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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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出来没有？”看到痛哭失声死命地想往楼里冲的阿元，却见不到拂衣，橼渊心里已经透凉，却仍然抱着侥幸的念头。
青玦沉着脸摇头。阿元和冰冰是被拂衣扔出来的，但她自己却始终没有出现。
叶昊竟然不在，是青玦在指挥众人。她左右察看一下，发现有一棵大榕树正好在小楼一角，却不曾起火，于是让众人集中所有的水扑向那个方向，终于能够接近大树。一近大树，青玦便命人沿树而上，将索子系上重物扔入楼中。
重物穿窗而过，索子在树与楼之间微颤，却久久不见有人出来。众人尽都心寒，拂衣就算没有不幸，只怕也都已经昏厥，如此怎生是好？
橼渊一咬牙，也不与旁人商量，几下起跃便到了树干之上，在青玦恐慌的眼神中，从窗口跃入楼中。
她想也不想，跟着便要跳上树去，却被人拉住，是归雁。
“外面太乱，不能没人指挥。你留下，我去。”归雁接过旁人的一桶水来，将自己兜头浇了个透湿，一边冷静地叮嘱青玦，“别用水了，我看他们使的好像是火油。叫大家掘土，用泥土压。”说完，干净利落地钻入楼里。
青玦疯狂地在外面命人用土压火，竹林火头势大，向小楼逼去，四周如火海一般炽热。已经有不少仆从抵不住热浪晕过去了，青玦只能将他们移到外面去，人手越来越少，而每一刻似乎都有一年那么长。进去那么久了，橼渊和归雁怎么还没有出来？拂衣又怎么样了？
她不敢想象楼里的情形。这火势极大，外面的竹林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不时地爆开，又伤了好几个人。这种火根本就不是用水可以扑灭，那些人面兽心的贼子，真的用了火油，他们竟然趁冬天天干物燥之时将竹林和小楼都浇上火油，点着之后根本就无法扑灭。若不是被值更的人发现，只怕连唯一的一棵大榕树也会被浇上火油点着。
而被困于火海的三个人，个个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自己欠了归雁，欠了拂衣，他们都是被自己拉进来淌这浑水，对橼渊自己虽然不曾有过亏欠，但那个人，自己宁可和他一起死。
院旁的那棵大树虽不曾起火，但也已经被火烤得枝叶枯干，青玦令人不停地往上面沷水，才能避免烧起来。小楼下层的火势越来越大，掘土不比打水，慢多了，根本压不住火头。
青玦实在按捺不住焦急，飞身也跃上树去，痛苦地望着前面的小楼。揽住树干的手在微微痉挛，她知道，自己是想放手，若真要死，便大家死在一处好了。可是心底深处却仍然有一丝希望，万一橼渊他们能逃出生天，外面岂可无人接应？
天人交战，心中煎熬。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从树上垂入小楼的索子竟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青玦狂喜，迅速把索子拖了上来，是橼渊，他的右腿被烧断的屋柱砸伤了。他焦急地说：“青玦，快把索子扔回去，里面还有拂衣和归雁。”
青玦把一直浸在水中的另一根索子扔了下去，希望能多支撑一会儿。小楼已经被烧穿了屋顶，青玦恐惧地想着，万一拂衣和归雁有什么好歹，自己真是万死莫辞其咎。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索子终于再次剧烈摆动。青玦咬着牙，拼命往上拖，索子渐长，从树上垂下，众人也慢慢能帮得上手了。只听得哗啦一声，竹楼彻底倒塌，但归雁两人却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拉了上来。
青玦一把抱住归雁，将他拖到树上，归雁挣扎着说了一句话，“橼渊的腿不能动，怕有骨折”，接着便失去知觉。他的臂下，是早已昏迷的拂衣，脸上蒙着归雁的衣衫。
这一战夏家输得很惨。除了青玦无碍，其余三人全都倒下。
归雁和拂衣出来时，众人也找到了叶昊，他被人反绑着击晕在竹林外不远处。受的伤倒不是太重，很快便被救醒过来。谁知他一见被烧穿了顶的竹楼，便直往里冲，眼看着竹楼倒塌下来，里面的人必无幸理，叶昊居然拔剑便要自刎，吓得众人拼命拦住，告诉他楼里之人刚刚被救出，他这才顶着满头的血痕，连滚带爬地跑去看拂衣。
大乱之中，方能显示出平时的本事。归雁虽然一直总管河工之事，事务繁琐，但他早已将整个冬春之事安排妥当，现在虽然已近立春，都江堰马上就得开始疏浚，却一切照常。那洪克水一直在外未回，归雁和他相得益彰，将河工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归雁昏迷不醒，河工之事却丝毫无碍。
橼渊也还行，反正前些日子他一直病着，找他的人少。不过，叶昊那里便着实有些乱了，火场的清理，伤者的医护，清点杂物，再追捕纵火凶犯，无数的事情，有些甚至完全没有头绪。据叶昊所说，着火那夜他发现有人纵火，急急上前制止，却被人打晕了过去，连告警都没能来得及发出。这些天看着受伤的三人，他一直痛不欲生，几乎什么都不管，青玦还得花时间安慰他。
