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江湖浪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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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齐恣为了他那个师妹一剑刺穿我肩膀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冷了。
我想他终究不是十三岁以前的豆豆，我的豆豆在十三岁就死了，死在了那个冬季，活下来的是齐恣，只是我从前一直不明白，所以我活该。
我并不是在生气，而是真的放下了，不在意了，也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正视齐恣。
是齐恣，不是我的豆豆。
我想齐恣的这一剑，我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只是现在国难当头，就先放过他了。
之后的两年，大家各奔东西，各自忙碌，我也曾不止一次遇见独自一人的齐恣，他那个师妹终究选择了他那个师弟而没有选择他，他大概为此大受打击，为人瘦了不少。
我并不恨他，只是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波动。
微微说，豆豆哥哥好像又犯心悸的毛病了。
微微说，莫随哥哥，豆豆哥哥又在看你了。
微微说，莫随哥哥，豆豆哥哥瘦了好多啊。
微微说，莫随哥哥，豆豆哥哥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你去吗？
我和微微说了很多次，不要叫齐恣豆豆，微微一直不听，我也就不管了，不过我却第一次觉得微微确实是个姑娘，够多嘴。
最后一次看见齐恣是在无忧谷外，我这才发现两年时间，年少有为的前无忧谷谷主浑身居然只剩下骨头了，他看上去就像是骨头架子外面披了一层皮。
也是，齐恣从来不会照顾自己，以前他是无忧谷谷主，自然有人为他打理好，现在可不一样了。
那天我刚回到营地，微微红着眼眶从外面跑进了我的房间，自从微微长大之后她就不会乱闯我的房间了，所以我很意外，尤其是小姑娘还哭了，这是被谁欺负了？我在脑子里将可能的人选过了一遍，想着之后找麻烦下手狠一点。
“莫随哥哥，他们都说，豆豆哥哥死在了临城。”
莫随哥哥，他们都说，豆豆哥哥死在了临城。
他们都说，豆豆哥哥死在了临城。
豆豆哥哥死在了临城。
豆豆死在了临城。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齐恣的功夫那么好，这两年进步尤其快，他怎么可能死在临城呢？
我是不相信的，不过我还是带着微微去找了指挥。
“莫随，你回来了，我正要让人去找你。”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之前接到消息说是准备刺杀蛮人军师的事情，去刺杀的人是谁？我莫名就觉得很恐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指挥大人，我豆豆哥哥呢？”
“微微，齐恣杀了蛮人军师和元帅，他是个英雄。”
果然是他，怎么会是他呢，这个任务怎么也不应该落到齐恣手里，他还年轻，不够稳重，这样的任务指挥怎么会交给齐恣？
“那我豆豆哥哥呢？他回来了吗？”微微红着眼眶希冀地看着指挥，指挥却将头扭开了，我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去。
“……没有，我接到消息，齐恣杀了蛮人元帅后心知逃走无望，又不想被蛮人俘虏，从而让我们为难。”
“他怎么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静。
“他拔剑自刎了，蛮人将他的尸体吊在城墙上示威，我正准备组织人去抢夺，齐恣是英雄，我不会让我们的英雄死后还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弯下腰，几乎以为自己和齐恣一样得了心悸的毛病，心脏疼得我直不起腰来。
他拔剑自刎了。
齐恣自刎了。
微微将我扶到一边的椅子上，担心地看着我，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是他去执行这个任务？
“我拒绝不了他。”
我听着指挥重复齐恣当初的理由，听到最后一条时终于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失去了意识。
“齐恣不过一个江湖浪子，身后没有牵挂，亦不曾被谁牵挂。”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就敢不准备回来了？我还没有将那一剑还回去，他怎么舍得……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我以为没有关注过的细节突然清晰了起来。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爬起来找到指挥，然后连微微都没带就离开了营地。
我会将他的尸体带回来的。
那一路上我都在回忆，回忆这两年越来越瘦也越来越沉寂的齐恣，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我却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就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沉寂得如同暮年了？
我不是没有看到齐恣看过来的眼神，只是我以为我不在意了。
……我怎么就当我的豆豆死在了十三岁那年？
他明明告诉我，他被无忧谷的谷主救走后因为发热太久丢了记忆，直到重新相见才想起来的。
我终于明白，我并没有自己想得那样，完全不在意齐恣了，那是我的豆豆。
我怎么就舍得放任他变成了这样？
齐恣不过一个江湖浪子，身后没有牵挂，亦不曾被谁牵挂。
每每想起这句话，我都心痛得难以自已。
是啊，他没有说错，他那个师妹有了新的家庭，而我也不要他了。
我不要他了。
我如此清晰地用行动告诉他，他也明白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去争夺这个必死的任务，最后也没有挣扎，直接判定了自己死刑。
无牵无挂，自然不会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活着，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远远地我便看见那个在风中不停摇晃的身影，心底的暴虐再也压抑不住。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和齐恣闹翻。
我在临城待了三天，然后带着齐恣的尸体离开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屠了半个临城的蛮人，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的豆豆再也不会回来了。
豆豆第一次死是在冬季，但他终究活下来了，现在依旧是冬季，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睁开眼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重逢。
抱着齐恣的尸体，我终于泪流满面。
我从来不敢去想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在齐恣的死亡中占了多少的因素。
他是个心软的人，舍不得别人为他难过，尤其是我，这些我其实全部知道。
哈，我其实全部知道。
但我却在告诉他，我不会为你难过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如此难过？我一定是得了齐恣心悸的毛病，并且永远也好不了了。
蛮人军师死后半年，蛮人终于被赶了出去，这片土地如今一片荒芜，我拒绝了指挥的挽留，搬到了雪山上。
那里有一个冰洞，我的豆豆就在那里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江湖浪子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