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格》北下寒音

18、葬簪吟

　　光漪在裙遭徐徐漾散，
　　狐绒飘零。
　　白岚见了天上景况，心中好似让浇了一盆冰水，本轻舒在流月裙后的狐尾盈盈从风，此刻却在僵硬搐动。她怔怔的瞅着惊龙将青鸾留羽送上云端，
　　直至无影直至无踪。
　　他躲开了，为她躲开了，他还是他，她不是她。她用她的贞洁换他体面。平地惊雷般惊呼声震她耳膜生疼。
　　这一吻。
　　惊艳。
　　世人传唱。
　　后世史书亦是浓墨重彩记下了一笔：
　　未央历二零三一年，六月六日，青丘会宴上，荒龙圣子危帝经于鸾骑，以堪少帝，天璇圣女洛清月献身拆招，一吻而天下咸服。
　　白岚黯黯垂睫，踉跄着挤开人潮，茕然寻了一隅无人岸畔，寄悲安绪。
　　纤薄倩影倒映在湖水中，
　　一片奢糜的世界。
　　她拔簪掷进灵湖中，坐看水面漾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又慢慢消散，心境也好似释开了些许，幽幽作叹道：“故人散，我独留。人间事何堪说？蜂蝶绕春枝，几有定主？料应知，花前月下好风流。”
　　白尘所赠青鸾坠花簪沉入云泽湖中，一点又一点，就如她对他的爱意。微风拂起白岚迤逦青丝，
　　旖旎生香。
　　醉了神。
　　恍惚间耳畔有清韵流漾。
　　我不想当这圣子了，我们就此隐于市井，如何？
　　……
　　明明他的一切业已遗弃，然花前情誓仍是回荡在白岚的脑海里，并且愈发清晰，愈发深刻。痛苦与委屈涌泛心头，呜咽哭腔再也抑不住，“白尘你就是个混蛋！”
　　肩又雪崩似的抖了起来。
　　然，
　　哭不多时，
　　有陌生脚步声接近。
　　紧接着一双华靴停在身侧。朝小的口，玄青的狼绒。白岚偏头定了睛后，立时收了哭，面庞盈上疏离冷色，“真想不到苍玄圣子竟也有跟踪人的喜好？”
　　白岚语气倏生几许冷据。
　　苍玄圣子井幽遇叱，神情未有任何波澜，整个人就如他的名字那般，幽不见底。他遥眺远处青峰，一对金色瞳眸锁蓄莫名渊邃，良久才淡淡开了口，“世人恨流水无情，不提青山始相待……”
　　然，听却苍玄圣子答非所问回话，白岚内心却暗暗发了笑。这位苍玄圣子何许人也？苍玄圣主庶子，后觉吞噬圣体，十二岁及圣冠，然幼失父爱，好酒及色。
　　常毁诺而淫邀作欢。
　　白尘常告她要小心此人。
　　虽然白岚已认命嫁给苍玄圣子，可当看到他那张北人厉面仍是本能警惕抗拒，并不愿意让他看到任何怯惧之色，仅一勾唇，“苍玄圣子若想吟诗，到云依阁更合适些。”
　　白岚起身拢了迤逦青丝，矜傲自韵。
　　她转身欲走。
　　井幽眸光微动，“世人常言本圣子荒淫，然，白岚圣女可曾听闻那些个与本圣子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在外妄言有他？”
　　“白岚圣女当真就无半点好奇么？”井幽目含笑意，玩味之余又带点莫名深意，尾音微微上扬，声线倏生几许撩人的哑意，令人不觉一阵耳痒心跳。
　　闻言，她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嘴噙玩味的男子，眉宇间清冷神色不减但是嗓音已不复初时坚定，软了几分，“本宫对此种事不感兴趣。”
　　她内心不断告诫自己眼前男子就是恶魔。
　　可他的话却似一块磁石，
　　吸引着她留下。
　　苍玄圣子温和的目光锁上她茶色冷瞳，一声长叹，“本圣子倒愿成人之美，毕竟让自己的女人受辱得多痛苦？”他叹仰远山，
　　暗提逾制聘礼。
　　意指白岚外嫁到苍玄圣地不过就是沦作炉鼎为苍玄老祖续命，命运与他无二，受制于更上者。
　　白岚眸中冷意慢慢消褪，
　　含辞默立。
　　苍玄圣子井幽见状，内心不觉冷嗤，呵，还装什么清高圣女。还不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攻陷了。她顿步那刹他就知道有戏，她不过是不愿放下所谓的圣女身段，而他下步要做的就是将她一切高傲给彻底撕碎踩烂……
　　井幽掌控主动权后，反倒耐起性子收了话茬，连续进攻易适得其反，就如钓鱼一般，一松一扯才不容易让那根弦崩断。
　　她沉默。
　　他亦无言。
　　微风皱了涟涟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