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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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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早早便来了,焦急的期待着二爷能给他一个圆满的答案,让他不在彷徨,犹豫,纠结。
吴叔小声对他说:“少爷还没起床呢,昨晚睡得太晚了。”
陆云点点头道:“没事,我去看看他,不会打扰他的。二爷不舒服吗?昨天?”
吴叔道:“昨晚方先生过来了。”
陆云有些懵,问:“哪个方先生?”
“二少爷以前的朋友,方棋先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云的心咯噔一下跌落谷底,他走进卧室,看见季悠然背对他睡着。
季悠然没有睡熟,神智有些迷糊,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忍着头晕慢慢道:“吴叔……出去吧……今天让我休息。不用你们照顾……我自己可以……”
他的身体几乎陷在被子里,被子卷在脖子上,露出汗湿的黑发。
“二爷,你不舒服吗?”陆云小声问。
季悠然的头动了一下,把被子又拉高了一些。此刻他的心情仿佛在地狱一般,在油锅里煎熬,在刑架上鞭挞。他昨晚休息了很久,才撑着身体摔进轮椅将自己擦洗干净。把左腿抬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脚踝已经肿的发亮,很可能已经伤了骨头。应该要去一趟医院吧,旋即自嘲的笑了起来,何必呢又不疼,自己不疼,别人也不疼,就这样吧。镜子里坐着的人赤/裸着身体,身上斑驳的像一条花皮蛇,右边的□□红肿不堪,用毛巾轻轻一擦都疼的一个激灵。他几乎疼的坐不稳,扶着轮椅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睛发红的青年。
他用手摸了摸没有血色的唇,镜子里人也摸了摸唇,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裹着创口贴,缺失指甲的甲床一阵阵跳痛。
这个狼狈的垂死挣扎的不人不鬼的可怜虫究竟是谁?他突然就开始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个可怜虫原来是我呢。
他有些恨方棋。凭什么所有的错误让他一个人承担?他那时年轻,分不清心甘情愿和隐忍伪装,他是真的以为方棋被他俘获,以为两人情投意合,怎知道是自作多情呢。
方棋就没有错?借他上位难道就更高尚,对他感情的欺骗难道就不卑鄙?为什么好像他一个人坏人一样,方棋就像受害者不停的向他讨债?那他又该向谁讨债?
他也埋怨陆云,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让独自承受痛苦?
他缩在被窝里,闷声道:“走吧,我想静静。”
陆云站在床前,道:“二爷不是说过,有好多话想对我说吗?我来了,我想听二爷对我说的话。”
季悠然有气无力,不想再继续应付。“赶紧走,别来烦我!”
陆云突然看见季悠然耳后的红痕,他颤抖的说:“你……你……和方棋……”
季悠然拉高被子遮住喉结,无力解释,精神不济让他看起来萎靡不振。“你走吧……我想休息……”
“因为方棋回来了?所以二爷要跟我斩断关系?”陆云的心里被妒忌填满,他一把将季悠然的身体掰正,画语戛然而止,他看见季悠然嘴角的裂口,还有脖子上一圈的吻痕。他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看见的画面。“你……你和方棋……”
季悠然昏昏沉沉,他不想陆云看见自己身体上的惨状,也没有精力去解释,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在陆云看来无非是默认,他顿时心如刀绞。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陆云不敢置信。
季悠然无精打采道:“那……你又怎么……对我?不闻不问……也算是爱?”
