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81、第八十一章

　　【重涉凶潭护玉脱险，再返零屿心无旁骛】

　　展昭握住白玉堂的指尖，想了想，在那掌心开始写了起来：巫山、楚王、刘道通、江岳、四哥梦瑶危险……边写边看白玉堂的反应，希望能通过这些关键的词语，让白玉堂回忆起整个事件。
　　可是却发现越写下去白玉堂眉头皱得越深，直至最后，眸中竟涌出一种深深的痛苦的神色……见状，展昭慢慢将正在写字的手指停下，转而握住白玉堂的手腕，将他缓缓拉至面前。
　　“猫儿……”凝视着展昭的眼睛，白玉堂将这两个字低喃出声。
　　而展昭完全能听出，这声音中压抑的痛意和迷茫。
　　不由心中一阵抽痛，将眼前人揽入怀中。
　　“玉堂……”随着手臂的愈发用力，展昭也呼唤着怀中人的名字，可是相拥了很久，却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玉堂，我有些后悔了。

　　船行至零屿。却见早有一行人在岸边“恭候”，展昭一看，却是那林彬。认出后，不禁偷眼看了下白玉堂，却见白玉堂眼色淡漠，显然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
　　可那林彬看到白玉堂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听说锦毛鼠白五爷不小心坏了脑子。哈哈，如今岂不更是空有皮囊了？”
　　白玉堂闻言，扫了一眼林彬，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哪来的黄皮子，学了点儿人样子，就来这里放屁！”
　　林彬今天穿了身淡黄色的衣衫，闻白玉堂言先是一愣，继而血往上涌动，却是也冷冷一笑，“白老五，你现在也就只能厉害厉害牙齿了！好！你不是自诩了得吗，老子就看你用那只坏掉了的脑袋，能不能破得了今天的阵法！”
　　说罢，将手一挥，那一众人竟如退潮般瞬间消失在河滩，就连原来水岸的船只也刹那间隐没不见，唯见满眼水雾腾腾……
　　这时，展昭忽然发现白玉堂的身形微晃了一下。猛然间就感到事情的不妙——若白玉堂清醒，林彬布置的阵法相信应该难不住他，可是若他如之前在洞里那般忽然昏睡，自己即便功夫再好，想必也不能轻易出这阵去。
　　这时忽闻有笑声传来，“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慢慢转吧，届时我就等着收尸就行了！”
　　话音未落，展昭却忽然如豹般飞了出去，片晌后，只见迷蒙的水雾慢慢消散，林彬那边的一众人等都闪出了身形，唯有林彬，被展昭紧紧地扼住咽喉呼吸艰难，几乎在慢慢翻着白眼。
　　原来，方才林彬由于太过得意，说了句话。而当他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展昭知道那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旦对方话音落下，自己将很难出阵。于是飞身腾起，循声扑去。让林彬没有想到的是，展昭听声辨位的功夫竟是如此殊绝，自己一下子就被他制住！
　　这时，白玉堂只觉得睡意深重，但是还是强撑着精神看明白了方才的事情，却是冷冷一笑，对林彬道：“刚才水雾蒸腾，显然这是个幻阵，最是迷惑人的视觉，可是偏偏有个蠢才会在这时讲话，可懂什么叫活该？”
　　这时，却见那林彬喉结鼓动，显然是要说话，于是展昭将手放得稍稍松了些，却闻林彬道：“现在断定谁是蠢才还为时尚早，要知道那蒋矬子在我们手中。你们捉了我，就算能一换一，也休想逃出巫山地界！”
　　“谁拿你一换一？”展昭道：“备好船，载我们离开。”
　　闻言白玉堂明显一愣。
　　林彬却是笑了起来，“呵，这倒是新鲜！堂堂五义竟也会这般纷纷鼠窜自顾保命！”
　　展昭却是并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继续道：“反正我们也是要走进这岛里面。你的命若是值些用，就安排我们走，若是不值钱，先杀了你，我们再上岛也不迟。”
　　展昭语气清冷，没有一丝戏谑的余地。
　　白玉堂看着展昭，显然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提出半分异议。
　　展昭说完话后，只停顿了片刻，见林彬没有下令的意思，忽然手上一用力，只闻林彬呜了一声，接着就见他手刨脚蹬似乎是挣扎着要说话……
　　终于，展昭重又略略将手送了些。
　　林彬几乎缓了半天的气儿，才说出话来，“好，我答应。”

　　船篷中，白玉堂已经全然睡去。
　　由于之前展昭就被卸去了巨阙和袖箭，因此将画影持在手中。
　　林彬被点了穴，扔在一旁。
　　一个仆从撑着船，向神女祠驶去。

　　将至神女祠时，那撑船的忽然倒在了船上，是展昭抛出了白玉堂的一颗墨玉飞蝗石。
　　展昭将仆役也抛进船篷。然后将白玉堂抱了出来。拿起船桨，亲自将船撑到岸边。
　　展昭背着白玉堂，去了神女祠后山那个赤炼出没的水潭。

