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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一场交锋,各方暗战,周遭纷繁迭起的心绪交织成宏大的沙场,不在眼前,只在心内。不观心,则云淡风清,睁眼不见这场无声的厮杀。
      原来,知悉人心,也是种负累。
      只是,还放不下,这必须的背负。至少,如今。
      笑看那将自己带来这陌生、甚至不怀好意的城池的男子领受君王之令转身退去,头也不回地远离。而后,便是满堂伺机高涨的不良意图,肆意地包裹,密不透风。
      突地,有种窒息的阴寒,一如神识深处那冰冷如荒冢的胸怀。
      你始终,将我置于这种境地呢……
      垂眼,轻缓过呼吸,以浅浅的笑意祭奠这种悲凉。抬眸,又一番的波澜不惊,昂首迎视那自高高在上的君王座前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
      君王神隐,似已禁锢了目标,只是,要如何印证呢?
      封魔之井,又能帮你得出多少结论呢?呵。
      隐有挑衅之意透着这清灵的眸子浅映于神隐凝滞的眼瞳中,化为一抹傲然的冷冽,丝毫无惧。
      不简单。
      依旧是不变的评价,眼前这人,纵使不是业火红莲,也决不简单。
      “阁下如何称呼?”思潮起伏间,神隐沉声地问,竟是猜不出他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亦或是,想要怎样的答案。
      不想,他竟是微一颔首,若有所思。这略微沉凝的模样惹来诸君王暗自猜疑,不过短短一语,到要看他如何作答。
      “答不上来?”见君王并不作声催促,一旁按捺许久的珠玑终是寻得了时机,方才顾及本门声望不便多言,现下安置去了雷神殿门众,余下门内数人,便是不得不言。“若非妖邪,怎会连个名号也答不上来?”
      此般言辞,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受迫之人却只是悠悠然地垂首侧目,换来珠玑柳眉倒竖地回瞪。半晌思忖,他竟是淡然一笑。
      “若论名号,那便是‘忆’吧。”
      这般无可无不可的姿态立时引得人面面相觑,君王炎华从座而起,遥遥怒视,“这可不是闲逸之所,由不得你儿戏!”
      “作何称呼本非你等欲探求之事,随口问及,又岂非儿戏?”安然不惧座上君王严厉声色,这端静立之人挑眉反问,不掩轻狂。
      余音未落,四众生息乍起,愕然观望。胆敢如此顶撞君王者,立世至今也未曾见得一人,况且,是这六人中性情最为躁狂的炎华。
      如此冲撞,必有一番发作。深知君王脾性的门众屏息静待,果然,只半刻沉寂,便是一声怒喝。
      “放肆!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愿乖乖作答,那便入阵吧!”
      狠狠地抛下一语宣判,众君王各自受意,纷纷行下高台,一步步逼近堂中那抹孤绝的红艳。
      这便要入阵了……
      远观着这一幕的琉璃掌中微有冷汗渗出,不知为何,这随君王步伐渐趋厚重的压迫感竟是让人有些心惊。尤其是,那合围之中的红艳,看来是如此的单薄,似要裹不住那抹苍白的孤影。
      止不住想要紧握,不愿他就此散去,琉璃突而紧制的纤柔指掌却被一手有力地包覆,沉稳的脉动便即传递而至,无声地安抚下失衡的心跳。回首,是那挺拔的身躯,让人心安的存在。
      “疏莫……”
      “放心吧,君王自有分寸。”
      如是轻述,疏莫未有回眼地盯视堂中渐起的风云。似有波澜,四下纷乱。
      “得罪了。”君王迦凡低沉的语音突入耳际,宣告着一场禁制的兴起。
