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求》橘宜

2、第 2 章

　　明明病房里阳光明媚，天空如水洗一般，温弦却莫名煎熬无比。

　　温弦跟贺薇两个小姑娘，乖乖的坐在床沿边上，活像一对落难的小姐妹。

　　病房里的来苏水味被浓烈的油焦与胡椒还有辣椒粉味驱散，让人仿佛以为是在早市的摊位上。

　　贺荆临的视线放在贺薇手里的那几袋吃的上面，眉头微皱：“你就给病人吃这个？”

　　贺薇没听出这句话里的别的意味，身子抖了一下，忙将那堆吃的藏到身后，支支吾吾说道：“没，没有小叔……我是，我买来自己吃的，待会就去食堂给她买！”

　　说着，她偷偷用胳膊杵了杵身旁埋着脑袋装鹌鹑的温弦：“你说是吧，温弦。”

　　对上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温弦下意识坐得端正，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啊……是啊。”

　　女孩原本绑起的头发因为睡了一觉出了些汗松散开，几缕长发被汗打湿，显得稍许凌乱，原本白净的小脸，此刻却透着淡淡的苍白，如刚采摘下来的白茶，娇嫩又青涩。

　　贺荆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眸色略深。

　　气氛有些古怪的安静。

　　男人的视线太过深沉，温弦莫名有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细白的手指缓缓揪着衣角，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了颤。

　　手心也跟着渗出细细的汗。

　　好在男人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挪开，淡淡掀唇：“我叫人给你们送吃的过来。”

　　小叔发了话，贺薇哪敢不从：“好的。”

　　有护士进来查房，男人起了身，走到一边。

　　温弦缩着脑袋不敢抬头，但仍能感受到一一股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听见一道铃声响起，男人从口袋摸出手机，停顿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松快了许多。

　　等护士离开后，贺薇迫不及待的抚了抚胸口，喃喃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叔又要来替我爸妈抓我的。”

　　贺薇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惯了，就怕她这个城府甚深的小叔。

　　“可是好奇怪啊，我小叔在国外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回国了？”

　　她也想知道。

　　温弦刚刚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对方当众说他们认识。

　　毕竟她从前跟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刚上大二那年，家里便逼她跟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相亲，否则就要断她的生活费。

　　她捏着鼻子去了，发现对方不到一米七不说，体重过二百，满脸痘坑，相亲当天就想对她动手动脚。

　　气得她当场把对方拉黑。

　　结果这个男生回去后跟她妈妈跟继父告状，明里暗里把责任全都甩到她身上。

　　妈妈当晚就疯狂发了几十条语音辱骂她。

　　温弦那段时间被折磨的抑郁手抖，肠胃紊乱，干呕，憋闷之下随便找了在网上找人聊天发泄。

　　正巧那个时候遇到了他。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对方刚刚也没有表现出认识她的样子，应该也只是把她当成一段露水情缘吧。

　　反正他那样的人，女人应该很多，她又不是最特殊的一个。

　　“可能有事吧。”温弦脑子里胡思乱想，囫囵着回。

　　“也许吧。”贺薇也没多在意，对着放在桌上已经快凉了的美食“望洋兴叹”：“哎，可惜了这些，这些都是我跑了好远的路去早市上买的呢。”

　　想起从前在一起时，男人每次看到她吃垃圾食品，面上从不说什么，但总会默默的打开手机，将她刚吃了几口的爆辣狼牙土豆，小学门口两元一大块的鸡排换成清淡的云吞面，艇仔粥，八刀汤等等……

　　“温弦……温弦！”

　　耳边响起贺薇的声音。

　　温弦恍惚回了神，对上贺薇关切的眼神：“你想什么呢？”

　　“我……”想起刚刚贺薇说的，温弦停顿了下，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觉得我好多了，我想现在就出院。”

　　她不想再遇见那个男人了，简直太尴尬了。

　　“不行！”

　　贺薇一听立刻拒绝：“医生说你是阑尾炎！需要动手术，你这段时间先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待着哈。”

　　温弦一听“手术”二字就发抖，一定得花很多钱吧。

　　各种费用一交，她下个月估计要赤字边缘了。

　　温弦一直觉得手术离自己很远，她最怕住院打针，更别提开刀了，不信邪，又自己跑去前台咨询医生。

　　结果被医生当场一顿痛批，言辞间全是现如今的小姑娘怎么怎么不爱惜身体的后果吧啦吧啦，批得温弦脑袋越来越低。

　　“好吧，谢谢大夫，我住院就是了。”

　　温弦道歉之后，恹恹的转身往病房走。

　　走了几步，忽然停了步子。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男人站在凹进去的一块地方窗前正在讲电话。

　　背后走廊的光照过来，映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面部轮廓被日光勾勒的俊冷疏离，腕间的手表反射出幽然森冷的的光。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侧眸。

　　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温弦轻轻抿唇，收回眼低下脸，浑身僵硬的快步离开了。

　　直到回到病房，温弦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从洗手间出来的贺薇见她站在门口，向外探了一眼，狐疑道：“你刚刚去哪了？”

