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弄影》羡宇幸

5、久违了 姐姐

　　我们三人一行来到了指定的树林，以假扮小孩偷袭我的那个老妖卢绘为首的六人早已经在那候着了。

　　卢绘虽然还是那张脸，身高却已不同，之前看到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形，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却是牛高马大的一个人，我指着他张着嘴惊讶了好半天，他扬起嘴角，长而尖的下巴看上去更长更尖了。

　　“雅纶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我勉强一笑，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希上前：“我母亲呢？”

　　“有翻云手李福一直跟在令堂左右我们又怎么可能请得到她老人家呢。”卢绘笑道：“我们不过是派人潜入李家香堂把她熏晕了藏到神台底下而已，想必现在已经被仆人发现了吧。”

　　“啊？”

　　这么说我们是被骗来的……

　　我有些愕然。

　　听到李老夫人没事倒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小心地问道：“那个……如果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身边没有人回答我，倒是卢绘道：“雅纶公子，殿下非常地挂念您，还望您能跟在下一同回去见他。”

　　卢绘话音都还未落李希和默佳就已经挡到了我面前，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扯扯嘴角，指指他们道：“这个……很明显是不行的……”

　　“这个您不用担心。”卢绘道：“我自然会帮您解决。”

　　解决？

　　脑中浮现之前卢绘在街上与李希交手的情景，我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解决谁……

　　正想着，忽然一支箭射入了我们两队人之间深深地插入了地面，众人注意力被吸去的0.01秒我突然感觉两肩被什么东西一搭，整个人猛地被往后扯了出去，速度之快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拖出了好几米。

　　我吓坏了，挣扎着乱叫，默佳追过来挥剑划了下去，两边绳子迎刃断裂，摆脱了拉力我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扑上来抱着我滚到了一边，回看我原本躺着的地方，竟然被箭插满了。

　　“差点变马蜂窝了……”我惊魂未定地摸摸自己，还好没事。

　　变故来得太快，没想到除了我们还有第三方的人在，大家变得非常紧张。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树叶“唰唰”作响，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那里！”接着便是惨叫，卢绘身边一人中箭倒下，卢绘眼中杀气立现，往一处掷出一枚暗器，一人从树上摔了下来头先到地直接断了气，瞬地，箭如密雨袭来，大家虽然反应及时但是还是有人挂了彩，树上纷纷下来了人，人数足有七个，我们被包围起来。

　　默佳拉我退了一步，我一看，那些人装束武器之类都和上次见到的蒙面人差不多，看来是一伙的。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四次要杀我？

　　蒙面人直接攻了上来，众人大打出手乱成一团，我左闪右闪连续后退，退靠到一棵树身上，突然一个蒙面人从树上面跳下来就向我袭来，我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他，那蒙面人见我伸手就想扣我脉门，我手及时一收，一脚踹到了他的小腿上，他一挫，单膝摔跪地上，我乘机逃走，不想被他抓住脚裸扯倒在地，我挣扎着想踢开他的手，他吃痛了也死拉不放，看他在腰间抽出了匕首，我心中大叫糟糕。

　　他匕首猛地向我扎来，我惊惶大叫，突然一只手及时伸出来架住了他的手，他一抬头，脸部马上中了一拳被打了出去，李希拉起我：“你没事吧？”

　　“没事！”

　　MMD，差点就报到去了！

　　还没缓过气来卢绘就扑上来抓我，李希一把推开我跟他打起来，卢绘无心与他战，看准了一个空档就向我抓来，李希搭上他肩膀往后一拉，一下子拉开了卢绘和我的距离。

　　李希插到我俩之间挡住了我，卢绘劈手就给李希一掌，李希一闪，跃过他头顶架住他手臂过肩一甩把卢绘摔了出去，卢绘轻松落地，离我的距离就更远了。

　　卢绘阴侧侧地笑道：“人人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公子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少废话！”李希道：“要抓人你就先过我这一关！”

　　“既然李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得罪了！”

　　卢绘手一挥，两枚暗器射了出来，李希一惊，闪身躲过，暗器深埋树身上，我看了一下，高度正是对准了李希的双眼，这一招如果中了，使者力气轻则使人失明，重的话则立刻要人性命。

