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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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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回到寝室时,发现陈曦早就回去了,她正躺在床上看手机。
摇光问道:“你不是去练琴了吗?怎么比我回得还早?”
陈曦嗯了一声,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将脸面朝摇光,她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你比赛那么多天,肯定累坏了。”摇光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热,我找找体温计。”
她外套都还没脱去,急急地翻箱倒柜地寻找医药箱,陈曦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暗暗想,不知摇光这样,心里有几分真心,摇光难道当真看不出来,她是喜欢裴天泽的么?
大概是知道的吧,若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还不是理亏心虚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越加恹恹的。
“找到了!”摇光翻出体温计,将水银甩了下去,她把体温计塞进陈曦的被窝,“有点凉。”
陈曦皱眉。
摇光越是细心,她心里越不舒服,冰凉的水银温度计贴上皮肤的刹那,反而抚慰了她焦躁的心。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摇光那张柔弱如一脉几欲垂落的海棠花一般的面孔。
真恨啊。
恨她永远一脸与世无争,恨她永远柔弱无助,恨她不用争取,所有的便唾手可得。
“给我吧,我看看。”摇光掐着表记着时间,她拍了拍陈曦,从被窝里拿出温度计。
“38.2度,得吃退烧药了。”她一转身,又将刚才翻出来的退烧药拿了过来,“你吃饭了么?不能空腹吃药的,伤胃。”
“没有。”其实她是吃不下的,距离与裴天泽吃完午饭才过去两个小时,但她存心想看看摇光究竟能伪善到何种程度。
她并没有那么难受,只想折腾她,她要撕掉她的面具,于是转了个身,更深地往被窝深处缩了缩。
摇光替她掖好被窝,拢过她的脑袋,轻声说:“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但这个点食堂估计没什么东西了,我看情况随便买了,你乖乖躺着先休息。”她拿着校园卡匆匆下了楼。
大约是怕陈曦等久了,她跑着下去又跑着上楼,气喘吁吁地解开打包盒:“还好还有粥,适合生病的时候吃,不过已经没有你平时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了,我就随便买了一个咸口的,一个甜口的,你看你想吃哪个?”
陈曦的神情有些错愕,她愣愣地望着还在大喘气的摇光,仅仅一瞬间,她不动声色地隐去了眼底的怒意。
——她总是这样!总是利用自己的善良与柔弱,抓住别人的愧疚之心。
明明她才是生病的人,但为什么要她产生抱歉的感觉,就好像,她傅摇光现在的辛苦,是她造成的一样。
明明是她自己愿意这么做的,没有人逼她!
陈曦皱眉,说道:“都不是很想吃!”
摇光有些为难,随即蹲下身,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两个都稍微尝点吧,你还要吃药,不可以空腹的,我喂你吧!”
温热绵密的粥一勺勺喂进陈曦的嘴里,她还记得,只有在幼年时代,母亲才会喂她吃饭,长大后,摇光是第一个喂她吃饭的人。
摇光喂饭尤其温柔,用小小的勺子挖起一勺粥,送进她嘴里,待她刚刚咽下,才不紧不慢送进第二勺。
等她吃完后,又烧了水喂她吃了药。
摇光冰冰凉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成熟地像一位姐姐:“好好睡觉,有事叫我。”
寝室熄了灯,在暗沉沉的冬日里越加阴沉静谧。
摇光的外套随随便便地搭在陈曦床头,她一侧脸就能闻到外套上的香味,不像洗衣液,更像是一种香水的味道。
很熟悉,在哪里闻到过的。
是什么呢?
那味道香到口腔里隐隐残留着的药的苦涩都变淡了。
在药力的作用下,陈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是十二岁那年,她穿上礼服,有些紧张地站在后台。妈妈在一旁又是扇风又是递水,不时还观望着来来回回的其他参赛者,她俯下身在女儿耳边轻声说:“她们都没你好,不仅没你漂亮,礼服也不如你的好看。”
她看女儿紧张地抿了抿唇,将她拉到角落:“妈妈再帮你把头发弄一下。”
然而就在那一刻,远处熙熙攘攘走来了一群人,那群人年纪与她相仿,走在中间第一位的便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她穿着一条黑色的丝绒材质的礼服,被一群男孩簇拥着,众星拱月般。
而她却注意到其中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不争不抢,安静地走在最后,像个透明人,可身上的光芒却无法让人忽视。
他是星星,无声闪耀着,哪怕走在最后,也能让人一眼望到他。
那是陈曦第一次遇见裴天泽。
那么多男孩中,只有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之后就是抽签,像在做梦一般,她和裴天泽的顺序紧挨着,她偷偷瞥了一眼精致地像雕塑一样的天泽后,便不停地颤抖起来。
小天泽诧异地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孩,他问道:“你很紧张吗?”
小陈曦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却抖地更加厉害。
小天泽把手中的水塞进陈曦掌心,起身离开了。
可是从那次比赛之后,她就再也没能遇上天泽了。
好几次,明明在同一个赛场,但两人就是一直在错过。
她想,不着急,等她什么时候也能拿第一了,裴天泽迟早又会看见她的。
裴天泽......天泽......
......
回学校的路程为什么那么近呢,近到她还来不及装睡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到站了。
身边隐隐传来的好闻的香气,很清新,像是童年时代弥漫在音乐厅里的味道。
她翻身,鼻尖往前凑了凑,香气再次隐秘地萦绕在身边。
她睁开眼睛,顿时笑意全无。
——是摇光的外套。
她外套上、有裴天泽身上的味道。
......
“嗯......她病了......”
清醒过来的大脑听到了摇光刻意压低的声音。
她在跟人通电话。
“比赛?唔......可以,但曲目......”
“嗯,好,琴房见......”
短短三句话,陈曦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她面若冰霜地望着搭在床头的外套,再次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