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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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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当上了社畜,言浅才发现实习那段时间完全是新婚蜜月期。
大家不再拿她当新人看,她开始面对各路神神鬼鬼,大公司内手握一点资源便作威作福,恨不得逼你跪下磕头的大有人在。
言浅不是那种很温吞的性格,经常顾前不顾后,情绪上头,跟人吵得不可开交。
陈安挺器重她,有问题会帮她兜着,非常回护她,她自认为也是她能力见长的缘故。
做低伏小她能行——看情况,吵架骂街她也可以——看需要,产品规划她进步神速,
产品设计她擅长,产品运营没有她不行的,有她做手下,陈安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陈安开始带她出差,有同事偶尔调笑:“哟,安哥又带小秘出差。”
陈安回答得理气当然:“汇报PPT有人写,晚上应酬吃饭带着出去倍儿有面子,你们有这能力?”
对于这种职场玩笑,言浅见怪不怪,附和着笑笑,不接茬。
五星级酒店房间内,言浅赤着脚坐在转椅上,眼前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层层叠叠的高架桥被沿途路灯勾勒得像一串珍珠项链,穿梭不休的车流从一边的黑暗绕进另一边的黑暗。
她心里有些感慨,从故乡的白兰树下走到这里,她走了这么远。
电话突然响起,她接起来:“安哥,有事吗?”
“没什么事,”陈安的声音听起来永远像一个开心的大男孩,“我这边不靠海,你房间能看见海吗?”
“能。”言浅望过高架桥,再远一点,是黑黢黢的大海。
陈安:“我上来看看,你是哪个房间来着?”
言浅莫名开始警觉,这是她第一次和陈安单独出差,陈安住在15楼,她住在16楼。
虽然他在外的名声是个女儿奴,但她总觉得不太自在。要说硬拂领导的意,她又不敢。
没等她说话,陈安又说:“明天早上要讲的PPT,我打算让你主讲,我还想跟你过一下。”
在总部众多领导面前越级汇报,这……相当诱人的机会。言浅当即报了房号。
言浅把陈安让进门。
电脑已经打开放在书桌上,准备马开始讲。
陈安却“啧啧”赞叹着走向落地窗:“视野超好,早知道我也让他们预留海景房。”
言浅心想,这么黑,你看得见有鬼,嘴上却说:“你那边对着公园,比较安静,各有各的好处。”
“你要去我房间看看吗?”陈安笑着问。
言浅尴尬地笑笑:“我刚在旋转餐厅看见了,我们先讲PPT吧。你看下收入预估和成本数据还要不要做调整。”
言浅聚精会神,一边讲数据的逻辑,一边再次在心中默默核算数据。
一阵风轻轻扫过后颈,她下意识看向窗户,窗户紧闭,窗帘都不知道陈安什么时候拉上了,密不透光。
她这才意识到是陈安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她拗过头去,身上所有的寒毛猛然竖起——
陈安的脸离得那么近,近到看起来不像一张人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近了椅子,弯着腰,几乎和她面颊相贴。
而他眯缝着眼睛,似乎只是在聚精会神地查看她电脑屏幕上的数字。
言浅一口气悬在胸口,不知该呼出来还是牢牢屏住,盯得久了,他的侧脸似乎跟许家明的渐渐重合,她没敢拉动椅子,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的扶手上靠过去。
陈安手臂搭上了她的椅背,跟着往她的方向靠拢,轻声说:“成本数据你和研发同事对齐过了吗?收入毛利不到80%,可是不行的哦。”
那语气带着宠溺,仿佛在对自己女儿说,吃糖可是不行的哦。
言浅心中一阵恶寒,但她不敢发作,在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陈安有妻有女,听说老婆正怀着二胎,家庭幸福,也许他当真以为这是正常的同事距离呢?或许近了些,但他也没做出更出格的举动……直到她禁不住怀疑那顺着她后颈滑下去的手只是幻觉。
言浅憋红了脸,倏地跳起来,结结巴巴:“安哥,你如果这样……我,我们就没法共事了。”
陈安的手还悬在半空,表情浑不似以前那般一团和气的大孩子样。
都说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后,会让人释放天性,果真如此吗?也许他觉得在陌生的城市约一炮,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安慢悠悠地收回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知道你喜欢喝咖啡,我专门给你要的券,你有空去旋转餐厅喝吧。”
直到陈安出去后,闩上门,她才回过神来。
所谓的看重她的才华,诚邀她加盟,现在回过头来看,简直像个笑话。
对于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孩,美貌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阻碍。
她心里忐忑不安,表面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汇报完后,一个人先逃回了S市。
刚好接着一个周末,她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简直五分钟换一个主意——辞职!不辞职!辞职!不辞职!