陆云有些激动,道:“难道看着你和方棋暧昧不清,还强颜欢笑,那才是爱?二爷你扪心自问,敢说你的心里没有方棋?没有那个人你会三天三夜等着他?心里没有那人你会时常的发呆?心里没有那人你会在梦中喊着他?现在,甚至,你让他进到了这间卧室……”心里堵了好久,如今说了出来,只觉得浑身无力的绝望:“是的,你的心里没有我,从来没有……你那千疮百孔的心里只有方棋……不论爱恨……都占据着你的心……”
高大的青年突然就有些失控,鼻子都憋得通红。“我心里明镜似的,二爷。我不傻,我也有脾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和你发泄,我只能等待,等着你心情好的时候能给我说说,说说那些我毫不知情、却占满你整个世界的过去。你说让我来,我就屁颠颠赶过来,结婚呢?你是让我看你们如何破镜重圆?我一直在忍,忍着不在意,忍着去理解,忍着你挂念着方棋,忍到你会看见我的好……好些次你向莉姐和老黑打听方棋的近况,每次都要避开我,我都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压得我喘不上气……如今可好,你放不下,方棋也放不下……我参合在中间跟个第三者一样,何必呢……”
季悠然提了一口气,瞪向他:“既然在乎你就应该捍卫你的东西,咳咳,而不是跟个怂包躲起来伤心!陆云……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云深吸两口气,渐渐住了情绪,看着季悠然,道:“对不起,二爷,我让你失望了。既然你找回了失去的人,那我祝福你们。感谢你对我的好,今后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你还是我永远的偶像,男神。”
他转身离去,肩膀控制不住的耸动,体内强压住的委屈爆发而出,他只觉两耳轰鸣,泪眼婆娑。他想,我和二爷拍拖过一年半呢,我和我的男神在一起那么久,足够我显摆一辈子了。
季悠然朝着陆云喊道:“陆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过来……”
陆云停顿片刻,低着头慢慢的走了出去。
季悠然愣愣望着门口,笑了起来。他命中不带桃花么?为什么每次都会是这样惨淡的结局,这样活着好累,他好想长睡不醒,只有那样才没有烦恼。
他又昏昏睡去,睡得极不安稳,胸口火烧火燎,像是要死去。清晨醒来,他摸了摸额头,几乎可以烙饼,奇怪的是精神却好了起来。
他突然冒出一个可笑的词,回光返照。他自嘲的想,若是那样,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一了百了。
有人推门而入,他赶忙看了过去,他内心希望那人是陆云。
进来的是胡天,季悠然眼光黯淡下来,说不出的失落。
“二爷,我们马上去医院,你烧的太厉害了。”
“几点了?”季悠然声音嘶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
胡天道:“六点半了,车子都准备好了,医院那边也联系好了,我们直接过去。”
“二爷!你必须去医院!”胡天强硬道。
季悠然挣扎想坐起来,胡天扶他靠在床头,递给他一杯温水。
“二爷,别想那么多了,你必须去医院。”胡天见他若有所思,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哀求。
季悠然笑了笑:“我还好,你说过我是星际的支柱,是……”陆云的支柱,所以我不会倒,也不能倒。
清水润泽干枯的喉咙,他清了清嗓子,撑起眼皮道:“八点的记者会……就一个小时……我还撑得住……你去把白林叫过来,我不想这幅样子被采访……”
闪光灯忽明忽暗照在季悠然惨白的脸上,化妆修饰了他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死人。躺在床上让白林化妆的时候,他还玩笑道:“你这样像不像殡仪馆给尸体上妆的美容师?”白林气的丢了眉笔。季悠然叹道:“哎,如今……谁都可以……对我发火了……你别哭……我死不了……”
精神上虽然好了一些,身体却不会骗人。他带了加厚的束腰才勉强板正的坐在了轮椅上,还坐不太稳。临走吃的药已经发挥作用,他觉得舒服一些,用胳膊撑着轮椅扶手,让自己看起来舒适闲暇,气度得当的回答记者的问题。
记者们争相恐后的问道:“二爷,请问网上的内容是否属实?”“听说方棋因为严重的抑郁症才吸毒的,这事你知情吗?”“请问你和新新偶像陆云是什么关系?”
季悠然尽量保持着笑容,靠在轮椅上,道:“你们这样,我先回答哪个好呢?”
有人大声喊了一句:“你和方棋什么关系?”
季悠然点点头,胳膊暗暗用力,把自己撑着坐正,道:“我和方棋呀……”他故意吊胃口一般拖长了声音,停了停才缓缓道:“大家都知道当年我是比较看好方棋的,也一直想招募他到公司旗下,很可惜同行之间竞争太残酷,导致我们做不了真正的朋友。至于帖子的内容,我只想说那是恶意的传播,已经恶化到整个社会的影响,不仅对我季悠然是一种诽谤,对方棋也是。对此,我会通过法律手段进行追究,讨一个说法。”
“二爷的意思是,帖子内容纯属虚构,可是有你们一起出游的照片呀。”
季悠然笑道:“一起出游就是搞基?那和我出游的多了,是不是可以出一部长篇连载了。”
“二爷,那方棋抑郁吸毒?”
季悠然道:“这是个人私事,没有经过证实我不方便评说。我觉得大家与其这么关心我和方棋的过往,不如多花点心思去看看二爷的新戏,别看二爷这样,还有武打动作哟。”
有人问道:“吊威亚飞起来了吗?”
