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双色》樱影然

6、〖Chapter.ten+elven〗

　　Chapter.ten (Ⅰ)

　　你的梦想是什么？

　　＊

　　吃完饭，在Mrs. Weasley热情邀请下答应留在陋居过夜。Lavender虽然心里拘束，却还是被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温暖治愈了。
　　收拾餐桌时，Potter也在帮忙，Lavender多看了两眼，觉得几年不见，当初沉默孤僻却勇敢的少年变化很大。感觉成熟稳重起来，但是，有种东西没有改变。
　　从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温和，被数年时光洗涤得更加干净。
　　已经不是当初青涩毛躁的小孩子了。

　　注意到Lavender的视线，Potter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然后从容不迫地对她笑了一笑。笑容犹带着Lavender记忆中的腼腆。
　　Lavender突然觉得有点克制不住的感动——无论时间流逝多久，发生多少事情，即使被迫接受改变以及被改变，某些东西也不曾失去。

　　“谢谢你，Lavender。”
　　洗碗时，Ginny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对她说。
　　Lavender惊愕地扭头看向Ginny漂亮的侧脸，二十二岁的Ginny出落得不复少年时的张扬，尽管依旧是漂亮得令人眼前一亮。
　　Ginny回头发现Lavender的不解，笑了起来，“因为George很少回来，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所以谢谢你。”她说。
　　很少回家吗？——Lavender不清楚，每次下班和放假她都是直接离开店铺，没有注意过George的行程。
　　这样一想，她对自己的老板，自己的病友完全没有关心。

　　想着多注意一下George，Lavender在楼梯上碰上了Hermione。

　　单独相见不免尴尬，脸上的皮肤似乎都一下子僵硬起来。Lavender控制不住神经质地屏住呼吸，望着从楼上走下来的Hermione，原以为会心慌意乱，然而却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想。
　　两人不约而同停在了楼梯上，隔着几级台阶的距离看着对方。
　　Hermione表情有些紧张。
　　紧张？——确实是紧张的表情。Lavender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Hermione会紧张，却还是神经质地握了握拳头，朝Hermione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
　　“晚安，Hermione。”她微笑着说。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个单词，却第一次觉得很难念。所幸被顺利地说了出来，使得她不必支付更大的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尴尬。
　　应该对Hermione更好一点，她救了她的命；应该对Hermione视若无睹的，她一生的痛苦都能在她身上反映出来。Hermione是她活下来的恩人；Hermione是她痛苦的镜子。
　　——所以，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微笑，已经足够了吧？

　　Hermione没有说话，微微隆起的小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Lavender稍微移开了视线。Lavender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态，抬起仿佛千斤重的右脚，往楼上走。
　　一步一步，努力地从容不迫。

　　“我很抱歉。”
　　擦身而过时，Hermione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Lavender整个人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一般，但只是一秒，她又安静地走上了楼。

　　Hermione充满歉意的声音对她而言是第一次听到。记忆中一直高傲的万事通小姐从来不会低头。
　　对Lavender而言，Hermione就是那个女王，从没有想过会收到她的歉意。
　　可是，并不是Hermione的错，她却对她充满了歉疚。
　　连让人讨厌都没办法。
　　——所以Hermione是Potter一生信赖的最好的朋友。

　　Lavender走到了楼梯尽头，在转角的时候回头，朝Hermione挥挥手，“晚安，Mrs. Weasley！”
　　Hermione吃惊地回头看着她，惊愕的样子令她看上去很可爱。
　　Lavender笑了一笑，扭头继续往楼上走，却听到Hermione的声音传来——
　　“晚安，祝你好梦，Lavender。”

　　You too，我的情敌，以及，恩人。

　　Chapter.ten (Ⅱ)

　　你的梦想是什么？

　　＊

　　五年没有与什么人亲近过，完全无法想象能得到如此超乎想象的影响。
　　Lavender晚上有些失眠，这次却不是因为痛苦的记忆和孤单的心情。

　　忽然有些迷茫，对未来再度产生了迷茫。
　　以前一直以为浑浑噩噩地活着，保留着生命就是对爸爸妈妈的赎罪。然而——Lavender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难以言说的迷茫、感动、困惑与难过。
　　然而，看到Weasley一家，似乎有什么被摧毁了。

　　Lavender的左手盖上了心脏的位置。

　　有一堵墙被摧毁了。

　　她被暴露在墙外投进来的光线下，完全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用什么态度去活着。
　　已经不可以继续浑浑噩噩。
　　那并不是赎罪，而是伤害着在天堂的爸爸妈妈。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Lavender胡乱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披上外套走出门，想去看看夜景。

　　Weasley一家都已经睡了。
　　没有灯光的楼梯和房间，安静却不可怕。
　　走过某个房间外时，Lavender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声音从门内传来，是George。

　　意识到是George，Lavender立刻想起Ginny说起的事情，她一下子停下脚步，望向被关上的门。
　　——应该敲门问问看。

　　不仅是想着敲门，Lavender也确实敲了门。

　　门被George从内打开。
　　由于没有开灯，Lavender看不清他此时的模样，只注意到房间内没有其他人。

　　“Hello，晚上好老板，你在玩什么游戏吗？”
　　“嗯哼，听起来你现在心情不错？”George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一如往常吊儿郎当地扯开话题。
　　“既然老板问到了，那么我也只能老实说……我不清楚。”她也回答得语气轻松。
　　“不清楚？”
　　“是。”