　　好毒的人！

　　卢绘也不歇气，冲过来跃身一脚向李希头部扫去，李希支起手臂一挡，转手就想抓他的腿，卢绘迅速跳下让李希抓了个空，伸手便是一拳向李希的脸打去，李希一掌包住他拳头，他立马转身利用手肘撞了过去，李希连忙挡他手肘不慎被他一脚踹到了腹部上。

　　李希连退了好几步，背后正好撞上了一个蒙面人，马上又跟蒙面人对上，再看那头卢绘，他也顾不上李希，转身去对付另一个蒙面人了。

　　三方的人马打到了一块，场面之乱是不用说的。大家都乱成一团，就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被晾到了一边，为了安全起见我找了棵树躲到了后面。

　　-

　　久了，实力渐现，也不知过了多久，结果出来了。

　　卢绘原先带来这么些人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他和李希对峙着，默佳那头还在跟一个蒙面人周旋，三下两下就搞定了。我见危险基本解除便走了出来，看看四周，心中惊叹场面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壮观。

　　人嘛，到处都是，树上挂的、地上躺的，各种姿势还真是应有尽有。看到这些刚才还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心中不禁恶寒。

　　“已经是第几回了……”我小声说着，看到默佳过李希那边去，正想他和李希联手一定对付得了卢绘，不想他趁李希不备在李希身后伸手便是一击，李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我震惊。

　　我冲过去蹲下对李希察看，李希只是昏了过去，我抬头对默佳大喝：“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卢绘冷笑着站到了默佳身旁。

　　“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而已，您说是吧……” 卢绘说着转身道：“殿下。”

　　离他也就只有几步之遥的树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马蹄下救了我的那个男子。

　　我惊讶道：“你？！”

　　“我们又见面了。”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我的雅纶。”

　　-

　　仲辰一行人并没有住在城内，而是在城外一树林里安营扎寨，营寨周围都有兵卫把守，就凭我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要逃离这里还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插翅也难飞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瞪着默佳：“你途中截杀了默佳然后假扮他进了李府吗？”

　　默佳出声：“你想得太多了，我可是老老实实潜在二皇子身边呆了三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这么说他是大皇子派到二皇子身边的卧底？

　　帘帐被人掀开，仲辰走了进来，他示意默佳出去，默佳瞥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看到仲辰，我记起李希跟我说的雅纶与仲辰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心里有些怕怕，我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他。

　　感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随即我被人一拉，背部贴上了他的胸膛。他紧紧地抱着我把头深埋我颈窝处，幽幽地道：“雅纶，你还是在逃避我吗？”

　　我想摇头，无奈整个人已经被吓到僵硬非常，他见我没反应便把我转了过来，对上他双眼我一怔。

　　这是一双深情夹杂着痛苦的眼眸，衬托在英明冷酷的外表上看了让人很是心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抚在他脸上，轻声对我道：“你知道吗？每天听着默佳报回来给我关于你在李府里的消息我都快要疯掉了，我每天都在受着煎熬，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啊。”

　　我别过脸推开他，躲过他伸来的手退到了角落处，他见我这样脸上出现了受伤的神情。

　　“为什么你这样对我？是因为雅镯的事吗？还是说默佳说的事是真的……”

　　“呃？”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他腾空抱起，正诧异他要做什么我已经被丢到了床上。他伸手就往我衣带处摸，吓得我连连惊叫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的。”受伤的神色不见了，他的眼中尽是怒气，他说完右手把我的手往上一举，左手抓住我的衣带一拉，我的外衣马上敞开了，他的手立马又转向了我的内衣。

　　这还得了！

　　“住手啊！”

　　“为什么叫我住手，难道你真的如默佳所说的那样吗？你真的爱上了李希对不对？你真的喜欢上李希了，对不对？”

　　“我哪有啊。”我涨红着脸大叫挣扎着，心想他不会是以为我和李希怎么了所以才这样对他的吧。

　　死默佳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啊？要被他害死啦！

　　“你快住手啊。”我大叫，突然感觉他的动作停止了，我连忙坐起身，发现他紧抿着嘴红着眼瞪着我右边的脖子，想起我右颈窝处的牙印，我一惊。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嘛！