季悠然笑道:“可怜可怜我这个胸椎受伤的可怜人吧,吊威亚要把我老腰断成两节。”
大家笑了起来,现场较之前轻松不少,他们看着季二爷玩世不恭的调侃:“话说翻翻我这十年的花边新闻,我应付女人都来不及,还真没时间去应付别的什么人。”
“二爷,听说你男女通吃。”有个男记者问道
季悠然笑道:“帅哥,这个问题等会私下我们聊聊。”
又是一阵笑声,没人注意到季二爷僵硬的坐姿,只觉得穿着花夹克的季二爷病态白色的面容,更添一分柔和的美感。可是胡天一直在季悠然的身后,他看见季悠然撑着身体不停的转换重心,双手紧紧的捏着拳头。
季悠然为了让人看着精神些,穿了一件花夹克,下半身盖了一条墨绿色的毯子。因为左脚肿的太厉害,已经塞不进鞋里,半个脚跟都露在外面,只能用长长的毯子遮盖住。来之前他吃了止疼药和抗痉挛药,为了不在现场丢脸,他用束缚带牢牢捆住了大腿和小腿,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被绑在了轮椅上。推下汽车时,灯光闪烁,明明被前呼后拥,可是他却觉得悲哀,光鲜外表下,他已经被摧残的就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强颜欢笑。
他有些眩晕,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强撑住脸上的笑容,让记者继续发问。
“听说,陆云和二爷关系匪浅,才得到二爷的专宠,请问这是真的吗?”
季悠然笑了笑:“我捧陆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演员,但也是星际娱乐的老板,演技好能赚钱的我当然要捧,之所以换下宋颖主要是认为他的形象驾驭不了不夜城里面的方总,若是形象不能符合,再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所以我深思熟虑,换下宋颖,让陆云顶上。电视剧从播出后,反响很好,陆云几乎把方总演活了,不是吗?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没有错,可怜我腿不好,眼光还不错。”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道:“演员最怕不自量力,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我原本想另寻适合宋颖的角色,哪知道他这样沉不住气,如今寻得新东家,还不忘踩几脚老东家,这智谋若是半分用在演戏上,我又何苦关键时刻换了他。”
季二爷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事他本做的亏心,可现在说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如此听来宋颖才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
有人问二爷:“二爷,这么多负面消息,会不会觉得委屈?”
季二爷道:“古尊宿语录中,寒山与拾得的对话,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就告诉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由他们去说,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记者会持续一个小时,季二爷的拳头也捏了一个小时,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身子被束腰勒的笔直,头寻不到依靠的地方,无力的后垂。
“二爷,你放松。”胡天跪在轮椅前,握着季二爷的右手。二爷的手捏的太紧,已经开始痉挛,指头紧紧的掐在肉里。
胡天不敢生生掰开二爷的手指,他稍微用点力,二爷就会用更大的力去抗拒,他怕在这场疼痛的对抗中,把二爷的手指掰断了。
丁禄急的团团转,都快哭了。“怎么办呀,二爷都听不见咱们喊他了。”他托着季悠然的头,看着季二爷紧闭双眼,汗如雨下。
胡天看二爷的拳头已经泛青,牙关紧咬,他赶忙掀开毯子,果不其然,被绑着的双腿看似平静,可是把手放在上面,能清晰赶到肌肉的颤抖。他赶忙对丁禄道:“抱紧二爷,我要解开带子了。”
带子刚取下,二爷的两条腿便开始抗议,脚尖都绷得直直的,拖着身体就往下滑。腰上的腰封取下来,季悠然痛呼一声:“嘶……”只见腰上肋得青青紫紫,体无完肤。
丁禄将季悠然抱到沙发上,两人一阵忙活,按摩了好久,痉挛才止住。胡天握着二爷的手,揉了揉他的拳头,才慢慢一根根打开了季二爷的手指,只看掌心伤痕交错,触目惊心。
“二爷,你好些了吗?”胡天唤了一声。
季悠然呼吸急促,慢慢睁开眼,睫毛上挂的汗珠,就像眼泪一样从眼角滑落,卷长的睫毛,黑亮的眼睛看过来,让人觉得是那样楚楚可怜。
胡天看的都觉得心都颤了。
二爷揪着胸口,呼吸困难,张着嘴说不出话。
胡天看他嘴唇渐渐发青,赶忙道:“丁禄,我们必须马上去医院。”
丁禄用毯子裹住季二爷,两人慌慌张张往外跑,正巧撞在门口的陆云。
陆云从昨晚就开始心神不宁,难得硬气一把,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正要敲门,就看见丁禄抱着二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二爷?”
“我们正要送二爷去医院,二爷病的太厉害了。”丁禄焦急道。
他从丁禄怀中接过季悠然,仅仅搂着,大步流星往停车场跑去。
丁禄开着车在马路上横冲直闯,胡天焦急的联系着医院。
陆云搂着季悠然,看他呼吸困难,仿佛岸上的鱼张着嘴困难的呼吸。
陆云突然就害怕起来,他怕二爷突然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么离他而去。不要让他死,只要让他健健康康活着,自己就算没名没分又如何?就算伺候在左右像个佣人又如何?
