了与他一同当差的几个内侍,知他事发当时确实不在乾东,且这几日一直有些神出鬼没,经常不见了他踪影,不一时又见他回来了。又有人佐证,曾见他在事发园子附近出现过。

      桩桩件件都合得上,王世祺心知,当时的行事者必是此人无疑,只恨他脚慢一步,叫人杀人灭口了,或者此人本便打着事成之后自杀的主意。人人都知是严贵妃的嫌疑,奈何没有证据,此人又是自杀,线索便全断在了此处。

      王世祺到底无可奈何,便先回去通禀了太子。太子听后,并未说什么,却叫他暗暗将此事传散至前朝,又发动几个人从中撺掇,便是没有证据,也有朝臣激于义愤,疑心严贵妃,不由纷纷上折弹劾。

      圣上纵不能没有证据便枉定了严贵妃的罪名,但群情激怒,实难抵挡,便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决断。

      严贵妃看在眼里,不由心急如焚,愈发恨毒了严咏絮,却又动她不得,只等得群情愈发激愤,连民间也听闻到了风声,纷纷于街头巷尾群集议论此事,甚而有士子联名上书,请求圣上处置严贵妃。

      圣上无法,只得叫严贵妃于廷前自辩。严贵妃无奈,只得暗地与严宙通了消息,将严咏絮供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万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内情。严贵妃毕竟只是内廷妇人,干系前朝不多,严宙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次辅,一时引起政敌群起攻讦。

      但严宙早前得了严贵妃消息,便已暗地做好了计较。此事揭开之时,便坦陈教女不善,不知她如何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体,遗祸家族,若她已不是在室女,他非要亲自打死她不可,如今但凭圣上决断。

      圣上便要处置严咏絮,严咏絮却哭诉,当初曾在景仁宫偶遇太子,因太子看她的眼神放肆,她才暗恨在心,要给他个教训尝尝,才叫身边宫人买通了那内侍行事。不料那宫人眼界狭窄,见她过于气愤,便暗自揣摩其意,吩咐那内侍做下此等大事。

      不管她这套说辞是真是假,圣上却是不能不处置她,孰料,侍卫方一动手,她便晕了过去。田嬷嬷才说,婕妤已有孕在身。

      圣上忙宣了太医来瞧,虽月份尚浅,但寻的五个太医,却有四个诊出了滑脉。圣上便不敢立时处置了她,待月份足了,叫人再来探脉,果然是喜脉无疑。

      圣上不由大喜,虽她罪孽深重,却念在她腹中的皇嗣,只得暂留下她性命,待生了龙子之后再决断。

      群臣听说,却也无可奈何,圣上膝下单薄,国之根本几乎都要动摇。虽已有了太子,却到底还未长成,前途难料,皇嗣自然是多多益善。此事,便是一向坚定支持太子的马秉笔也只能扼腕叹息。

      长极不得不出面了解此事,言皇家向来人丁单薄,便一切以皇嗣为先。因而此事便以那宫人腰斩,严宙教女不严褫去内阁次辅之职结案。严贵妃也担着治宫不严的罪名,被罚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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