　　天哪，这么衰啊～

　　我慌忙拉过被子遮住已经被脱得差不多的自己，他又扑了过来，这回并不是撕衣服这么简单了，脖子上明显感觉到了温热的湿度，我一怔，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他真的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他手一把拉开阻隔着我和他的被子，感觉到他是来真的，这时候的我真的害怕了，手也开始抖了。

　　“不要……你放开我……”我大声嚷嚷，怎么推也推不开他，我开始慌了：“不要啊，你走开，不要啊！”

　　完全不理会我的大叫，他越发发狂粗暴，就跟疯了一般，我拼命抵抗，根本坳不过他，吃疼心想自己这回死定了，不禁哭出声来了。

　　咦？我的手怎么能动了？

　　我身上的体重消失了！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竟然也有泪。

　　他轻轻地拭去我的泪水，把头枕到我的肩膀上，痛苦地喃喃：“求求你，难道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

　　夜里辗转难眠，一闭上眼我脑中马上就会出现仲辰伤心痛苦的脸。

　　这么强悍的一个人竟然落下了泪，他对雅纶有着的是怎么样的一份情？山盟海誓？还是至死相随？

　　明明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他说出叫我放过他时我的泪就禁不住夺目而出了，他对雅纶的情感会给予身边的人这么大的震撼，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听细微声响，我翻过身去，又听到了一些声音，我又翻回过来。

　　其实外面一直有人在把守巡逻有声音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我听到的声音是我帐篷里传来的，我觉得奇怪，坐了起来。

　　三更半夜的是谁？

　　“谁？”

　　我小心地问了一句，没想到马上被人捂上了嘴，我惊惶挣扎，耳边突然响起了李希的声音。

　　“不要吵，是我！”

　　李希？

　　我停止了挣扎，他放开手，道：“跟我走！”

　　-

　　也不知道自己逃出来对不对，我们躲过巡逻一路狂奔，停下来时天空都已经泛白了。

　　我气喘吁吁地靠坐在树下，问李希：“你是怎么找到营寨里来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李希道：“早就觉得默佳不对劲，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有问题。”

　　想想之前李希与默佳一直针锋相对，可能就是因为不信任吧。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直接回城里？”

　　“不是。”李希摇头：“料定他们发现你逃了之后会往那边追，所以我带你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相反方向？”

　　李希点头：“沁南轩已经不安全，我们不能这么急回去，要在这里耗上两天再说。”

　　“耗上两天？那我们住……”

　　见李希比出食指贴到唇上，我马上噤声。侧耳倾听，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救命，我俩循声找了过去，在断崖处发现了一个人。

　　那人也就十七、八岁，山野人的打扮，他死命扒着悬崖边突出来的石块，眼看就要掉下去，我和李希连忙把他救了上来。

　　那人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气，对我们道：“谢谢两位恩公相救，梆子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他还真的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

　　“你说你叫梆子？”

　　“哎，没错。”他笑了开来，露出了两颗虎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憨憨的，很淳朴。

　　我问：“你怎么会掉在那呢？”

　　“唉，别提了。平时我打猎都没出过事，昨天我追着猎物跑来这里鬼使神差地就踩了下去，还好我当时反应快才没有摔死，就这么吊着这么久，关键时刻遇见了你们，不然我就完了。”

　　李希一听，来了兴趣了，问：“打猎？这附近有村子？”

　　“有啊，我们的村子就离这不远。”

　　我问：“那你们村子里有供人落脚的客栈吗？”

　　“那倒没有。”梆子问：“你们找客栈怎么不进城啊？”

　　“我们……”

　　“哦，是这样的。”李希抢先道：“我们赶路路过这里，路途太劳累了，也不想再往城里赶了，想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那就去我家吧。”梆子道。

　　李希道：“这样不大好吧。”

　　梆子蹙眉：“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们就住我家，怎么样？”

　　“那么……”李希瞥我一眼，对梆子点头：“就叨扰了。”

　　-

　　梆子家不比大户人家，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屋，空间有限，所以炉灶设在了屋外靠墙搭建着的茅草棚下，一踏进屋里就看到饭桌，然后上前一点就是神位，屋子两边房各一间，门框上都只是挂着布帘，没有房门。

