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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师徒斗智 ...

  •   “黄衫女见过千机真人。”
      面前这个女子相貌虽非绝美,却自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黄衫女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干净,尖尖的下巴不是修真界最流行的脸型,尖过头容易显得刻薄,可在她身上只显得稚嫩可爱,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双小月牙,就像……一株摇曳的狗尾巴花。
      卑微又顽强,灿烂的笑容让看见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她笑。
      千机子醒来后一直压在心头的阴云都被她笑得有些散了,走上前虚扶笑道:“黄姑娘不必多礼。忧儿,再加一把椅子。”
      吴忧儿还不敢让师傅看见他用活人做成的两具僵尸,亲自从袖中抽出一张雪白的符纸,手中也不知如何出现一根碳条,随手画两笔扔在地上,就变出一个精美的梨花木椅子和成套的瓷碗瓷勺来。
      这手画符的本事可说是千机子门中的一大特色,简简单单一张纸几乎无物不可变,若用上精心研制的符纸和朱砂精心绘制,更可以将巧夺天工的机关在刹那间“变”出来。
      千机子见黄衫女好奇地打量吴忧儿变出来的桌椅餐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得十分可爱,便笑着和她一一解释其中机巧。
      黄衫女早将千机真人视为神人,今日一见,观其眉目清朗、仙风道骨,言行间极具大家风范,全无普通散修大能的张狂粗鄙,心下更喜上三分,说话也少了顾忌。
      她修为低微,却天生万事不介怀于心的性子,尤其擅长发现美好的事物,打开话匣子后,路上一朵一年一开的小野花都能给她说得美丽不可方物,生生把千百年一开花、提升修为的丹顶花都比下去。
      巧的是千机子重伤刚醒就得知自己被“知己”坑了,还有点儿怀疑自家徒弟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正需要这么一个大大咧咧能逗乐的人物开解开解。她见多识广,倒也与黄衫女相谈甚欢。
      吴忧儿一看师傅开心了,自己也挺开心,可一想到是个还算能看的姑娘把师傅逗开心了,心口又跟针扎似的。
      他摸索着自己日渐硬朗的眉峰和颧骨,心惊肉跳——莫非……自己真的变丑了?
      若是千年前,纵然天香苑三千粉黛齐聚一堂,师傅又何曾弃了他与旁人谈笑?
      想到这里,他再撑不住大方贤良的虚壳。
      吴忧儿提着酒壶站起身,柔声道:“你们都受了伤,这酒有舒经活络的功效,可多用些。”
      这腔调拿捏的,能上台唱戏了。
      千机子挑眉一笑,目光所至,恰能瞧见吴忧儿弯腰斟酒时垂下一小截粉颈,几缕青丝柔媚,知他故意争艳,训他道:“一千多岁的人了,别还像小姑娘一样。”
      吴忧儿心里有鬼,闻言眼眶立刻半真半假的红了,焦急道:“师傅是嫌忧儿老了!?”
      他慌忙抚摸着自己的脸,没有皱纹,没有凹凸不平的痘痘,妆容和发鬓也还齐整。
      千机子没想到自己玩笑般一句话就让徒弟如此慌张,仔细打量他的容貌,确实发现些许怪异,偏偏一时说不上哪里怪异。
      吴忧儿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放下手娇嗔道:“师傅睡了千年,时光流逝,您道忧儿还是几百岁的小女孩,不为容貌发愁吗?”
      他一双眸子极美,儿时还是呆呆傻傻的纯净猫眼,长大了却越来越狭长,形状像极了狐狸,里面的雾气如同无处流淌的泪水,楚楚可怜中透出淡淡的诱惑,勾魂夺魄,叫人恨不得将他揉碎了拆吞入腹。
      千机子心头一跳,不自在地垂下眼,避开吴忧儿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对黄衫女道:“黄姑娘,藏锋山多鬼,独自行路还请多加小心。”
      吴忧儿哪能让师傅的注意力再被那狗尾巴草勾走,不等黄衫女答,抢着道:“有师傅护着,别说孤魂野鬼,便是大苍山掌门都未必敢惹她哩!”
      千机子从未被徒弟呛过声,奇怪地望向吴忧儿。
      师徒对视,一个磊落沧桑,一个妩媚激昂。
      千机子骤然一惊——那眸子,明明已沾染了血腥煞气!
      鬼婴本有决绝霸道的天性,她昏睡千年中吴忧儿失了束缚,难道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她越想越不对,端起架子,斜睨着吴忧儿,试试自己的余威还剩几分:“你要留黄姑娘在此修行?”