　　“没去哪，出去透透气。”温弦随口胡诌。

　　“哦，你可别想着偷偷跑回去啊，明天就要手术了。”

　　温弦一张小脸哭丧：“你可以不用提醒我的。”

　　贺薇嘿嘿的笑，挽着温弦的手回到病床上，给她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别怕啊，姐妹儿在呢，明天你手术时姐妹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出院后，还请你吃大餐……”

　　温弦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

　　“小叔你回来啦。”

　　贺薇突然紧张起来的声音吓了温弦一大跳，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手背上的留置针，疼得她五官控制不住皱紧。

　　“嘶……”

　　“哎呀你没事吧？”贺薇回过头看她。

　　“没事没事！”

　　温弦强忍过那阵刺痛，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身量挺拔，面容深邃冷静，眉眼清沉，修长的手指还拿着那只手机，想来才刚打完电话回来不久。

　　临近中午，窗外柔和明媚的光线，也驱不散他身上的那点冷然。

　　贺薇原本注意力都放在温弦的身上，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立马站了起来，规矩的不是一般：“小叔。”

　　贺荆临视线移开，清朗的嗓音徐徐响起：“过几天就是你爷爷的寿辰，大哥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贺薇看了一眼温弦，有些为难：“我朋友病了，明天要做个小手术，这几天我想在医院陪她。”

　　潜台词就是，暂时回不了。

　　对上自家侄女祈盼的目光，贺荆临开了腔：“我跟大哥说一下。”

　　“真的吗，谢谢小叔！”

　　贺薇眼睛一亮，恨不得对小叔三叩九拜。

　　“小叔，你吃饭没有，要不待会我们一起吃吧？”

　　贺薇没注意到身旁人立刻不自在起来。

　　贺荆临顿了顿，瞥她一眼：“不了，平时少让你父母生气就行。”

　　男人没有多留，转身要走。

　　贺薇顿时松了口气：“小叔那您慢走哈！”

　　男人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手术是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贺薇不明所以：“怎么了？”

　　男人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等人离开，温弦紧绷的肩膀才缓缓的放松。

　　贺薇一回头，看到温弦这样，笑着说：“原来你也害怕我小叔啊？”

　　温弦有些不自在，尽量镇定的开口：“你小叔那样……应该没几个人，不怕吧。”

　　“哈哈那是。”贺薇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我小叔初一就出国了，事业也都在那边，这些年很少回来，加上他平时总不苟言笑的，比我爸还严肃，导致我们家里的大小孩子都最怕他。”

　　“不过我小叔人长得帅，年纪轻轻还事业有成，创办的寰宇资本管理规模高达数千亿，还被美国最顶级的财经杂志《时代》列为全球金融五十大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典型的年少成名，全球顶级钻石王老五，追他的人甚至都排到法国了……”

　　贺薇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见温弦在发呆，于是凑上前仔细观察她。

　　温弦忍不住往后缩：“你干嘛？”

　　贺薇仔细观察着少女的脸，少女模样生得十分出众，肌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巴掌大的一张脸立体精致，秀眉弯弯，一对清澈澄净的眼眸如皎洁的月亮，不沾染半分污秽气息，琼鼻樱唇，自带一种清冷感。

　　此刻穿着大了两个号的病号服，黑玉般的长发垂落在肩上，苍白的小脸是哪上没有一丝红润，窗外斑驳的阳光更为她的肌肤添了几分透明感，无端端惹人怜爱。

　　贺薇因为家族关系，经常能见到不少娱乐圈明星，可她敢打包票，这张脸，就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不输。

　　贺薇无数次感叹这张脸生得真好。

　　“原本还想介绍你给我小叔认识，但一想想你们之间差了八九岁呢，三岁一个坎，都差了辈儿了，再说我小叔那个人城府极深，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你hold不住，咱不让你受那个罪。”

　　温弦闻言，下意识颤了颤眼睫，尴尬的打着哈哈：“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没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提着几份包装精美的酒店外卖走了进来，态度恭敬：“大小姐，这是贺总叫我送来吃的。”

　　“怎么是你来！”贺薇有些意外，徐文书是小叔的特助，一毕业就跟着小叔，一般这种小事从不用他亲自处理。

　　年轻男人笑笑，说道：“贺总怕秘书安排不好，所以才让我来。”

　　“又不是押运黄金，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让您老人家来啊。”贺薇边说边解着袋子，禁不住两眼开始放光：“竟然还有景寿轩的花胶竹笙汤！这么难买的都让你买到了？”

　　“贺总先前打电话问过。”

　　“我小叔人脉可真广啊，诶，辛苦你跑一趟，实在太麻烦你了。”贺薇一边说着，迫不及待的接过来解外面的外卖袋子：“诶你记得顺便替我们谢谢小叔啊。”

　　“好的。”

　　男人离开后，贺薇迫不及待的给温弦分碗筷：“来来来，快吃快吃，一会儿该凉了！你知道这汤有多难买吗？每天就限量二十份，我之前馋了好久都抢不到。”

　　温弦接过勺子，打开汤喝了一口，一股鲜嫩的清香在舌尖上慢慢化开，犹豫几秒，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