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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明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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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旧事。
CP:黑瞎子×解语花
Written by 阿颖
清明时节轻雨扬,谁人坟头白花凋。
空城旧梦终不覆,此情难断成追忆。
……
已临清明,这淅淅沥沥的春雨便应着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在世间缠圌绵起来。
初春微凉,解语花立在那扇雕花木窗前,静默许久终打开了那扇窗,冰凉的雨滴随着风扑面而至,落在眉梢,沾湿了浓眉且微微凉了解语花的心。木窗外是雨中烟雾绸缪的长江,远处的山更是在雾中亦真亦幻起来。
解语花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清明,他的身边还有个他伴着。
尤记得那时,他总是埋怨他来去无踪,且一出现在他面前就开始花言巧语寻他开心。他也还记得他坐在木窗旁的铜镜前上妆,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来捣乱时的情形。那时他总对他说,“我的花儿哟干嘛打扮得这么漂亮真跟朵花儿似的,你若被别人拐跑你可叫爷怎么办啊!”
接着镜中就出现两道嬉闹缠圌绵的人影。
而今,铜镜中只剩一人,再无嬉闹缠圌绵,只剩冷清黯然。
解语花有些无奈,本来他只是路过此地,没想到他一时兴起的上了他这曾经居住的楼阁,竟想起一番多年不曾记起的往事来。
物事人非,现在想起过往的点滴无非是徒增悲凄而已,可是从那悲哀的回忆中解语花竟寻出
许多多年来不曾再有过的情感,例如他那时的年少轻狂,任性妄为,以及满腔热血。
这些他现在都不曾再有,他已不在年少已没有资本轻狂,他也没有一个人,一个宠他爱他万事都由着他的人供他任性妄为,而现在解家内乱也已平静多时且生意正红火的解家家业也不需用用他满腔热血来浇灌。
“天塌下来有爷给你撑着!”多年前的那句话仿佛又在解语花耳旁响起。当年,正是因为他这句话,解语花亲手杀了那个跟他争夺解家家业的将军舅舅。解语花大概不记得那时他自己沾满血的脸上的神色是多么的惶恐与不安,他记得的只是黑瞎子那句波澜不惊的——“花儿别担心,就算天塌了还有我。”
在那之后,解语花发现他舅舅身边的人相继死亡。那段时间解家内乱平息,而黑瞎子也在某日清晨不见了踪影。那时解语花竟然傻到,他以为黑瞎子只是习惯性的失踪而已,他想不多久他就会自动现身,然后当他处理完解家大小事务时,已是半年后,那时黑瞎子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不见了身影。
解语花依稀的记得那时也是临近清明,寻不到黑瞎子的他,独自一人回到了这阁楼中。一气之下将那人散尽千金只为博他一笑时所送给他的金钗凤冠玉镯之类的全丢了。
他恨他的不告而别,当初的海誓山盟在这时全都变成一文不值的谎言。所以他恨。
那之后,解语花仍旧唱戏,他依旧是名响一方的花旦且他的追捧者依旧无数,只是台下再也寻不到那个因他痴迷的他。
那段时间,解语花爱酒爱得紧。他不肯承认,他是想用酒来麻痹自己。很多个夜里,他在台后独酌至深夜,然后披着戏服在台上唱着那曲那人最爱的《霸王别姬》。
解语花到现在依旧不想承认,那段时间的深夜他几乎流完了他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也有可能是那段时间的眼泪洗刷掉了他的恨。总之,现在解语花的心中已经再没有什么恨存在了。
已近傍晚,江风吹得更大了些。解语花关了窗,紧了紧身上的长衫,推开那扇木门静静离去了。
归程中,雨已经没有来时的那般繁密。
解语花迎着细雨,总觉得心中有些压抑多年的情感正慢慢溢出来,一丝一缕将他缠绕起来,令人窒息。他葱白的手指紧揪着胸前的长衫,那突如其来从心口传来的钝痛几乎让他倒下地去。
“先生,你没事吧?”解语花凤眼微睁,眼前出现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袍手拿油纸伞的女子。
女子将解语花扶进一旁的民居中,替他倒上一杯热水,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望着又繁密起来的雨帘不语。
解语花静待片刻后,对女子微微一笑,道谢道:“方才真是多谢姑娘了。”
女子偏过头来,回以淡淡的一笑,“先生,不用多谢我。”她顿了顿,继续说,“先生,我在你身上发现了跟我一位故人相同的气息。”
解语花有些好奇,不由问道:“哦?那姑娘可否说说这气息可是甚?”