      吴忧儿立刻察觉,追悔莫及,款款欠身道:“是忧儿自作主张了,全凭师傅吩咐。”
      他是鬼婴身份,生下来就注定要为祸苍生的未来鬼王,千机子处处提防也是应有之意,早便习惯了。
      “她天真烂漫,留在这里也好。”千机子道,“但最近山中频频有正邪两道的人物前来窥探,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离开?”吴忧儿一愣。
      “为师似有心魔将生,想去闹市之中散散心。说不定……”千机子暗中打量吴忧儿神色,慢慢道,“就此隐退。”
      修士归隐都是隐在闹市,那里气息斑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忧儿闻言,当真喜从天降!他正愁自己在修真界闹得太过厉害,让师傅发现说不定会被开出门墙,本都做好了散尽修为赎罪的准备,可一归隐,只要不被人找上门来,他便可与师傅双宿双息厮守余生。
      想到深处,机敏狡诈如鬼婴也被这大馅饼砸晕了头脑,忙不迭应下,连声催促道:“心魔事大,咱们早些出发。”
      反而是置身事外的黄衫女若有所悟地看千机子一眼,得到千机子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下又把吴忧儿惹火了,他笑语晏晏地拉着黄衫女去看藏锋山的机关,还恬不知耻地对准备跟上的千机子说,“女儿家私房话,师傅不许听。”
      千机子本来是准备跟着,以防黄衫女把自己有意引吴忧儿离开藏锋山的伎俩泄露了。但瞧吴忧儿神色,倒是她多虑了。
      鬼婴出生之前,修真界少有鬼物诞生。鬼婴降世,鬼道大兴,正是吴忧儿被称为妖孽的一大原因。
      吴忧儿虽有统御天下万鬼之能,鬼物却不能离开自己骸骨太远。闹市之中少有争斗,厉鬼自然不多,即使有鬼,生前修为低微的厉鬼也远比大能化成的厉鬼容易对付。

      且不提千机子百般算计猜测,黄衫女和吴忧儿一离开千机子视线,两人便都安静下来。
      吴忧儿在师傅面前自是好好打扮了,亮粉鎏金裙配翡翠凤蝶头面,鹅蛋脸精神焕发,整个人雍容华贵,风采绝然,纤直的颈项不必作态就已将黄衫女衬得如同婢女仆役。
      黄衫女却没他那纤巧的心思,盯着他痴痴望了半柱香,吐出一句:“你真好看。”
      少女明媚的眼中没有丝毫阴霾,满心诚恳的赞叹。
      吴忧儿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恼她,面上却含羞带怯地笑:“师傅终于醒来,忧儿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不修边幅。”
      “千机真人……”黄衫女欲言又止,许久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死了吗?”
      说完,她立刻后退一大步,生恐吴忧儿不顾千机子禁令下手害她。
      吴忧儿下意识就要出手杀灭这诅咒师傅的女人,好在及时想起师傅就在近处,强忍怒意道:“师傅怎么会死!”
      黄衫女见他执迷不悟,也不敢多说,只能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爱看美人,看多了也对相面之学有几分心得。本以为吴忧儿与千机子乃是一对神仙眷侣,今日一见,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却又是那么不相配。
      相由心生,千机子的五官算不得十分俊朗或漂亮,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毫无隐晦,两道剑眉直飞入鬓更添飒爽,笑起来自有一种亮堂堂的清朗。
      也正因如此,如烟雨朦胧中一抹艳色的吴忧儿在她身边才愈发不般配。一个清清楚楚、干净利落的侠客,他的妻室可以柔弱、可以丑陋,甚至可以粗鲁,却不能朦胧仿若柔化了万物棱角的烟雨。
      千机子的世界太分明,正是正、邪是邪,最难得是她全然无私,从不计较自己得失。而吴忧儿的眼中全部只有一个师傅,连黑白都懵懂朦胧,如何不让责任心极重的千机子心惊胆战?
      “千机真人身体似有不适,将来……恐怕不好应对。”黄衫女拔下发上金簪,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道,“这跟金簪乃我父母遗物,或许能助两位一臂之力。”
      黄衫女的金簪正是在两人初遇时护住她的那件法宝。大嘴鬼是吴忧儿手下众鬼中最厉害的一头,能在大嘴鬼腹中护住一个大活人,足见金簪不凡。
      吴忧儿接过了,打定主意自己用,绝不让师傅有机会“睹物思人”。
      “师傅说勿要无故受人好处,你可有什么事要忧儿做?”
      黄衫女听他依旧满口不离“师傅说”,抿唇笑道:“那你帮我找一个人吧。”
      “何人?”
      “剑仙任飞,此人曾经和大苍山的简天行、魔门的赵武并称修真界三杰。”
      “哼,和简天行那贱人并称,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忧儿道,“要杀还是要刮?”
      黄衫女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不,你只要帮我找到人就好了,他是我师兄,你要杀了他,我……我赖着千机真人一辈子!”
      吴忧儿风情万种地瞪了她一眼,无奈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师徒斗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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