　　在水潭边只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展昭从白玉堂身上摸出了蚌仙珠为他填入口中，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揽着白玉堂就跃入了潭中。
　　由于白玉堂昏沉，因此两人一下子就沉入了水底。
　　展昭睁开眼睛，只见水中光线尚可。此处潭底不深，可以行走，尽管不会水，但凭借身上的功夫，展昭可以在不过分施力的情况下闭气多半个时辰的，于是他拖拽着白玉堂向对岸而去。
　　尽管他在水中开目视物并不如蒋平那样，但是其耳力极好，不会错过任何危险的信号。
　　水中平静得过分，以至展昭都怀疑是不是上次丁兆蕙他们已经将那赤炼除掉了。
　　可就在眼看将及对岸的时候，耳轮中忽闻一声扫尾之响，霎时水中浊雾弥漫，展昭连忙将双目紧闭，就听斜刺里骤然似有一大物冲来，展昭瞬间抓紧白玉堂的腰带以防他被那东西卷去，同时将画影向那危险袭来的方向猛力挥去！
　　这一式，展昭是拼了内力在里面，由于那物冲得太疾，也未想这看似可口的人竟会暴出如此厉害的一手，因此只闻咝地一声，忽然展昭就闻到了水中的血腥味儿！而能听清，那东西已向远逃去！
　　机不可失！展昭抓紧白玉堂拼命向对岸行去，至于岸壁后，双手拖住白玉堂向岸上送。这时，忽然身边水流动荡，明显已听见那物再次冲来，可展昭丝毫没有躲闪，用尽全力将白玉堂向岸上一抛……
　　几乎于此同时，忽然大腿上如钢锥刺骨猛地剧痛，展昭一看，只见一条周身赤红的长蛇咬住了自己，同时尾部直戳向自己腹部！
　　只在一瞬间，展昭已看清了那里锋利如刀，于是忙舞画影相搏，本来以为那蛇的尾部会全然被削段，谁知那利尾与画影交击竟然没断！但皮肉却已被砍破，露出了里面森白的骨骼，正当展昭惊讶于它的坚硬，忽然那条锋利的尾猛地向展昭持剑的手腕扫去！
　　若在陆上，这样的方式袭击展昭的手腕根本不可能得手，但此时展昭经过方才护送白玉堂时的一番挣扎已经感到气力愈发不足起来，且腿部又被那蛇咬住，活动不得，因此竟被它一击而中，虽剧痛钻心，但好在只是震伤，可毕竟是展昭，画影却仍未松手！但却感到再也无法用力，而也就是这一吃疼的时间，那蛇已如绳索般牢牢地缚上了展昭，而展昭所剩无多的力气，已无法与它抗争……
　　那一瞬间，展昭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玉堂，那是白狐的洞穴，我相信那灵兽会护着你……
　　四哥，并非展昭弃你于不顾，可既然无法赶回去救你，我也正好可以死谢罪，想必日后玉堂应不会怪我……
　　可就在展昭感到气息愈发微弱，渐渐连思考也无法再继续时，却忽然听到咝地一声，仿佛这蛇发出的怒啸，接着就感到腿上骤然一痛，那蛇竟然松开了口，逃也似的向水潭深处缩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人影，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抓住，后来，展昭就没有了意识。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满目的枝柯和身畔的野草，于是知道，自己已在岸上。
　　刚要起身，却闻一人道：“展南侠，您慢着些！”接着自己的臂膀就被人扶住。
　　展昭看去，竟然是刘瑾。

　　于是想明白，刚才救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可是，他不是与梁梦瑶都被掳去了吗？
　　正思虑着，却闻刘瑾道：“梁小姐毕竟是个有用的人，也有些资本与那些个人交易。因此我主仆得以保全。而我因为精通水性，又对此间地理甚是熟络，因此也成了他们的喽啰……方才隐藏在迷阵中的，就有我一个。而我知道梁小姐的心意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两位，而方才看到你挟持了林彬他们两个回神女祠方向，就觉得心中不妙。怕你们不会水，半路着了他的道儿，因此一直暗中尾随……”
　　展昭闻言，心中极不是滋味。首先，他相信梁梦瑶是个好姑娘。可是若是她与刘道通那样的人交易……不知怎地展昭首先想到的就是姑娘家最可能付出的，可马上又想，梁梦瑶是个孤高且有手段的人，不会用那样吃亏的筹码，但总之，她一定是为己等吃苦了。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却只问“刚才，那赤炼竟是因何退去的？”
　　刘瑾道：“在巫山，一般人都随着带着驱虫蛇的药，其中有些药很厉害，即便是这样的毒蛇都怕。因此那畜生会躲避，但也只是暂时的。可也足矣将你救出了。”
　　“你是说……这是毒蛇？”展昭说着，看向自己受伤的腿，只见那里已经被刘瑾从衣服上扯下的布条包扎过了。
　　“幸运的是，这蛇的毒在尾部，而牙没有毒，且那又是尖细的利齿而非极长的獠牙，因此您的伤还不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