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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幕:强硬如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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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带你走。”
元限轻轻拂开雷艳的剑,站了起来。
“不要以为本尊是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徒。”
淡淡改回了称呼,元限又成了那个元老。他们愉快的聊天,的确该结束了。
“本尊一生树敌无数,但……”元限瞥着雷艳痛快的收剑,自己的心情也莫名痛快起来:“不愿与你成仇。”
“当然,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我,雷艳交你这个朋友。”雷艳立即接道,仍是没大没小无视元限的资历。
“朋友……”元限回味咀嚼着他嘴里突然蹦出的这个陌生词汇,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戚少商紧紧按在怀中。两人衣衫可算完好,只是重重被汗水浸透。
他竟然熬了过来。
顾惜朝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且……帮他熬过毒瘾折磨的竟是戚少商。
就这样紧紧揽着他,就这样……然后制止着他,不碰他。
他顾惜朝知道自己长得多么俊美,这种美,不仅女子心动,更是让不少男子也起了非分之想。
只是,戚少商不同。
戚少商就这样抱着他,陪他度过最无助最肮脏的时刻,却,不动他。
正人君子啊……顾惜朝悄悄笑着道……有时候,也很不错吧。
忍不住轻轻往这个人睡熟的鼻尖吹了口气。
戚少商其实一早就醒了。
虽然有些筋疲力尽,睡的很熟,但是他一向生活规律,所以在顾惜朝之前就醒了。
醒了后才发现两人还紧紧拥在一起,一时尴尬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怎么面对啊……
于是他继续装睡。
直到顾惜朝戏弄似的吹了口气,他只好睁开了眼。
而且正对着顾惜朝含笑吟吟的眼。
四目相对。
“醒啦?”
“恩……”
“昨天谢谢了。”
“哦……”
“很累吧?”
“恩……”
“抱着很舒服吧?”
“恩……什么!”迷糊状态的某人立即放开了手,起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堪比他早年成名的一字剑法。
“玩笑而已。戚兄别这么认真。”顾惜朝继续拉紧被掀开一角的被子,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到底是本性难改,作弄了人之后,心情非常舒畅。
倒是一直正人君子的戚少商,不自觉的脸红了一红。
“戚兄,”看着某人尴尬不已的样子,顾惜朝不动声色的改口:“这次顺利成事是我与无情的合力呢,打算给我什么回礼?”
回礼。
这个人还真不是同道,出了力就是要得到感激,而且要的这么理所当然明目张胆。
不过顾惜朝这次的确是出了大力,也担了几乎送命的风险,更证明了他是真心实意的要帮他的。
戚少商确实很感动,所以老实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既然你改邪归正,为正道出力,弥补以前犯下的罪过,戚某自然是无限欢迎。这些天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你我同掌连云寨时那样……就如你那时说的一样——留你一命却不给回头的机会,是我的错。”
顾惜朝听着他认认真真的检讨,打了个呵欠:“好长。简单点。”
“谢谢。”戚少商说的诚恳,本想装着不在意的顾惜朝心头莫名一热。
“就这样?”忍住心头涌起的热潮,他声音懒懒散散,尾声拖的老长。
“那要怎样?”戚少商不知他是故意说笑,仍是一本正经的反问。
——这个人啊,都说他是个擅剑的雅士,我怎么看着这么木头,真是无趣。
顾惜朝背过身子对着墙:“ 不怎么样。”
这一来戚少商更是莫明其妙:“那要怎么样?”
“……”顾惜朝彻底无语,三寸不烂之舌被他问的哑了,愣是没辙。
无情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时,就看到戚少商站着一脸不解,而顾惜朝则背对着他躺着不知醒着还是睡了,看样子是没出什么事,无情稍稍放心,将铁手留书而走的消息通知了他们,并使三剑一刀童取了珊瑚准备启程,差不多是与雷艳约定的时候了。
从连云大寨出发,往后山秘道出口的路途并不算短,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无情的童子在后面押运着珊瑚,偶尔窃窃私语着什么,因为他们公子样子很冷,所以懂事的没有高声喧哗。
无情一想起铁手的留书,想起他表明这件事他来处理,手指处就慢慢凉到手心。
而顾惜朝和戚少商也是面无表情,经过那一夜的尴尬,戚少商是不知该说什么,顾惜朝则打定了他不开口自己也不的主意。
一路无话。
所以当一行人到达与雷艳约定好的地点却看到雷艳与元限一先一后的出来时,震惊不解如临大敌直觉不妙的各种心情混合起来,反而使得这一路都面无表情的几人瞬间都有了点表情。
无情的手在袖里扣上了数道暗器,戚少商则按在了剑柄上,就是顾惜朝,也盘算着这下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武功差的远,便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可以再次算计了元限。
看到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雷艳与元限对视一眼,然后由雷艳向大家解释:“因为出了点意外……所以,他,”雷艳还是不客气的手指了指元限,没有尊称:“现在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元限懒得出声,只点点头。
雷艳说话很上道,没有抖搂出是什么‘意外’,不然他就算拼着不顾信义,也要将这些知道自己丑事的人杀干净了。
众人将信将疑的将兵刃暗器收回去时,元限却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
就算明知现在元限不与他们为敌,众人心里都好一阵痉挛。
谁知元限谁也不看,也没什么表情的径自走到了三剑一刀童的身边,然后——
毫不犹豫的抬脚,连车带珊瑚干脆利落的踹了下去。
完事后还晃晃手腕,仿佛做了件很得意的事,唇边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意。
元限居然是会笑的。
虽然那笑意一闪而过,但那瞬间使他的人都变得温暖了几分。
他一向是个凄厉的汉子。
他更是个坐在武学巅峰的高手。
不过,他也只是个人,而已。
元限随脚毁了他霹雳堂的重宝,雷艳又惊又怒,只是隐隐的,心里却泛起了异样的感觉,彷佛从什么长久以来缠绕着的噩梦中解脱出来一样,意外的浑身轻松。
“这是我雷家的东西。”雷艳眼神空空的随着跌落山崖的珊瑚,眼看着它在绝锋峭壁上碰撞、粉碎,喃喃的道。
元限抬步便走,没有回头,他只说了一句话。
“那么你回去告诉霹雳堂主事的,这东西是本尊砸的,谁要出气尽管来。”
霹雳堂么,虽然难缠,但他元限还未放在眼里。
这句话说完,他的人已不见。
“他竟然……”雷艳说了一半已说不下去,终于从桎梏中挣扎出来,而给他解脱的,竟然是元限!
这时他听见无情的浩叹。
无情很少发出这么明显的叹息。
然后无情道:“元师叔这个人树敌无数,与他作对的人下场都很惨,被他当作对手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就算是世叔,也都难免头痛……只是,只是元师叔居然……”
无情也没有说下去。聪明如他,早从元限与雷艳两人对视的那一眼里看出,这两人是友非敌。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对于雷艳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不深究。
“他只是寂寞吧。”雷艳倚在石壁上,淡淡的道。
只是少个朋友吧。
谁也没想到乖僻狠毒的元限,为了‘朋友’二字,竟会强硬如斯。
谁也不知道,受到震动最大的人,除了雷艳还有一人。
只是寂寞,只是少一个朋友,可以为了难得的朋友二字强硬如斯的人,那个时候,谁都不会认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