　　“我这就给你们收拾收拾，你们就睡这屋。”

　　“嗯。”我应了一声，把屋内大致看了一遍，道：“梆子你就一个人住吗？”

　　“哎！”他应了一声，脸上突然出现了红晕挺不好意思道：“等再过上一段时间也许就俩人了。”

　　“俩人？”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梆子你要成亲了啊。”

　　他没有回答，一脸甜丝丝的，看他这样我倒是有些羡慕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好的归宿呢？

　　想着，我突然记起自己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想到自己要娶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脸上马上就垮下来了。

　　还是算了。

　　-

　　梆子在悬崖上死撑了这么久自然很累，他包扎了一下和我们随便吃了点什么便去睡下了，我和李希也一宿没睡，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也回屋里躺下了。

　　床也就是用木板加上几条长板凳搭成的，铺上了一块草席，上面放上了枕头、薄被，架子上挂上蚊帐也就成了一张床。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过身来盯着李希的背，叫道：“李希。”

　　“嗯？”

　　“喝醉酒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希的背明显一僵，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谎！”我爬起来硬是把他转了过来，道：“那我脖子的咬痕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知道。”他说完又想翻回身去，我干脆压住他逼他仰躺着，居高临下地问：“快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啊！”

　　这样的威胁看在李希眼中跟小孩子闹别扭没什么分别，他嗤笑道：“你想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说着他往我腰上一搂然后坐了起来，局势完全扭转，原本是我压着他的现在倒变成我坐在他怀里了，暧昧的姿势让我一惊，我一推他，连忙退了开来。

　　李希问：“你真的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点头。

　　“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对你……”

　　他打了个手势，我第一个反应：哦——

　　可是后面想想……

　　“啊！”我指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李希很不自然，很明显又在撒谎，我眯起眼睛瞪着他：“李希……”

　　“是真的啦！”他大声叫嚷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随后压低声音道：“那时候我差点就和你……不过幸好我咬了你一口，你吃痛推开了我，我那时候一下子清醒过来，所以最后我……”

　　“仓皇而逃。”我接下了他的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别过脸去不看我，单看他的表情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他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有多慌乱了，因为对象是我——一个男人。

　　得知自己并未因为醉酒而说出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李希，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当时怎么会对同样身为男人的我产生情欲了呢？

　　“所以说我喝醉了啊，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被你吸引。”

　　这个白痴！

　　我瞪他一眼，不理他，重新倒下去就睡，他也不说话了，重新睡了下去，过了一会，我问他道：“李希，你确定你当时这样只是因为喝醉了吗？”

　　“当然确定！”李希翻过身来，手一下子搂了上来，道：“你看，我现在这样搂着你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反应啊，对吧？你是个男的啊，不是喝醉了我哪里……”

　　李希的话突然就断了，过了一会，手也收回去了。

　　我觉得奇怪，翻过身去面对他，他的脸色难看得很，尴尬地对我道：“雅纶……”

　　“嗯？”

　　“我看你还是睡得离我远点比较安全……”

　　“呃——”

　　-

　　“李希兄！雅纶兄！”

　　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撞了进来，我翻过身来发现李希已经起床了。

　　“吵什么呀……”

　　我睡眼惺忪摸了摸头发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发现梆子呆呆地看着我，突然蚊帐前帘掉下来遮住了我，李希站到床前问梆子：“有事吗？”

　　“啊？”梆子这才回过神来，笑道：“饭已经做好了，所以我进来看你们醒了没有。”

　　这么大声嚷嚷，想不醒都不行啊……

　　李希道：“嗯，我们一会就出去，”

　　“那我先出去啦。”

　　“好。”李希应了一声，梆子出去之后他把前帘别了起来，在我身旁坐下道：“还真是……你就不能自觉一点吗？”

　　“自觉？”听不懂李希在说什么，我问：“什么自觉？”

　　“我是说……”他凑到我身边：“你很容易引起别人对你的遐想你知道吗？”

　　“胡说八道！”我大叫瞪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想到些什么，坏笑着恶作剧道：“莫非……”

　　“乱讲！”

　　李希脸色马上就变，我瞥他一眼：“当然是乱讲，难不成我还会傻到以为你会看上我吗？”