      “动手吧。”那人,笑语如故,卓然静立。放任漫天光华流转,纷纷扬扬交织成密集的符文,遮天蔽日倾覆而下,似繁星初坠,遁入肤理,绽放的青芒于白洁中凝滞成封禁的锁枷,寸寸紧制生息的命脉。
      伏魔劫。
      识得这凶猛嗜杀的狂暴之力,此劫一出,封魔之井岂有不发动的道理,不过空留几日审判之期且不落世人口实罢了。抉择,早已作定。
      隐忍过遍体灵穴一一紧锁的不适,笑意轻起,这番心力耗费之下潜藏的用意怎瞒得过这眼眸?如此也好,封魔之井,但看你如何当得起这绝杀之名了。
      心神微荡,青芒渐隐,流光尽散处便有低沉语音拉回游离的神思,带着一抹不容违逆的威严,“请吧。”
      语落,迦凡转身径自行去,余下满堂静默,无形地逼迫着受困之人别无选择地跟进。如此竟也未曾激起丝毫反抗,他只悠然地旋身,跟随而去。身后合围的君王相视一眼,便是心有默契的紧迫其后,断了所有的退路。
      将一众未得受令的门人阻绝在了殿内,踏上幽径的君王开启了屏障,押解着那道沉静如初的身影渐形迫近这诛魔的禁地。
      于通途的尽头止步让行,诸君王神情冷俊地盯视着那抹飘摇的红艳涉足绝杀的阵内,行止的脚步似开启了尘封的机括,每一次落足尽皆唤醒暗注的图腾,弥散出幽紫的星芒。身陷杀机涌动的绝阵,不日便将伏诛的人儿却是不曾停驻地步步深入,白洁的肌体下,伏魔禁术的青色符文隐现出暗芒,似回应着封魔之井火舌般燎动的嗜杀之气。
      如狂澜中一缕清辉,行至阵中方始驻足,回身,微有喘息,轻蹙的眉眼透露出难耐的苦楚。片刻调息,终至平复下心脉中蓦然紧扼的激荡。
      不愧为六君王,伏魔劫的威力尽是被阵法催动至此。看来,此行不至无趣。
      抬眼,有轻笑盈过唇角,遥遥迎视肃杀星芒之外那始终未曾游离的视线。半晌,阵外诸君终是未能从这幽若灵泉的明眸中看出丝毫动荡。
      罢了,三日幽禁,若依旧安然如初,那便会是一场浩劫吗?
      无明心绪无端烦扰,一众君王抽身回转,拂袖离去。末了,唯有一人驻足依然,转目相望,果然是那俊挺的身影。君王神隐,眼目深暗,幽幽吐露一语。
      “你不会如此简单,不是吗?”
      呓语低喃,却是字字入耳,质询之人不期回应地决然转身,大步行去。
      看那闭合的屏障如幕帘般覆尽所有穿行而过的身影,空余这一隅孤绝,及漫天席地隐隐燥动的暗影幽芒。
      如此说来,我是不是,不应叫你失望?呵……

      此刻,当是入得阵了吧……
      前路在脚下铺陈,受知见召令先行离去,心神却被紧系在了那个纤瘦的人影身上。一路思潮跌宕,这曾经熟识的路径竟也变得如隔世般疏离,待到行至那静谧的殿前,御邪终是隐忍不住,驻足回望。
      于转身的一刹,似有青芒瞬息消隐。
      嗯?那是什么?
      凝神细看,远望之处空无一物,半晌凝滞也未见异样。看错了吗?不禁神思飘弥,阅尽脑海也终是不获。想要忽略这恍惚难辨的知觉,忽略不去的,却是胸间空洞的震响。心脉的起伏,暗合着瞬熄的青芒,像是,漏掉了一拍。
      该死。
      竟是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决然的离去,将他一人留滞在满堂纷乱的暗潮内。心绪难平,几乎就要止不住回程的脚步。
      于抬脚的瞬间,却是猛地一窒。
      回去?然后呢?带他离去?绕了一圈,让一切,又回到原点?
      微有愣怔,竟是不知进退。
      ‘这不像你……’
      突有一语浮掠心间,是他的论断,此时此地,时过境迁,却似清晰可闻。
      罢了。既然走到这一步,便是无悔。不过三日囚困,纵使势如封魔之井,怕也降不得你。
      恍然忆起,心自牵引那人隐约显露的真实身份,一切,原来早已露出了端倪。而今不过三日,三日之后,你我将如何决断?
