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磨[快穿]》林夕隐

23、被嫌弃的庶女的一生3

　　周家曾经风光无两，主院里喝茶下棋的老太爷曾官至一品为当朝宰相，老太太封一品诰命夫人。但如今老太爷已退下任来，周家韬光养晦，当然并非门庭冷落。

　　大伯周衍已是三品大员，二伯周循也早至四品，且都在紧要部门。所以每日散朝后，登门拜访者仍是络绎不绝，不过这和芳宁他们三房关系不大。

　　芳宁的父亲周徏*科举屡试不第，好容易过了乡试，会试又磋磨多年，总算中举也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不过靠着老太爷和两个兄长的关系，很快到了六品，只是老太爷一直把他留在秘书省这个管修书录文、存天文历法的清水衙门。但显然这不合三老爷的心意，老太爷不相助，三老爷便自己四下活动，趁着下一次升迁的机会，还真让他谋到了调动。不过也不知是哪出了差错，他没能调去心愿已久的户部，只是到了管车马的太仆寺，升任从五品员外郎。

　　然后三老爷在这个位置上一待数年，再没了升迁的动向。

　　从五品，在京外也可算一方要员，但在京城，就也就是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但毕竟周老太爷曾为宰相，大伯二伯家的女儿们都嫁得很好，所以三太太觉得自家女儿也不能低她们太多，她为此愁了很久。

　　当然，三太太关心的，只是芳宁的长姐玉淑而已。三老爷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幼子，年纪上本就比大伯二伯小不少，到了芳宁她们这一辈，大伯二伯家的连庶女都已经全都出嫁了，虽然其实也没几个，但好歹都在老太爷退下来之前嫁了出去。老太爷致仕时，芳宁刚到京城三年，玉淑也不过九岁，就算想赶着定亲也年龄实在太小。

　　等玉淑长到十五岁，虽也有些不错的人家试探，但比起大伯二伯家的嫡女，又低太多，三太太无论如何都是看不上眼的。

　　至于芳宁，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高嫁。

　　虽然在周家的生活好了许多，但庶女的身份就像永远烧红着的铁一样的烙印，庶妹们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好像把她拔掉，她们就有本事替代她的位置讨太太欢心一样。而在嫡女面前，玉淑除了冷言冷语之外，跟着太太出门的时候，常与别家的小姐一起以奚落、嘲笑她为乐，这些她都还可以努力保持微笑、假装不在意。但玉洁仗着年龄小，行为更加露骨，幼时就朝她脸上吐口水，等再大些不是在她的吃食茶水里添些吓人或恶心的东西，就是当着丫鬟婆子一众人等羞辱她的身份。

　　她毕竟住在太太屋子后面，为着讨好太太，也为着能活得好一点，芳宁都忍下来了，就是被玉洁推下水差点淹死那次，她也忍下来了。

　　因为推她下水，玉洁只是被骂了一顿、小小地受了点责罚——被禁足在房内几日，而且太太罚她也只不过是因为怕传出她不悌亲姐以后耽误亲事。而芳宁则因为呛水被捞上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了气息，之后又因为受凉在床上烧了三天三夜，能活下来完全是个奇迹，大夫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从那时候起，芳宁再一次认清了现实。无论再怎么努力，在这个家里，永远都是好不了的。嫁人，也许是她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三太太为玉淑、玉洁考虑的都是如何与大伯二伯家的嫡姐们比肩，芳宁倒是想都没想过像庶姐们一样。

　　一是大伯二伯位高权重，二是他们两家儿女嫡庶都不多，不似她家光庶女就是有九个，除了她和还跟着姨娘住的十妹，其他几人都是两三人挤一个屋子。三太太不会为庶女花太多精力的，大约只要面上过得去差不多就可以了。

　　最初，芳宁想着嫁个家庭简单些的寒门士子最好。她父亲只是从五品，在京城可以说一抓一大把，而且未来可能也不会有太多建树了，所以芳宁觉得低嫁，看在她家族背景的情况下，可能日子会过得容易些。

　　然而家里的其他人不这么想。实际上，芳宁越是长大就越是美貌，和家里其他的女儿们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上。连家里的大伯偶然在老太太屋里见到都惊艳了一把，转头就让大太太递话过来，说有个年前往府里献干谒诗的举子他很是看好。