　　吃一堑长一智，上过一次当我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我说完，发现李希定定地盯着我，我蹙眉：“怎么了？”

　　“没什么！”李希冷淡地站起身，出了房门去了。

　　-

　　因为睡眠不足，我对着眼前的饭菜呵欠连天。

　　“雅纶兄睡得不好吗？”

　　一直折腾着怎么可能睡得好啊……

　　都怪李希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害得我一直防贼似的防了这么久都不敢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结果又被梆子给吵醒了。

　　李希问我：“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下？”

　　我摇头，揉了揉眼睛，道：“我想还是洗个澡清醒一下比较实在。”

　　-

　　梆子家里简陋，洗澡的条件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没有什么用大浴桶泡的，都是用水桶装着水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泼，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这个当然可以接受，可是当我看到他的那个所谓的“洗澡用的地方”我就傻眼了。

　　四张旧草席外加几条发育不良的瘦身竹子做成的“墙”东南西北各一张竖着围成了一个立体矩形，不止边角上破出老大的一个洞，整个“浴室”还会随着风微微晃动，我傻傻地站在了那里好一会，回头对梆子道：“我还是不洗了。”

　　“啊？为什么呀？水都备好了哦。”

　　想想也是，那还是特地叫梆子给煮的，总不能浪费别人的柴火外加劳动力吧。

　　可是……

　　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万一我光光地站在里面洗到一半一阵山风刮过把那破席给掀了怎么办啊？

　　梆子倒是很热心，帮我把水抬进去，还把瓢子塞到我手上把我推了进去。我叹了口气，拉上那个给人感觉像是轻轻一抓都会掉下来的 “门”，刚把上衣脱下打着赤膊，门突然被打开了，李希闪身进来。

　　又是这个家伙！

　　我大叫：“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老是在我洗澡的时候出……唔……唔……”

　　“别出声！”李希捂住我的嘴巴低声一句，我马上意识到有什么事，我拍掉他的手，竖起耳朵听外面的情况。

　　梆子家好像进来了很多人，很吵。听到很多脚步走近，我顿时紧张起来，只听外面道：“你看，都没有吧。我们这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

　　“这里面有人，是谁？”

　　外面的人问了一句，我听出了是默佳的声音，我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暗叫糟糕。

　　不是说他一定会向城那边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搜到这边来了？

　　听到脚步停在了外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上，心想着这回死定了，突然一个小孩的声音道：“我梆子嫂子在里面洗澡，你不能打开！”

　　“嫂子？”外面默佳道。

　　梆子说着道：“是啊，是啊，里面是我的媳妇。”

　　只听默佳“哼”了一声，脚步走了出去，然后又一大堆杂乱的脚步跟了出去。

　　等了好久，听外面没有了声音我小心打开门探头出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见我对我道：“姐姐，没事了，你可以出来了。”

　　姐姐？以前听别人这么叫倒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

　　严重的挫败感……

　　我道：“小孩，你认错了，我是哥哥。”

　　“说谎，明明就是姐姐。”

　　很严重的挫败感……

　　“我真的是哥哥。”

　　他指着我笑道：“呵呵，跟你说笑的，哥哥你还真的以为我男女不分吗？”

　　呃！被小孩耍了！

　　非常严重地挫败感……

　　“算了，不理你了。”

　　-

　　无端端有人来搜村子，梆子也没有对我们提出质疑，我试探他道：“刚才很多人进来搜，那个……”

　　“哦，听说是在找个什么人，挨家挨户都搜遍了。那时你在洗澡，这么多的人在我怕你被人掀门难堪所以就说是我媳妇在里面，听说是个女的那人也就没看，走了。”

　　梆子看上去也不是很上心，还是专注着吃饭，我瞄向李希，李希对他道：“这么劳师动众地，你知道他们是在找什么人吗？”

　　“这个我倒没问，不过啊……”梆子停下了动作一脸神秘地说道：“这么大阵势，一定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

　　看他真的没有怀疑上我们，我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突然听到外面很吵，我伸长脖子往外瞄了一下，也没看到什么，只听梆子叹了一口气，道：“又吵起来了。”