　　也许是因为黑暗中不会被互相看清，Lavender感到十分的平静和安全。
　　她看到了房间内有面大镜子，在黑暗中反射着透明的光。
　　镜子里有并不清晰的影像，有她的，也有背后的George。镜中的人在黑暗中仿佛真实起来。
　　真假难辨。

　　“我终于发现一件事。”
　　Lavender语气平静地说着，走近那面镜子，随着接近，镜中的影像愈发清晰。
　　像是有种魔力似的。
　　令她感觉到安全，仿佛不是在对身边的George说话，而是对隔着一个世界距离的她说这些。
　　是另一个她，还是过去的她——她此时也分不清。

　　“我并非一直爱着Ron Weasley，我只是藉着思念他的时候去想爸爸和妈妈。”
　　“只有想着他，我才能一次次意识到我对爸爸妈妈做了多少无法弥补的事情。”
　　“一直都是借着他来惩罚自己而已。我对Ron，不过只有初恋而已，仅仅只是初恋，但是也是我这一生难辞其咎的错误。”
　　“Cho说过，‘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在爸爸妈妈最后的那一年，只顾着自己幼稚的感情……”

　　George这时候忽然伸出了手，Lavender在镜中看到他朝镜中的她伸出手来。
　　抱住她。
　　从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到镜中George异常沉默的脸，紧抿着的嘴唇。

　　“……Lav，你的梦想是什么？”

　　还有，镜中的她脸颊上滑落下来的泪水。

　　〖Chapter.elven〗

　　狮子永远是狮子，学不会舔舐之情，只会将彼此的伤疤撕得惨不忍睹。

　　＊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一个被Lavender忘记太久的词，同她的少女时代一起丢失。如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被再度提起，Lavender只感到说不出的彷徨。
　　镜中年轻女孩的脸上表情茫然又脆弱，而从后拥抱着她的年轻男孩的刘海下，在黑暗中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George的眼睛紧紧盯着镜中的Lavender的眼睛。

　　——梦想是什么？

　　那是几乎快忘掉的岁月，在整整五年的时光里，Lavender的记忆只有Mr. Brown、Mrs. Brown、Parvati Patil以及Ron Weasley。
　　梦想所在的时光，已如隔世。

　　“……占卜师。”仿佛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词句，Lavender说出口时显得那相当艰涩。

　　少女时代憧憬着成为占卜师，为自己和重视的人与物趋吉避凶。
　　崇拜占卜课的Trelawney教授，认为占卜能够为自己和重视的人与物带来幸福。
　　十分的向往与憧憬。
　　那是最为单纯与无畏的年纪，最为干净与痴迷的幻想。

　　“占卜师？果然是女孩子的梦想。”George的呼吸在她的脑侧，语调轻松。
　　她听着他语调轻松的声音继续说。
　　“我们的梦想是挣很多钱，创造最有趣的奇迹，去实现别人的梦想，让别人没有梦想实现——嗯，我开玩笑的。”

　　——为什么还能这么轻快地说出来，明明已经撑不住了吧。

　　Lavender盯着镜子里那双属于George的眼睛。
　　“那你们的梦想实现了吗？”“你的”与“你们的”的单词是一样的，Lavender觉得很有趣，它很安全，无法攻击别人。
　　George轻声地愉快笑着，“没有，Lavender的梦想实现了吗？”
　　“我也没有，并且没有希望实现。”Lavender突然就面无表情，“和你一样，无法实现。”
　　“去实现梦想吧，little girl。”George继续说，笑容毫无变化，眼神也尤为热忱。
　　“为什么我要去实现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没有梦想的人生，不觉得腻味吗？奋斗的人最美丽，我看好你呀，little girl。”
　　不可能。
　　“……不要。”Lavender斩钉截铁地回答，几乎是强硬的挣脱他的拥抱，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在瞪着他。
　　“我没有一点实现梦想的理由和动力，活着本就毫无意义。”
　　即使这样，Lavender依然将Gryffindor的特征一展无疑。

　　意识到Lavender的斩钉截铁，George的表情在一刹那间变得冷漠下来——从他的脸上难以出现这样的情绪——他就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干脆利落地松开本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真失望。”他说，“Lavender也不过如此。”
　　做不到从痛苦与伤口之中走出来，不过如此。

　　“那George呢？”Lavender听他这么说，不禁冷笑，几乎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武装起来，争锋相对，“George就能？”
　　George没有回答，只是异常安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却让Lavender更加躁动。
　　那种被看透的赤裸裸的感觉，非常讨厌。
　　“——明明就是个懦夫。”Lavender语气尖锐，几乎是冲动地脱口而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房间里装个镜子是假装Fred Weasley还活着！”

　　Lavender后悔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互相攻击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两败俱伤罢了。

　　George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Lavender紧咬着下唇。
　　谁也不说话，只是隔着极近的距离互相瞪着，就好像对峙着的狮子。

　　时间似乎被卡住了，直到George打碎了镜子，踩着一地碎片往门外走才恢复过来。
　　其他人也被这里的动静惊醒了。
　　赶来的人看到的是George房间里碎掉的镜片和Lavender。
　　突然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痛哭的Lavender。

　　——两败俱伤而已。

　　“……对不起……”

　　明明有着同样的心情，明明都想要离开痛苦的沼泽，明明都希望对方能快乐起来。
　　也同样的，希望对方证明给自己看，能够从痛苦之中挣脱出来。

　　因此，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