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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城门未失火,池鱼仍遭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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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不管是漱口的茶,还是喝水的茶,都无需再用了,反正就这么遮盖过去了吧?楚笑寒一边暗自得意地用手轻轻拍着胸口,一边继续用力地假装咳嗽。
这边,她还正得意,那边,苏云已经柳眉倒竖伸出了食指,大声呵斥道:“塔纳!你给格格弄的什么东西?!快叉出去打!”
那个还没让笑寒看清楚眉目的妇人一下子就直愣愣地趴伏在地上,拼命地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听她口中不住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从未见过此等阵仗,楚笑寒不由得惊惶起来。但未等她来得及阻止,房门已经打开,应声进来两个男子,看去是杂役下人,他们走近那跪着的妇人,俯身将她拖了出去。
而苏云在一旁厉声道:“拖到后院,打二十板子。”
楚笑寒闻声看向苏云,只见她才十一二岁的稚嫩脸盘,此刻扭曲起来,狰狞得有些可怕,冷不丁让她连打两个寒战。
苏云似乎感到了楚笑寒的目光,回头瞧见她有些神情呆滞,又立时换了个笑脸,说道:“格格,这奴才真真坏心,明知您这会子身子弱,还上些不合您口味的茶水,害您不爽利。”
楚笑寒只觉得极其懊悔,自己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杯茶而已,刚才只要推开那茶水,想想就算有些不妥,眼前的这些下人也不会对她这个主子怎样;哪怕是漱口的水,她一口喝下去又会怎样呢?随便找个借口装傻充愣也能混过去。
结果,现在害得一个无辜的人,好好的却要去挨板子。
虽然她很害怕开口说话,但是当务之急是救人,无奈之下,她还是勉强开口说道:“不用打了。”
苏云面容一顿,看去愣了一下。
楚笑寒即刻感觉到她的愕然,看起来,这种神情,那么说她不太赞成自己说的话。
但是,出了这间屋,外面的人自己必定是一个都不认识,像苏云所说的什么后院到底在哪儿,也不清不楚。如果自己直接冲出去找那女子,估计等找到,那二十板子也打完了吧?那么,除了让眼前这个自己唯一认识的小丫头苏云去阻止之外,别无他法。
苏云只呆怔了片刻,看她一直没有开口,竟嗫嚅着说:“塔纳,她也没犯太错的事儿,格格,不需,赶她走吧?”
楚笑寒无语了。
苏云,怎么会这样说?不知道以前的那个“自己”是怎样的人,只从这点来看,似乎不太好相处。至少,性格有些差。
“不赶,就不打了。”楚笑寒只好再补充一句,表明自己并无责罚之意。
苏云再次地看了她一眼,那莫名的眼神说不清楚是什么,但蕴含了太多的意思,可楚笑寒此刻猜不透,也无心去猜,所以她决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丫头,平时,一定是个很懂规矩的孩子,见楚笑寒主意已定,便没再多说什么,只福了一福就退出了屋子。
不到一刻钟,她又安安静静地回来了。
看来事情已经办妥了。
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楚笑寒开始觉得,她之前决定去给福晋请安的想法,似乎有点令人不安了。
说实话,她一点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当前的日子,这种晕茫茫毫无所知的感觉可真不好。再加上从刚才苏云对那个被唤作妈妈的女子的态度,更让她觉得这地方真不安全,谁知道一会儿去请安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缩在屋子里不动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这样一转念间,楚笑寒终于狠狠心,做出了决定:“苏云,……”
苏云貌似解语花一般,倏忽之间笑颜如花迎了上来,笑说道:“去给福晋请安吗?那奴婢帮格格换衫。”
说着,她利落地在屋内一个立柜内取出一套衣服,放在床边,即上前帮楚笑寒解了身上的寝衣,开始给她着衫,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迅速,令人眼花缭乱。
“格格刚好些儿,就过些日子再擦洗吧,免得湿气入体,又沉疴了。”苏云一边说,一边依次把那四件套的旗服给楚笑寒一样儿一样儿穿上。
动作真的快!楚笑寒忍不住再次惊叹。
紧接着,苏云又开始在她头上捣鼓起来。楚笑寒只觉得一双灵活无比的手在自己的头上不停地按扯梳扎,没过几分钟,头发貌似就梳好了。
耳边听得苏云笑着拍拍手,扶她起身,引着她行到屋中那个五屏式黄花梨木烘红漆的梳妆镜台前坐下,只见这妆台上雕百蝶穿花浮透纹,精美异常,且大得离谱,令人乍舌。
苏云拉开镜台上的中间一屏下方的小抽屉内,翻找出一些插簪、钗、流苏、疙瘩针、耳挖勺、头花,三三两两地往楚笑寒的头上插戴。
楚笑寒趁着苏云忙碌,偷偷地往面前五屏镜台上头的玻璃里瞄了一眼。
这一看,立刻汗流浃背。
触目一个萝莉,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这容颜,比苏云还要幼齿几分。
难道自己这具身体是童养媳?就这十一二岁年纪的女童会是疑似二奶的身份?