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心里像油煎似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安,如果他记恨她,随便给她些小鞋穿,她在公司就会呆得非常难受。
她的考核权在他手里,他还不用刻意打压她以落人话柄,只用冷落她,不安排工作给她,就能把她耗死在这里。
那些跟下属有不正当关系,还认为下属完全是自愿的上司,简直是脑子有病,自恋到认不清自己是谁。
为了尽快结束这痛苦,她连辞职信都打好了,预备周一一早递上去。
她在心里寻思,为什么她总会遇到性|骚|扰呢?是她太注重打扮吗?可她平时已经很注意低调了。如果讲给别人听,别人会不会认为她是红颜祸水,专门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她在古代会被浸猪笼吗?
可她分明什么也没做。
她在大汗淋漓的噩梦中醒来,月光透过出租房的小窗洒在床沿。
她突然想,对啊,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是她辞职?为什么她没做错事而要承担后果?要辞职也应该是陈安辞职。
她在这里遇到性|骚|扰,换个地方就能避免吗?
也许这本就是上天馈赠女孩一点姿色的同时,暗中标好的价格。
所幸陈安不是一个特别无耻的人,他似乎比言浅更怕提起那晚的事情。
他若无其事地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又开始飘飘然,自我感觉良好起来。
他在言浅答辩通过,关掉远程会议后,在没有第三人的会议室,侧头对她说:“我熬夜帮你改PPT改得好辛苦,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亲我一个奖赏一下?”
言浅心想,你他妈有妻有女,刚添了个儿子,臭不要脸,呵呵一笑,从包里摸出一个口香糖:“奖赏你吃糖。”
然后反手就点开了手机录音键。
工作时日渐长,职场上的神神鬼鬼她见得多了,性|骚|扰也是其中一种。
她明白了,作为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下属,在自己变得更强大之前,只能韬光养晦,做好与性|骚|扰共存的觉悟。
于是不止是业务能力成长起来,言浅整个人也变得强大起来。
高中同学高苇难得来S市出差,高苇是她高中的同桌,是言浅苍白如纸的高中生涯里,硕果仅存的朋友。
酒过三巡,她在席间聊起陈安,细数他过界的肢体接触和言语挑逗。
高苇挑挑眉:“就这?”
言浅:“?”
高苇大学毕业后进日企工作,曾经驻日本工作两年。
“那你是没见过日本企业的课长、社长,应酬场合,三杯黄汤下肚,就对女下属摸来摸去,言语上的猥亵那都不算啥。”高苇点了一支雪茄,举举手,“不介意吧?”
她仰坐在皮质沙发上,吞云吐雾:“酒后带去开房的大有人在。最搞笑的是那些课长社长的老婆,老公喝醉了,她们点头哈腰地开车来接,地位低到尘埃。当然开房去的就不会喊老婆来接。”
言浅震惊于这奔放程度:“那你呢?”
言浅一脸八卦的样子,凑着耳朵听。她没问你怎样,但彼此都明白她问的是你被摸过没?跟社长开过房没?
“我?”高苇在烟灰缸上抖落烟灰,“摸肯定摸过啦。不过,就这点微薄的工资还不至于让我以色事人,要出去开房那是不一样的价格。”
两人笑作一团。
高苇说:“主要是那些领导长得太丑,被丑男领导看上那是亵渎,要是被帅哥领导看上,那就是恭维了。”
两人又笑作一团。
言浅想起来,确实这么回事,在一次她的精彩汇报之后,又高又帅又有才华的总监付东带头鼓掌,并当众开玩笑地顺手递了张卡给她:“这是我的房卡,晚上来希尔顿找我。”
在场同事笑得前仰后合,她自己也没觉得多受侮辱。
果然颜值即正义。
对这个看脸的彻底绝望了。
言浅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把职场性|骚|扰这个话题当作一个笑话讲。