      思虑百转,半晌,依旧是转不明三日的变迁。既然如此,那便放下吧。
      一笑扼止渐行出离的神思,御邪终是决绝地回转,强硬地抛却身后断不开的乱絮。眼前,是那万古不变的巍峨门扉。门扉之后,便是另一个所在。
      一个常驻不离的所在。毫不怀疑他的存在,一如这万古不变的寂寥深殿,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从来也未曾离开过。比起那个稍有不慎便会悄然遁去踪影的人来,他的存在竟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也许,这所有的动荡之后,他才是唯一牵引着心神非回到这里不可的理由。
      始终未有停歇的思虑推涌着坚实的手臂,缓缓地上扬,微有触及那厚重的冰冷,便是意料中地赫然开启。几乎是无声的,巨幕滑向了两旁,悠悠铺展出通途。
      似已等待许久,那安然沉静的气息明光般漫天倾洒,纷繁的乱絮便即默然沉寂。轻舒胸中多日的郁结,御邪沉隐地迈步,向着眼前星辰般亘古流转的光幕步步逼近,任殿门在身后复又无声闭合,闭合成两人只身相对的平静。
      半晌无语地凝视,虽看不透灵台流注的光幕却能知悉他眼眸的去向。恍如细腻的指掌温柔地轻抚过每寸肤体,他清明的目光在细细地打量这许久不归的男子,竟有着一丝无力触碰的怜爱。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面对这不语也并无作动的异常,御邪冷然地问。他竟似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你的气息……”光幕阻隔不去话中的迟疑,他轻起的言语透着微弱的无力。
      “气息?”御邪凝眉,是了,体内禁制隐有崩毁之势,那被压制甚久的狂燥正在伺机绝堤。自从遇见那人之后,一切,都变得难以掌控。“他……真的是红莲吗?”
      “红莲的身份,凭我之力岂能探明?唯有你身负的潜藏之力,能指明一切。你,应该比我清楚。”
      呵。兀自一笑,竟是无需等到三天,早有预示的猜疑被这一语言明,心,反倒是定了。那么……
      “我又是谁?”
      这势必得来的疑问,却叫知见无奈地颔首。有些东西,始终是掌控不住。
      “你到底是谁,这世间只有他能告诉你。”
      “那么好吧,关于我,关于他,你都无从告知。不过,我要你告诉我,当年将我寻获,合力施下这禁制,这么多年你待我非同寻常,都不过是为了我与红莲息息相通的牵连?”思及过往,那几近亲密的关系,不过是为这有朝一日突起的战局落下的一子,御邪盯视的眼目一片冰凉。
      为着这微薄的寒凉,光幕内静默之人垂下了眼帘,轻起的话语难掩虚弱,“是。”
      短短一语,再无其它,心下竟窜过隐痛。这痛,被御邪蓦然不语的静默拉得触手难及的深沉。那深邃的眼目始终未有半分飘离,远隔着华光的屏障就这般地凝滞。
      任轻语中的虚弱在静默中晕染,依旧触动着心脉,似不甘就此作结,御邪终究还是开了口。
      “那一日的不问缘由,是为了什么?”最后一语,别再叫我心冷。心下黯然,御邪紧迫地逼问。
      被这追问唤回那一日的私心,原来,心中始终有一处身为神使不应有的柔软被他掌控着,不觉失笑,却也坦然回应,“你若当真应了我,方才殿外也不至彷徨失措。你放不下他。”
      放不下他……
      你果然知晓,可你又是否知晓,能叫我无端纠扰的,又何止他一人?你怕也,放不下我吧?
      突然明悉了眼前人的心绪,御邪突兀地笑,再无需多言了吧,似有决断,近在眼前。
      收回冰冷逼视的眼目,御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一日,应了他不问缘由,那一夜,背弃承诺义无反顾,往日种种,竟是断不开这宿世缘牵。而今,迷瘴渐消大幕终启,胸间隐有战鼓擂动,却是不知,这场厮杀要如何才算应了天命。
      光影彼端,两个身影,至此转身方才蓦然惊觉,那份波澜不惊的沉静姿态,竟是惊人的相似。恍如某一世埋骨英魂的坟茔,一如归处牵引人心。
      心归何处……
      原来,竟不止一人看不清。
      抬眼看那俊逸身姿渐行渐远,乱世两重,不知归处,而那冲破禁制的倨傲之气却已然显露了真容。不可违逆之势,要如何抗衡,亦或者,早成定局?
      生息微窒,恍有轻雾迷蒙双眸,竟是不知,眼前这阻隔神魔之间的屏障能否再为一人开启?
      有种,难舍……
      紧/窒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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