细细凝神看去,镜子中的自己倒是长得珠圆玉润,端正漂亮。一对儿眼皮双得很好看,一点不嚣张,眼睛滴溜溜地顾盼生姿;小巧的鼻子挺直秀气;脸颊两边各有一个小酒窝(楚笑寒有点想流泪,小时候为了想有酒窝,老拿筷子戳自己的脸颊,也不见一点效果,这会儿倒是有了,问题是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最重要的是皮肤很白。俗语说,一白遮百丑,女孩子皮肤白皙真的很重要。
不过看不出是不是倾国倾城胜莫愁的绝色容颜,女孩子在十岁左右大多都是可爱好看的,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看眼前这个底子,女大十八变就算变不了国色天香,应该也绝不会太差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苏云已经手脚麻利地帮楚笑寒插戴完头饰了。怎么没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端上一茶盘托的五光十色的首饰,让主子选它个一小时半天的,囧。
一切完毕,小丫头就引着自己的小格格往房外走去。
出发了!!!!
出了内室的房门,再走到外间,过了厅间,终于到了天井。再经院子的圆洞垂花门,出去了院外。
这一走出来,楚笑寒是一惊赛过一惊。
屋子真的好大!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人字形封火山墙。屋内屋外各次间明间是花楣、隔扇和落地花罩组合装饰。窗户是套色蚀花玻璃窗,有步步锦福禄寿支摘窗棂条。明间朝外是八扇头的通花槅扇,屋外的出檐是眉板红木雕刻,斗拱精美,瓜柱抬梁,十七架三柱山墙承檩,出卷棚式廊。
满目的陶塑脊饰,木雕、石雕、砖雕、壁画等。所谓琼楼玉宇指的就是这样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吗?和现代的钢筋森林比起来,真的是很震撼的感觉,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
被苏云引着婷婷嫋嫋地往前走,绕了一圈又一圈,完全不记得路。唯觉实在远远超过曾得见的苏州园林。
这一刻,走在古典优雅的抄手游廊间,看着栏外栏内的景致,满目俱是松木,大朵大朵盛开的鲜艳花朵,有六月雪,绣线菊,月季,蔷薇……鼻间飘荡着不知名的香气。
是,那种甜甜的花蜜香。非常,夏天的感觉。
抬头看天边,粉蓝色的满空飘飘悠悠地荡着淡淡的白云。忽而一阵微风迎面暖暖吹来,似乎又夹带着点清甜。
今天阳光甚好,数缕光线淡淡地挂在亭廊外的砖石漫路上、绿草荫间。
这样的风景,让楚笑寒不由得迷迷糊糊地忘了自己悲惨的遭遇,仿似依然在自己的梦中,不去多想,只懵懵懂懂地跟着苏云往前走着。
猛然间前头的苏云已经身子一矮,在地上啪嗒一声跪下了,如此的突然,令得楚笑寒吃了一惊。
只听苏云在前头闷声说:“奴婢给四贝勒爷请安。”
她诧然地举目望去,只觉眼前一亮。
数丈开外,立着一个清俊深邃的男子,年二十有六七。
他身穿清代的石青色朝服,眉淡却长得略有点张狂,眼睛长得颇为秀气却相当的清亮,嘴唇薄而红润,皮肤非常的白皙,整个人因为十分清瘦而颧骨微突。
嗯,不是无比英俊的美男子,但却给人一种非常深刻的印象。
楚笑寒呆呆地看着,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那男子微抬眼帘,似打量了一眼苏云和楚笑寒,神色不动,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他似乎真有急事,所以很快就启唇应道:“嗯。”
而后朝楚笑寒微一颔首,匆匆越过主仆两人,急急地朝前走去,转眼便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那一颔首,也真是微得不能再微,若然她没有直愣愣地一直看着他,那就完全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