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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的欣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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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和郑学彬到了楼下,坐在附近的小花园里一边说话一边等着桑雨和桑梅。桑梅姐弟俩找到他们以后,郑学彬说:“我们分组行动吧。”桑雨一听大叫:“好啊,我和何欢一组,你们俩。。。。。”郑学彬打断他说道:“不,我有事和何欢说,我们俩一组。”桑梅站在略远一点的地方做出置身事外的姿态,桑雨拉着何欢让她表态,何欢说“我和郑学彬一组吧。”桑雨听了有些扫兴。
卖完报纸以后,何欢拿着分来的钱和郑学彬去火车站前逛书摊。一圈儿看下来,何欢没找到自已想买的书,就买了本古龙的《天涯明月刀》打算送给郑学彬。书递到他手里以后,郑学彬很高兴。看看时间尚早,两人又坐着停在广场上的13路车,去了码头。何欢长这么大,没有坐过轮船,他们逛到候船室,看那些大包小卷的旅客,看够了,又去看留言板上五花八门的留言,留言看完了就趴在窗口看远处停泊的大船,然后再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想象自已也是即将出行的人。胡闹了两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坐车返回的途中,郑学彬忽然严肃的问何欢,记不记得教师节那次关于在高中恋爱的话题,何欢说记得。郑学彬就问她,高中时会不会恋爱。何欢看着窗外的风景答得漫不经心:“不知道啊。”郑学彬又问了一次,何欢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些滑稽,自已平日里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兴起就转头问他:“说不知道不可以吗?”郑学彬没料到她不肯好好回答问题。错愕间看到何欢一付挑衅的的样子,决定吓一吓她,于是说:“何欢,你姐姐在花园里等你呢。”何欢一愣,想起那一次在花园里被郑学彬捉弄的事,羞得满脸通红,马上转头看窗外,不敢再看他。
何欢在心里仔细想想,郑学彬平时象是一只温顺没有脾气的鹿,一旦被惹恼了,马上就会变成豹子,那一次不同意和他一起去爬山,不是突然把自已丢到海里了吗?暗暗告诉自已要小心,不要把他惹恼。看到何欢发窘,郑学彬心满意足。自说自话道:“最好别谈,还是先学习吧。”何欢不肯理他,装做没听见。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桑梅桑雨两个人为白天的事吵了一架。是桑梅先挑起话题的,她告诉桑雨以后如果想讨好女孩子最好不要把她扯进去。桑雨马上反驳她,自已并没有想讨好何欢,只是听说她暑假时卖过沙滩玩具觉得很好玩儿,所以自已也想试一下。
桑梅抢白他:“还说不是讨好,简直是喜欢上人家了,总是缠着她。”
桑雨听了恼羞成怒,“喜欢又怎么样了,何欢又不是你。”
桑梅质问他:“我怎么样了?”
桑雨马上说:“她不会象你那样就知道学习,高分低能。她也不会把男生写给她的信贴在黑板上,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桑梅让他气得发抖,冷笑着说:“我只是不愿意看着你出丑,你没看明白吗,郑学彬和何欢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你那水平也有胆量插在他们中间。”
桑雨不以为然,“她不喜欢我我没办法,我现在喜欢她就现在让她知道。我才不会象你那样,什么事都烂在心里。”
放假前,朱老师被通知要带着郑学彬桑梅还有另外两个人参加省里的数学竟赛,家里剩下常欢和何欢两个欢欢。常欢太小,不会做什么,何欢负责做饭,两个人有时买着吃有时煮泡面,过了三天,常欢先受不了,大声抗议,要求何欢做一顿好吃的改善生活。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做炸鸡柳,从超市买了现成的鸡柳,何欢撸胳臂挽袖子的开战。结果油放到锅里不久,就冒烟了,火窜出来时何欢慌乱中把一锅的油撒到了地上,一部分油溅到脚上,马上起了一大片水泡。常欢见了,吓得直哭,马上给她爸爸常洲打电话。
接到女儿的电话,常洲立刻赶过来,这时候何欢的右脚已经不敢着地了。常洲要背着何欢下楼,何欢感到难为情,不肯让他背,嘴硬的说自已可以走。常洲着急,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来,吩咐常欢锁好门,跟着一起去医院。
下楼梯时,常洲小心的不让何欢的脚被碰到,从五楼往下走,很快他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何欢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随着他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气息吹到何欢的脸上,那气息里有一种陌生的烟草味。
从小,何欢就很少被家人抱过,爸爸因为失望她是女儿,极少和她接触,母亲可能把第一次的爱都给了姐姐何楠,对何欢也不是很上心。何欢不知道自已心里多么渴望被亲人爱抚,那次照毕业照片老师无意的为她拢了一下头发,竟然让她心底一热。如今被常洲抱在怀里,心里忽然觉得无限委屈,眼泪就慢慢的流下来了。常洲以为她被烫伤的脚疼,低声安慰她,再坚持一会儿,等一下看了医生就会好了。何欢不能用手拭泪,转头把脸埋在常洲的胸前,哭得愈发伤心,很快把常洲的衣襟淹成一片。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以后,敷药,扎消炎针,又开了一些药膏和口服药。常洲又带着她们俩去吃了晚饭,然后将两个人送回家。
路上,常洲问何欢,上次给朱老师送花,她是什么反应,何欢照实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花插在花瓶里。常洲听了,若有所思,过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象她应该的反应,欢欢每次都说妈妈很高兴,怎么可能呢?”何欢不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常洲回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人如果被伤透了心,对那个让她伤心的人的表情就是没有情绪。比对路人还不如还漠然。”
回家以后,常洲打量着离开了两年多的家,刚刚来时匆忙慌乱,没有时间仔细的看,现在看来,这里除了没有了自已生活过的痕迹以外,其他的都保持着原样,客厅原来挂着结婚照的地方,现在挂了一幅山水画,一只常见的小船泊在芦苇荡中,两只水鸟落在船舷上,细细的月牙隐在云层里,只有浅浅的光晕透出来。他记得这是朱天文在生欢欢前画的最后一幅画,画上的字是他写的“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怎么想起这两句呢,常洲也不知道,现在读来感觉这是多么不祥的句子啊。
何欢脚烫伤休息了两天以后,朱老师带着四个学生参加竟赛胜利归来,学校欢天喜地,对师生几个大加赞扬。
这两天,都是常洲买了食物带回来给两个女孩子吃。朱老师回来的当晚,常洲照例带了食物上楼,两个人自从离婚以后,第一次面对面,有时偶尔远远的看见,也并不说话。
常洲进屋以后,和朱老师商量:“天文,周一我来接欢欢和何欢上学吧。”朱天文点点头,同意了。常洲又加了句:“你也一起吧。”朱天文摇摇头,说:“不用了,何欢在我这儿住,学生们不知道,我们俩从来不一起走的。”常洲急忙说,“那我把车停的远一点也行。”朱天文还是摇头,转身回到自已的房间。
常洲强打精神,和两个女孩子玩了一会儿,才闷闷的走出曾经的家门。回头看朱天文的窗口,一室清辉隐隐的从窗帘中透出来,心底说不出来的寂寞,这个小女人越来越瘦了,每天都不用吃东西吗。眼角居然有了细细的皱纹,这两年两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当年也曾和许多痴心的人一样,喜欢那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的变老。”如今变老正在进行,只是不是一起,而是各自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