　　但三老爷和三太太都嫌那个举子家世不堪，不过是个外乡的挂名员外，家里还有经商的族人，最多也就是殷实些罢了。

　　三老爷和三太太都想利用芳宁的联姻谋得些什么，三太太看的主要是几家高门庶子，虽都不是太成器，但家门在那，要不是芳宁美貌，换成三姑娘方宜可能还攀不上呢。不过每每三太太说起这个，三老爷却都眼神闪烁，捋着胡须只说不急，像是也有什么打算。三太太不知三老爷有何想法，只当是庶子在家中分量太轻，不能令他满意。

　　而桐姨娘时常找芳宁说的就是嫁入高门，才能帮扶弟弟，他们姐弟俩才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弟，太太和其他姨娘生的都是指不上的。桐姨娘硬凭着自己的本事，愣是打听出来些死了正房需要续弦的人家，只不过她以为的“高门”其实也没多高，至少太太是看不上的，不过倒是给太太又打开了一着思路，嫡子继室可不比庶子夫人要有用的多，对她的儿女也更有助力，就是拿到三老爷、老太太那儿他们也没话说。

　　芳宁听到桐姨娘被拒刚稍稍放下心来，就又听说桐姨娘竟还打听了些贪花好色喜欢纳妾的人家，只是到底没敢到太太面前去提。

　　芳宁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被动地等好运气落到自己头上了，老爷太太、亲娘一个都靠不住，她还是得自己为自己打算。

　　大老爷提的那个举子她原是觉得好的，但奈何三老爷和三太太都不接茬，就是大老爷再看好也没用。连大伯和大伯母保媒的富裕人家都不行，芳宁只得歇了嫁给寒门士子的心。

　　只不过芳宁并不像玉淑玉洁一样常常能跟着太太出门，即使偶尔太太也带上她去，因着玉淑玉洁常在外人面前奚落诋毁她，她交不到什么朋友，就也不似玉淑玉洁有手帕交会给她们下帖子请她们出去玩。

　　出不了府，芳宁的目光也只能看向府里。府里住了三四位族里和其他亲眷家来的表兄，都是过了乡试进京备考的举子。另外还有大伯母和二伯母娘家侄儿，有时也会到府里拜会。

　　其中品貌最好的自然是二伯母娘家嫡子孙麟，长相俊美不说，年纪轻轻就已中了解元，文章颇受书院大儒赞赏，众皆认为其极有可能得入一甲，进士及第。

　　这条件太好，芳宁打一开始就不敢想，何况二伯母娘家兄弟已是礼部尚书，就是玉淑都算高攀了。三太太当然也先想过，不过她一向和二太太关系不好，只是心里过一圈就放下了。

　　芳宁看上的，其实是三太太的侄儿，三太太娘家姓云，其兄如今外任知府，但云清非家中嫡子，只因嫡子未能中举，反是庶子中了，经过一番撕扯才艰难得以上京备考，投奔了三太太来。三太太对表少爷不算冷淡，但也不太热络，表少爷进京只带了一个小厮，三太太也没给他再添个干活的下人，小厮忙不过来的时候，表少爷也得抽出时间帮着干点。

　　当然，毕竟是娘家的人，三太太也不能让他在其他更远的亲戚面前失了面子。四季衣裳、笔墨纸砚都自然不会亏了他，就是一些细节上就没心思关照了。

　　表少爷对三太太倒是非常尽心，每日都要进来给三太太请安，态度十分恭敬，还时常说些外院的趣事，逗得三太太开心。除了请安和向三太太生的嫡子周琼请教学问之外，表少爷鲜少出门，每日里就在房中苦读，全等开恩科时一举得个好成绩。

　　一次表少爷向周琼讨教后告别了三太太要回外院，经过游廊时笔从书袋的破洞口掉了出来，叫芳宁见了。

　　芳宁在三太太房里自是见过表少爷的，只是不好与外男接触，所以招了个婆子过来，让她拿着笔追上去还他。

　　表少爷后来为这事专程向芳宁道谢还送了谢礼，芳宁回礼，一来二去，两人各自都暗自生了情愫。表少爷偷偷给芳宁传他写的诗，芳宁背地里用轻易看不出出处的普通料子给表少爷缝了个新书带……

　　表少爷单名一个清字，与他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淡然性格倒是相称。其父是从四品知府，比起从五品的三老爷，已高出不少，又是三太太的娘家。芳宁看来，这已经算高门了，而云清只是家中庶子，也没有违了太太门当户对的意。至于桐姨娘希望她帮扶周琮的事，只要她过得好了，必要时总能帮得上周琮些的。

　　只是，阴差阳错的，芳宁最后却是嫁进了二太太的娘家，只不过不是二太太的亲侄儿，而是她老家族兄之子孙稹。

　　*注：徏，zhi四声，古同“陟”，登高、晋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