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希迟》半糖小柯

8、第 8 章

　　暑假剩下的日子里，沈希一直在家里看书，偶尔也听听歌，她喜欢听林俊杰的歌。

　　沈希看的书有些杂，但最多的还是小说。

　　初中的时候，老师总说看小说耽误学习。但是沈希并不这样认为。

　　她每次都先把老师安排的任务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她的小说时间。

　　她很喜欢看一些精品小说，书中的人物刻画得很立体，作者的伏笔也埋得很好。

　　得空的时候沈希还试着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后来发表了。

　　她喜欢写作，从小就喜欢。小的时候没人跟她玩，她就自己在家里看书，写写日记，做做摘抄。她的作文总是被老师评为优秀作文，有时候还印发下来全校传阅。

　　那天，她正在房间看书，许迟来找她。

　　她没去找许迟的时候，许迟就带着花花来找她。时间过得真快，明明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认识。

　　许迟喊她的时候，沈希的手机里正播放着林俊杰的《江南》。04年刚发行的时候，这首歌就很火。十年以后，沈希依然喜欢听。

　　“喜欢林俊杰？”许迟问她。

　　“嗯。你呢？喜欢听谁的歌？”

　　“我喜欢粤语歌。”

　　“真的吗？会唱粤语歌的男孩子都好帅，你会吗？”

　　许迟勾唇笑了一下：“想让我唱给你听吗？”

　　沈希说想。

　　许迟说等你成年了就带你去KTV，到时候你想听啥随便点。

　　沈希“嘿嘿”地笑了。

　　许迟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做手术了，谁知道外婆说要捐献的那家人突然反悔了。他突然就很失落。

　　他想看看沈希的样子，看她笑的样子，看她害羞的样子，那一定有趣极了。

　　他跟沈希说了这件事，沈希说再等等吧，会有有缘人愿意的。

　　许迟一年多来第一次主动给许寒生打电话：“爸，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人捐献角膜吧，我想快点做手术了。”

　　文理分班后，沈希和王琳琳都在高二三班，周彦超也在，还是陈老师带他们。

　　开学一周，沈希突然心脏不舒服，在医院待了几天。回到班里的时候，王琳琳不在座位上。

　　沈希有些诧异：以前她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王琳琳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她总是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有些厚的黑框眼镜。

　　沈希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周彦超，问他王琳琳去哪了。

　　周彦超眼里闪过一丝惋惜：“她跳楼了。”

　　“什么？”沈希听到了，却不敢相信。

　　“她那天往你抽屉里塞了一封信，第二天她就没来上学。陈老师打电话给她家长，她家长还说她转学了。我们班刘昆就住她家楼下，是他偷偷跟我们说王琳琳跳楼了。”周彦超说完“哎”了一声，又继续写他的英语报纸了。

　　沈希一下就哽住了。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王琳琳有些不对劲了，原来她从不是一时想不开。

　　沈希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封王琳琳给她的信，看了几行，泪水就模糊了视线。

　　“沈希：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这十六年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抱歉以这种方式跟你告别，可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每次周末或者放假你约我出去玩，我都很想和你出去。可是我妈说，我要在家学习，要照顾弟弟妹妹。

　　她总是说，我一定要考上很好的大学，将来才能供弟弟妹妹读书、才能养家。所以我不能出去，只能学习。

　　我不知道我喜欢干什么，我只知道要听我妈的话，不然我就会挨骂。

　　我爸经常不回家，我妈就说是我惹我爸生气了。可是有一天爸爸告诉我，他真的受不了妈妈了。她总是控制着爸爸，一点小事就要唠叨半天甚至发火。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我好好学习，妈妈就会开心。但是我好像错了。

　　初中的时候，我开始近视。我妈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好好学习，看电视把眼睛看坏了。她还跟弟弟妹妹说不要学我，最后成四只眼。

　　我不明白，我明明都按她说的做了，可她还是不高兴。弟弟犯了错，她就把气撒到我和妹妹头上。每次妹妹哭，我都很心疼。可我是姐姐，我想替她扛着点。”

　　沈希突然就想到有一次她发现王琳琳身上有伤，正准备掀开看看，王琳琳却不动声色地盖上了。她说那是不小心磕到的。

　　原来不是磕的。

　　沈希抹了把眼泪，继续看下去。

　　“我妈从来不让我和学习不好的同学玩，也不让我和男生玩。可是成绩好的同学凭什么就要和我玩呢？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朋友，直到你的出现。

　　沈希，谢谢你。这十六年里，你是我唯一的光。谢谢你每次都照顾我的情绪，还把好吃的带给我。

　　可我，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沈希，不要为我难过。

　　我解脱了。

　　沈希，祝你平安、健康。”

　　沈希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那张信纸，但她不敢哭出声。

　　王琳琳到最后，还在希望她平安。

　　从初中认识以来，王琳琳就和她很要好，所以沈希有心脏病这件事，王琳琳是知道的。平时班里如果需要干点重的活儿，王琳琳会主动帮沈希承担。

　　王琳琳，她真的很好。

　　晚上走在路上，沈希一直心不在焉。许迟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格外敏锐。

　　“希希，怎么了？”

　　“许迟，王琳琳跳楼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生，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沈希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许迟停下脚步，将沈希抱进怀里。

　　他第一次抱她抱得这样紧。

　　沈希在他怀里抽泣：“开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现在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在路灯昏暗的光里打着旋儿。

　　许迟牵着沈希的手往家里走，路灯下的两个影子越拉越长。

　　家里没有开灯。

　　爷爷奶奶今晚不在家，去参加葬礼了。那王琳琳的葬礼呢？有人去吗？

　　她妈妈甚至跟陈老师说她只是转学了。
　　许迟送她回了房间，脚步顿了顿，没有要走的意思。

　　“希希，我今晚在这陪你吧。”

　　爷爷奶奶不在家，许迟怕她一个人害怕，再加上王琳琳的事，他不放心沈希。

　　沈希点点头说好。

　　晚上沈希躺在床上，许迟就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

　　窗外有月光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