女子俏皮的眨眨眼,凑近解语花耳旁轻声说,“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痴情人的味道。”
解语花愣了愣,竟不知如何作答。道上的人都知解当家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就连解语花自己也觉得他是一个冷血之人。可今日却被这女子说成是痴情人,他实在是觉得无奈罢。
站在长江边上一座小山坡上的坟前,解语花也不知为何他竟跟着这女子一起来祭拜那女子口中的痴情人。他想,大概跟着同来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
雨依旧繁密,烛焰在风中摇曳几下就熄了。如此反复,那女子终是放弃将蜡烛点燃的愿望,擦燃火柴烧起纸钱来。
解语花为女子撑着伞,静静的看着蹲在地上烧纸的女子,眼睛不禁意间瞟见坟前的那块墓碑。
——墓碑上是空的,一字也未有。
那女子似乎是发现了解语花的惊异,扬声解释道:“这墓主人,无名无姓。”语毕似乎又觉得忘了些什么,又补充道:“就连,这墓也是空的。”
接着那女子讲了个不算长的故事,当然也不会很短。
那女子叫祁知语,这墓的主人暂且就叫他无名吧。
祁知语第一次看到无名时,无名浑身是伤躺在她店后,祁知语将无名安置于店中,每日每夜给他换药。
在大概一周之后,祁知语上街。将军被杀以及政圌府高干相继死亡而凶手却重伤逃走事件在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祁知语隐约觉得家中那个男人跟这事一定有联系,赶回家时,屋中哪里还有那男人的身影。
当时祁知语收留那男子时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他的来历,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子不是坏人,且这个男人一定属于那种行踪不定的人。
所以当无名离去后,祁知语并未太过吃惊。
后来,祁知语同朋友在戏楼听戏时,无意间发现角落中站着无名。无名正听戏听得入迷,丝毫没发现祁知语的靠近。
而当无名发现祁知语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留恋的望了望戏台上那个戏子,转身离去了。
——无名就这样消失在祁知语的眼中。
再后来,看到无名已经到了两个月后的清明。
那时祁知语正在店里忙活,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是枪响声。祁知语放下手中的活儿,同伙计们一同出了店门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看还得了。无名正被一群黑衣警官追着,而枪响就是从无名和警官手中的枪所发出的。
祁知语心道:那事果然跟无名有关。
中间那段血腥悲惨的内容祁知语已经不想再提起。
总之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无名死在了他自己的枪下,死在了那戏楼里名角儿的怀中。
祁知语还记得,无名开圌枪前他那张温柔无比笑着的脸,以及戏圌子那张充满乞求、面带绝望的神色。
让祁知语不能忘记的是,无名死前的那句:“对不起,以后我没办法陪你了。”
然后枪响,无名倒在血泊中。
那年清明的阳光特别充足,照得直让人撑不开眼。那戏子坐在血泊中,呆呆的抱着那人,目光愣愣的,也不见有泪水流出。
在那之后,祁知语听说,那戏圌子在无名死后病了一个月,病好后,那段无名死去的记忆就凭空从他的脑海消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讲到这儿,祁知语停了。
她起身,对着墓碑鞠了三躬。然后回过身来,望着平静的江面,浅吟着:“金钗晃,半面妆。是曾望尽夜来香,红木窗,却是花房夜久引多少月光。望断墙,风微凉。似有故人倚墙唱,尘沙扬,夜买醉,忘了悲。夜未央,挥袖唱,一笔重墨染远疆。垂泪想,一曲别离预兆此世将情藏……”
解语花在这调子中微微湿了眼眸,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提着篮子走在雨幕的归程之中。
清明,江风微凉。解语花撑着伞,快步跟上那女子,一起步入回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