“二爷……求你……放松……”陆云急的都带着哭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陆云的呼唤,季悠然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他看着陆云,艰难的呼吸,眼睛里慢慢的蓄积起泪水。
“当初……方棋不相信我的心……如今……你也不相信……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狠……”他说的断断续续,“陆云……我挺恨你的……不能迁就我一辈子……当初何必喜欢我……”
呼吸越来越稀薄,“我觉得委屈……”,他说着,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
医院已经做好了急救的准备,陆云被关在了急救室门外。
他坐在走道上,双手搓了搓麻木的脸,心里空虚的让人窒息。季悠然那一句“我觉得委屈”,彻底的刺痛了他的心,他在心里骂自己:陆云呀陆云,你就是个滚蛋。
胡天站在他的面前俯视他:“你和二爷究竟怎么了?我以为你不一样,可如今看来,二爷这遍体鳞伤身心憔悴,你又和方棋有什么区别?”
陆云颓废的抱住头,“我错了,胡哥,你打我吧。”
胡天咬牙道:“我就算打死你又有什么用,二爷就能平安无事?”
陆云抬起头,目光闪烁,“他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胡天道:“二爷的身体被人摧残过你知道吗?”
陆云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胡天道:“早上二爷昏迷着,我帮二爷擦身时发现的,身上布满咬痕,左脚肿胀不堪,右手的指甲盖缺失了两片。我在地上捡起带着血肉的指甲,几乎不敢相信有人会在二爷的家中伤他如此。我问过吴叔,这两天只有方棋和你来过。你不可能伤害二爷,只可能是方棋,那个人已经疯了,可是在二爷被疯子折磨的时候你在哪?”
是呀,我在哪??陆云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他还在宿舍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他回想二爷嘴角的伤口,那时二爷的脸颊好像也有些肿,他被妒忌之火蒙蔽了双眼,还说出了那么难听的话,他真的太可恶了。
他想把方棋碎尸万段,更想两个嘴巴子抽死自己。
季礼赶来了,老黑也来了,莉姐欧阳伽都来了……急救室外面围了一大堆人,陆云突然浑身发冷,就好像大家是来见二爷最后一面的。
身上就跟有人泼冷水一样,他止不住的发抖,根本不敢去想最坏的结局。
急救室的门打开,一个医生走了过来,问:“谁是家属?”
季礼走过去道:“我是。”他强壮镇定,其实已经吓得脚步虚软。
医生道:“目前正在急救,可是呼吸功能有衰竭的迹象,下了病危通知,您签个字,做好思想准备。”
季礼浑身一颤,声音发抖:“你说什么?”
医生递过来病危通知书,道:“我们会尽力的,但是还是要有心理准备……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陆云脑海中一声惊雷,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喊道:“你胡说!你怎么可以诅咒二爷!!怎么可以!!”他冲过去揪住了医生的衣领,嘶喊道:“你们一定要救他,二爷一定会没事的。”
胡天和丁禄把他拉到一旁,按在墙上。胡天道:“大家都很担心,心情都很低落,你就不要在惹事了好不好。你若早点回家,守在二爷身旁,二爷也不会受这罪了。”
陆云缓缓的蹲在地上,将脸埋在掌心。二爷,若你能平安,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不会离开你了。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下了三次病危,整整抢救了六个小时,急救室的灯才灭掉。
季悠然被推出来的时候几乎面目全非,脸肿的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呼吸机将空气直接从气管插管挤入肺中,被动的呼吸。
医生将二爷推入了重症监护,陆云只能透过玻璃看着那人。
“还没有脱离险情,今晚是关键,希望季先生能熬过去。”医生不带感情的声线公事公办的交待着,见惯了生离死别,让人觉得冷漠。
陆云趴在玻璃前,牢牢的盯着床上的人。护士在屋里忙碌,遮挡住那人的脸庞,他只能看见监护仪上不停变换的线条和数字。
如此漫长的等待,陆云觉得好似过去了整整一年,等的他心力憔悴。
门开了,护士跑了出来,叫来了医生,医生一番检查后出来时,总算露出了点笑容:“缓过来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季礼带了口罩,进去了两分钟就出来了,盯着陆云气道:“他妈的,见到我就问陆云呢?他想见你,赶紧进去。”
陆云赶忙穿戴了一次性衣服和口罩走了进去。
季二爷刚刚转醒,眼睛半睁着,从陆云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眼睛里水雾连连。
陆云走过去,坐在床旁,勉强扯出笑容:“二爷,你好点没有?”
季悠然眨了眨眼睛,嘴皮蠕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陆云摸着他的额头,帮他把碎刘海揶在了耳后。“我知道二爷生我的气,等二爷好了,我让二爷骂个够。”
季悠然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陆把耳朵贴过去,安慰道:“二爷……别急,慢慢说。”
季悠然气若游丝,陆云几乎贴着他的嘴唇仔细辨认,才听出来那人说的话。
“陆云……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
故作坚强的内心霎时间崩溃,陆云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