　　又吵起来？那就不是第一次了？

　　见梆子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我好奇也跟了出去。

　　对门的一户全家都闹翻天了。

　　一个老人家与一个女人在那吵着，接着又一个年轻点的女子加入了战争，一个男人在一旁束手无策，还有之前捉弄我的那个小孩就这么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问：“她们都怎么了？”

　　梆子又叹了一口气：“茅春她嫂几乎天天都和自家婆婆吵架，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以前大家看到了还会过去劝架，但是日子久了，也就没人理了。”

　　“茅春？”

　　“哎。”梆子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道：“就是我那快要过门的媳妇，那，就是那个。”

　　说着他便指了一下，我看过去，也就是后来加入吵成一堆的那个年轻女人。

　　“我说……”我笑道：“你媳妇吵架，你就不过去帮帮忙？”

　　本来我这么说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梆子应了一声还真的走了过去，抱怨自己多嘴，我心想他不会真的过去加把火吧，我也连忙抬脚跟过去了。

　　听了半天我才知道她们也就是为了小孩该跟谁一屋而吵架，这么豆腐块大小的地方跟谁住还不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吵的。

　　“说吧，依儿你想跟谁住？”

　　那个小孩不哭了，他看了看茅春，又看了看那个茅春的嫂子，目光最后落到了老人身上。

　　“是不是我选谁都可以？”

　　他小脸上的无助让人揪心，老人点点头，柔声说道：“是啊，只要是依儿喜欢就好。”

　　他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只见他小手一挥伸出食指这么一指，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这个……开玩笑的吧……我可是来凑热闹的啊……

　　“依儿！”那个莲嫂尖叫道：“不要胡闹！”

　　“不是胡闹，不是说我选谁都可以的吗？”他对莲嫂大喊，转头看向老人道：“奶奶刚才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这个……”老人被问住了，一怔，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好，看向茅春，茅春紧抿着嘴，没有出声。

　　“依儿，你不要我了吗？”莲嫂跑到小孩跟前想搂他，没想到他一闪身跑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道：“我们走！”

　　“啊，走？”

　　“依儿！”莲嫂再次尖叫，怨毒的眼光直向我射来，吓得我心跳连连。

　　罢了，罢了，既然他要离开我就顺一下他意好了。

　　也不理会大家的意见，我拉着他便溜掉了。

　　-

　　也许是刚才哭得累了，不一会依儿就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看他这般，把他抱回到房里去了。

　　“那个……”

　　出了房门听到声音我抬头，茅春跟着梆子进屋，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不好意思，刚才依儿太胡闹了。”

　　我淡笑摇头，梆子拿出了碗筷，装上饭后示意茅春坐下，道：“今天就在我这吃吧。”

　　茅春感激地对他笑笑，坐了下来。我也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刚拿起碗要动筷，门外突然又传来了嘈杂声，梆子闻声走出去，李希向我使了个眼色便起身进了房，我连忙起身跟了进去，从窗口小心瞄出去，看到默佳和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骑着马带着一队人来到了门前。

　　梆子出了门道：“哟，你怎么又回来了。”

　　默佳也不理他，高声道：“不打算出来见我吗？”

　　他知道我在这里？

　　我心一惊，怕他对梆子不利想出去，马上就被李希压住，他道：“你不要乱来，兴许他是用蒙的。”

　　听李希这么一说我马上冷静了不少，想想李希说的也是，可能是默佳刚才无法查看虚实心中生疑所以又折回来试探一番的。

　　梆子听默佳这么一喊，笑道：“你这是在说谁啊，我这里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啊。”

　　默佳垂着眼睑看着梆子，冷冷的笑自嘴角向两边延了开来，眼中闪过的杀意让我又是一惊。

　　不对，他是真的知道我在这里！不能让他伤害这里的人！

　　“记住了，你千万不能出去，看准机会就逃！”我反手按住李希，小声对他说完便冲出去，李希伸手想抓我被我躲过，我冲出屋外，默佳看到我，脸上马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下马来到我身边，道：“还有人呢？”

　　“就我一个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听我这么一说冷笑出声，凑到我耳边细声道：“如果你现在上马，我保证李希没事。”