一座竹楼已被烧成了白地，书房略好一些，但也无法再坐人，于是青玦将受了伤的三个人全都移到自己所住的正房之中，仅是将两个男人和拂衣分开在不同的房间之内。不知那纵火之人打的什么主意，青玦实在不放心再将三人交给他人照拂。
大火伤人不少，府内一片混乱。但两位神医都在昏迷之中，面对归雁院里的药材，却没人知道如何使用，真是让人一筹莫展。正着急间，阿元带着冰冰来了，冰冰不像平日那般活泼，手里抓着一束药草。
“青姑娘，冰冰是药王兽，它可以帮得上忙的。”
冰冰跳到青玦肩上，把手里的药草递到青玦鼻子跟前。
青玦终于能稍稍地展一下愁眉，拂衣说过，冰冰会看病选药，只是不知这束药草是给谁的，“冰冰，这是给你家主人的吗？”
冰冰摇了摇头，执着药草跳到橼渊身旁，指着腿伤之处胡胡地叫。
阿元解释道，“冰冰说这是用来给夏侯爷外敷的。”
青玦一直不让橼渊动弹，此刻他勉强撑起身来，谢过阿元，却焦急地问道：“能不能请姑娘让冰冰也给归雁和柳姑娘看看？”
冰冰又是一阵胡胡乱叫，阿元摇摇头，“我家姑娘没事，大约是被烟薰了。冰冰的意思是等她自己醒，但归雁先生的情形冰冰看不明白，不像是病，我看大约是跟真气内力有关。冰冰不会治他这样的伤。”
青玦突然有些惊讶，拂衣带来的这个女孩似乎不简单，竟能看得出来真气内力，那么拂衣自然应当只强不弱。她细细回忆，拂衣的确不像她表面上那般柔弱，上次她说起在岷江采药，便是只带着冰冰去的，能跟一只白猿到悬崖峭壁上采药，无论胆气还是功力，只怕连自己都有所不及。
她心中格登一下，从当初橼渊把拂衣从水中救起之后，自己就一直觉得拂衣不简单，却不知为何，不曾去细想过拂衣的来历。她细细地打量着拂衣，忘仙主人之女？她背后的渊源又是什么？
从冰冰那里接过药草，青玦与阿元一起把它研成末，和上一些别的药物给橼渊的伤处敷上。橼渊只是着急归雁和拂衣，连连催促青玦，要让她扶自己去看看那两人。青玦却坚决不同意，“归雁强撑一口真气，非要跟我交待了不能动你才肯昏过去，你以为我会不会让你起身？你就别担心了，冰冰都认为拂衣不必用药，等她自醒便可。归雁自己的医术那么高明，他只交待了你该如何，却没提他自己，显然是你的情形比他糟多了。你就放心吧，好好休息，你若是不将养好了，小心以后动不得拳脚。”
话虽如此，青玦却极为担忧归雁。三人中，橼渊受的是外伤，拂衣虽然昏迷，但的确不像是有大碍。只有归雁伤得最重。青玦不懂医理，只能以真气相试，归雁大约是逆运真气，强行进入胎息境界，竟受了不小的内伤，体内的真气不但不能自动流转助他恢复，反而四处乱窜。但青玦又无法相助，归雁不知习的是什么功夫，和青玦所知有很大的差距，他的师尊只怕也是颜缺那一级数的高手。
而更让青玦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归雁还受了很重的外伤，而且，全在脸上。他从火里出来时，把衣衫覆到拂衣头上，结果一个英俊潇洒如谪仙般的归雁，如今脸上全是燎泡。
连冰冰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青玦只能对着两个陷入昏迷的神医发呆。
一天后，拂衣终于醒来。她其实并未受什么伤，大约是太累太虚弱了，又中了一些火油烟雾之毒。醒来之后，让阿元给她服下一丸雪草丹，便能勉强支撑着起身来看归雁的伤。
一看归雁，拂衣的泪水便潸然而下。
归雁的功夫比她高多了，弄到这个田地自然是因为救她。只是，内伤好治，这脸却再不能恢复以往的英俊，怎么也会有瘢痕留下。青玦着着拂衣同样以真气试过归雁体内的经脉之后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心中暗叹，一叹归雁内伤只怕拂衣也无法解，二叹拂衣果然也是武功高手，自己的确看走了眼。
拂衣思来想去，提笔开方，却终难下笔，最后只得从药囊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来，默默垂泪，将归雁脸上的燎泡一一挑去，再从一只竹盒取出一些碧绿的药膏抹上，满屋登时清香。
上完了药，拂衣越想越是伤心，哭倒在归雁身上。
橼渊一直躺在归雁旁边的榻上，木然不语。拂衣过来，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他直直地望着房梁，胸中郁闷地想要放声大喊。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所有的人都是被自己连累，包括青玦，包括归雁，包括拂衣。
他扭头望向伏在归雁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拂衣，胸中却有别样的情绪升了起来，而面前的青玦却又让他恐惧地不想触及那种情绪，只能深深压入心底。可是那种情绪却根本压制不住，就像那天他不顾一切地从树上跳了下去一样，若不是随后而来的归雁，只怕结果是大家都葬身火海。
他不敢看青玦。那是他深爱的女子，若是青玦陷身火海，只怕自己早就跳了进去。拂衣是娘给自己选的妻子，青玦却是自己选的伴侣，但这两个女子，自己都喜欢，甚至，分不清孰多孰少。遇到拂衣还不到一月，却已像是相识很久了一般，难怪当年师公会说这是天作之合。两个人的命运早就由天注定，只等着相逢的一刻。
只是，为什么自己此刻不敢面对青玦？拂衣之事，又该如何对青玦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