　　我一怔，咬牙瞪了他一眼就向马儿走了过去，队伍中走出一人借力把我送马背，我上马后对默佳道：“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默佳淡笑，随即也过来上了马。他一手搂稳我一手拉着缰绳一扯，马儿慢慢地转头，我瞥了窗户处一眼，对站在那一脸愕然的梆子抱歉地笑笑，道：“对不起，打扰了。”

　　-

　　出了村子我一直都是沉默的。

　　默佳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收紧手臂搂紧我。马儿一步步地踱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山道上无意中的一瞥我发现梆子村子那头冒着烟，隐约间还能看到火光，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

　　怎么会这样？

　　我感觉不妙，挣扎着下了马，这才发现那个原本与默佳一同进村的看似小头目的人不见了，后面跟着的人还不及之前看到的三分之一。

　　这么说……

　　我惊讶地回头问默佳：“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默佳也下了马，道：“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哪里有做什么？”

　　我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衣服惊叫：“你们……你们打算屠村？”

　　“不是打算……”默佳看向村子的方向，道：“他们已经在做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这村子里的人是无辜的啊！”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推开默佳转身就往回跑，只跑了一小段路就被默佳追上硬生生地拽了回去，我拼死命挣扎，默佳的耐性被我磨光了，一把扯着我走到山边逼我看着村子那边对着我咆哮：“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你能够阻止这已经发生的一切吗？想想现在那里遍村满地都是些什么，这样的场面，你就真的这么想回去见识一下吗？”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已经乖乖的跟你走了吗？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我大吼着死命挣扎，默佳突然放了手，我使力过大失衡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我，道：“或许我还真应该让你回去看看才是。”

　　“呃？”

　　我惊讶地抬头，默佳面无表情道：“因为这本来就是要杀给你看的。殿下说了，让你好好地看清楚从他身边逃离的代价。”

　　逃离的……代价……

　　不直接作用于当事人而是利用迫害其身边的人来逼人妥协吗？

　　……他们被我……害死了……

　　脑中出现了一片惊心的红色，眼前明明看不到，耳边却不断地听到哭泣与哀嚎，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眼泪夺目而出。

　　事实上从我在缘苑醒来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没有消停过。谎言、憎恨、杀戮，他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他们这样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够了……我受够了！”我一把推开伸手想要扶我的默佳站了起来。见他伸手想要抓我，我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想错脚踩空，重心瞬地下移。我心中一惊，暗叹自己再一次的生命竟然被自己草草结束，不想默佳竟然跟着跳下，一手抓住我一手抓住生在山壁上的树试图救我，不料两人体重加起来太重，树木断裂，我们一同堕入了黑暗。

　　-

　　很幸运地，山下是深水。

　　默佳抱着我堕入了水中，我入水后睁开眼发现他在呛水，惊觉他不会游泳，我连忙架着他游上水面，托住他的头部仰泳把他拖到了岸边。

　　“你没事吧？啊？你醒醒啊。”我轻拍他的脸发现他没有反应，我心里又急又乱，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该怎么急救来着？

　　人工呼吸？

　　可是我不会啊……

　　人命关天，怎么也得试的了！

　　我一伸手，他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吓得惊惶大叫，只见他猛地坐起身咳嗽，我连忙伸手拍他的背，他好一会才缓过了气，道：“我……咳……没事……”

　　原本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对他的奋不顾身心存感激，可是一想到屠村的事我心里就来气，我瞪他一眼站起身不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水边的蓝色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定睛一看，那是在缘苑找到的那块纶巾，之前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可能是刚才拖默佳上岸的时候掉出来了。

　　我跑过去拾起它，上面粘着的砂土让我蹙眉。

　　我到河边洗涤，把它小心扭干后站起转身甩了开来，透过纶巾看到后面的山石样貌，我呆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了？”

　　默佳见我这般爬起身走过来问我，我举起手中的纶巾对上后面的山石样貌给他看，纶巾上的线条完全与后面山石样貌的主要线条对上。

　　是巧合吗？

　　“雅纶？”

　　听到有人叫我，我和默佳不约而同转过头去，一个身穿靛青色衣服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侧也就几步之遥的的地方，默佳见到她惊讶道：“雅镯……”

　　“雅镯？！”

　　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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